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作文(1 / 2)
赖宁老实道:“想把张自华布置的周记写了, 没灵感。”
周记就是张自华布置的无命题作文,每两周一篇。
张宇坤跟着点头,补充道:“刚刚写了半天物理, 想放松下脑子, 正构思着呢。”
聂清舟微微一笑,他扶着桌子倾身过去,望着他们:“没灵感啊?”
两个人忙不迭地点头, 不肯承认自己是在偷懒。
聂清舟说:“那简单, 你们这两天有没有留下印象的事情?事无大小,凡是能挑起你们情绪的都可以。比如说,最近的天气,看到的人,遇到的事情。”
赖宁皱着脸想了半天,终于说:“我妈昨天晒被子了,昨晚睡觉暖烘烘的,被子里还有那种太阳味儿, 我觉得很舒服。就这么件事儿, 咋写周记啊?要800字呢。”
聂清舟拿起笔, 在草稿纸上写下三个大字“晒太阳”,他的笔迹是练过的行楷, 落在纸上规整又遒劲。
“太阳晒过被子的味道会让人觉得好闻。从科学的角度上来讲,这种味道是阳光杀死了螨虫留下的螨虫尸体味儿。”
赖宁露出了难以言述的嫌弃表情。
“这是为什么呢?人为什么会喜欢这种味道?人的喜好真的是毫无理由的吗?按基因遗传的理论, 人现在对于美丑、气味、饮食的喜好是因为早在原始人时期, 符合这些偏好的特性使人更容易生存, 所以有这些偏好的人得以将自己的基因遗传下来, 形成了我们现在所谓的喜欢——比如面色红润、牙齿整齐、面部对称, 再比如甜、咸等等口味。我们喜欢这种气味, 或许是因为在远古喜欢这种气味的人常常晾晒东西,有效的紫外线杀菌避免了一些疾病,得以延续基因。”
聂清舟把一些关键词写在纸上,再划出一条长长的箭头,指向下面:“在这里,我们可以跳出来想这个问题。我们一直觉得喜好是由我们自己掌控的,果真如此吗?我们现在所有的偏好和定义,可能冥冥之中来自于我们的基因,来自于百万年以前的环境。每个人都是一部厚重的书,隐藏着从人类诞生之日起一直到今天,千百万年间和这个世界相处的历史。在这个世上诞生的一切美与丑,都是对这部生存史的敬意。”
张宇坤和赖宁听得一愣一愣的,连夏延都放下了笔,看向聂清舟。
聂清舟笔锋一转,又划出另一条横线:“另一种浪漫主义的解释,按照生物进化的现象,这个世界上最早出现的就是藻类生物,它们依靠太阳进行光合作用生存。最早有光,很久很久以后才有了人,或许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我们的祖先丢弃了光合作用的能力,但却保留了对于阳光的热爱和向往。每当阳光照到我们身上的时候,我们身体里属于亿万年前海藻的那部分,都因为看见太阳而欢欣鼓舞。”
聂清舟说完之后放下笔,才发现周围的人都看着他。他斟酌了一下,问赖宁:“是不是我说得太深了,你能写吗?”
赖宁拿起笔,像见了太阳的海藻一般欢欣鼓舞道:“我,我试着写写!舟哥你那句话是什么来着,每个人都是一本书啥的?就那句话,老张就要夸死我。”
聂清舟又复述了一遍,转头看向张宇坤,说道:“该你了,你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情?”
张宇坤挠挠头,他说:“我就是昨天楼下有人骂街,这也能追溯到生物进化吗?”
“骂街的话,双方是为了什么?是用方言骂的吗?”
“就单方面的,有人停车堵了另一个人的车,那人的车开不出来也找不到乱停车的车主,就在我们楼下喊,一边喊一边骂。是用的方言。”
聂清舟又在草稿纸上起了一个名为“骂街”的话题,一个横线下拉。
“为什么大家都喜欢用方言骂人?是不是人在极端愤怒的时候,都会用方言表达情绪,或者方言里有更多的脏话可以使用。南北方的骂街文化有没有差异?一般骂街的人要具备什么样的身体条件和素质?骂街的人是真的要争论对错,还是要营造理直气壮的气氛?从骂街引申到日常生活中的争论,甚至于舆论战争,会不会很多相似之处?你可以搜索一些关于骂街的新闻,多找些灵感。”
说话间,聂清舟已经在纸上围绕骂街写了很多关键词,然后把纸推给张宇坤。
张宇坤拿着纸,苦着脸说:“怎么赖宁那篇文章,你都快口述完了,我这篇还要自己想呢。”
聂清舟拍拍张宇坤的肩膀,笑道:“还真的饭来张口啊?我相信你,加油。”
赖宁从作文中抬起头来,崇拜地问道:“舟哥,你都是怎么想到的啊。”
“其实不难,就是观察生活中的细节,保持好奇心,一直追问下去直到得到答案。还有就是阅读,大量的阅读和积累才能找到答案。”聂清舟朝张宇坤的方向指指:“他去搜索关于骂街的新闻,也是一种积累。”
张宇坤竖起拇指:“舟哥,帅!”
说完他转向夏仪的方向,笑得意味深长:“夏仪,怎么样,厉不厉害?我们舟哥是不是超级帅!”
“……”
这时候想起来要撮合他们了?
聂清舟无言以对,他转过头却和夏仪黑亮的眼睛对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夏仪也放下了笔看着他。
“我……”聂清舟想要岔开话题,就看见夏仪微微抬起下巴,点点头。
“帅。”她简短地说道,仿佛认真观察后得出的结论。
张宇坤嗷一嗓子叫了出来,聂清舟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挥手把张宇坤压下去,色厉内荏道:“快写你的作文。”
赖宁笑呵呵地浇一把油:“舟哥你耳朵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