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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夏仪(2 / 2)

他当年是理科生,高三选考了物理和生物,高二“小高考”考的历史、政治、化学、地理。

也就是说他高二学完简易版的化学后,从此再也没碰过化学。

如今看着化学试卷,他连元素周期表都忘了,更别说化合价、配平这些东西了,当年他辛辛苦苦学的东西轻易地一股脑还给了老师。黑笔在聂清舟手里一圈一圈地转着,他苦大仇深地看着这干净洁白的试卷,努力地边猜边写。

数学试卷发下来之前,他还心想好歹他大学学过高等数学,对付这种高中题目应该绰绰有余罢。但卷子一下来,他竟发现填空题里的名词如此陌生,他连定义都忘得差不多了,而且他也不能确定自己的知识能不能用。

“高一上学期,学求导了么,求导符号是什么来着……”

他喃喃自语,试图在“聂清舟”的记忆里挖到点有用的知识,但正如“聂清舟”对于化学的记忆是一片空白一样,高中数学在他的脑子里也是空空如也。

——这小子开学这一个月来上课都在干嘛?

聂清舟体内这个好学生的灵魂坐立不安,勉强地把这两张卷子的空白都填满,然后终于拖着疲惫的身体、嗡嗡作响的脑子和满书包的试卷习题放学回家,喜迎十一假期。

真想不到他一个二十六岁的多年社畜,一朝沦落到要写高中作业的地步。

常川是一座临海的小县级市,海风吹着湿润的空气,给这里带来四季分明的亚热带季风气候。聂清舟骑自行车回家的路上经过海岸,转过头看去,只见阳光强烈,仿佛将沙滩上的沙子照得沸腾起来,金色蒸腾成海洋上荡漾的波光。

他看了一会儿大海,便把车停在路边,走到海岸边一屁股坐在了暖洋洋的沙滩上。他把握这珍贵的空闲时间,拿起一根树枝,在沙滩上写写画画。

“目前看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我回到了同个世界的2011年,一种是我来到了一个相似的平行时空,这个平行时空现在也是2011年。那么验证这个问题的关键……在于这个时空里原本的我,周彬,是否是我自己。”他一边写一边喃喃自语。

写到这里,他放下了手里的树枝,从书包里摸摸索索,掏出了聂清舟的手机。聂清舟的手机还是个古早的运营商合约机——这种手机在常川这个地方还算可以了。

他在拨号栏里输入了他高中时的手机号,犹豫了一下,然后拨出。

铃声慢悠悠地响着,他在等待的期间不安地摩挲着头上棒球帽的帽沿,思考着措辞。

“喂?”电话接通了,从那边传来了年轻男生的声音,略微有些失真,让他无法辨认是否是自己的声音。

“喂?是……周彬吗?”他像是无意识要隐藏什么似的,将帽沿微微往下压。

“是我,请问你是哪位?”

对面的人说话十分客气,隐隐约约听见他旁边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声,那个人在说:“咦,周彬你买iPhone了?”

此时聂清舟一个激灵,某些记忆自深处涌上来,他不可置信地,几乎下意识地说道:“你是……六班的生物课代表吧,我……是三班的生物课代表,今天去老师那里拿作业,没看到我们班的……是不是你拿错了?”

“没有,我们班的作业已经发下去了,都是对的。你看看是不是十班拿错了,上次他们放混过。”

聂清舟张了张嘴,又闭上,在短暂的沉默里他似乎有很多想说的话,但终究只说了一句:“好,那我再问问别人,谢谢你啊。”

“不客气。”

对面说完这句话后,就听见他身边的女生说:“过两天就要发布iPhone5了……”

聂清舟默默地挂断了电话,心道过两天发布的是iPhone4S。

他记得这通电话。

刚刚电话那边另一个说话的女生,曾是他暗恋的姑娘。

他还记得高一放十一假期的那天,他们顺路一起回家,因为接了个电话被她看见了他的iPhone,于是她兴奋地跟他聊起了苹果、史蒂夫-乔布斯和她所热爱的工业设计美学。

他以为是因为她的缘故,他才把这通电话的内容记得清清楚楚,没想到竟然是为了今天。

聂清舟揉了揉太阳穴,烦躁地把帽子摘下来放在沙滩上,一头金发霎时间耀眼得如同海面上的波光粼粼。

这是同一个世界。

这居然是同一个世界!

他16岁的时候接的那通电话,居然是26岁的他自己打来的。

在此后十年的时间里,这个世界上有另一个他以别人的身份和他同时存在,然而他竟然对此一无所知。

二十六岁的他甚至像个局外人一样,饶有兴致地和表妹一起,八卦着电视上那个叫做“聂清舟”的自己。

“这都是什么惊悚故事啊,现实版《信条》吗?老天啊,你打个雷劈死我算了!”聂清舟五指插进头发里,一阵乱揉。

上天立刻响应了他的呼唤,他的手铃声突然响起来,从中传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声:“聂清舟,你是不是染发了?你为什么没住校?给你的住宿费呢?”

他猛地把电话拿远,揉着无辜遭殃的耳朵思索片刻,试探道:“姑姑?”

“你还叫我姑姑,我该叫你祖宗吧!我跟你说,我再过半小时到你家,你要是不在家,你就等着吧!”

电话就此挂断,聂清舟的姑姑显然不是来与他交流,只是来通知他的。

聂清舟心觉不妙,开始在回忆里搜寻他姑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住宿费他私吞了,买手机……打游戏……还染了头发,现在还剩……十块二毛五?”

可真行,就给他留了一顿晚饭钱。

聂清舟揉揉太阳穴,一撑地面站起身来,拎著书包和帽子就奔着他的自行车而去。

“我冤不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