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清舟低下头,一副好好学生的样子。董佳发了一通脾气,到底没算他们几个早退,其他走得远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通通被董佳打电话通知了家长。
这跑路的“通天大道”,真是又不宽也不阔。
合唱节落幕,高二的最后一项娱乐活动也就结束了,大家投入到小高考紧锣密鼓的复习中去。小高考一般在高二下学期,三月份开考,语数外这些主课都要给小高考的科目让位,更别说音乐美术体育这些课,都被堂而皇之地瓜分了。
四门科目每天轮着来一次考试都是常态,考得人外焦里嫩冒白烟。
“哪个天才的人想出来的,历史政治居然是闭卷!那么多知识点要人硬生生背下来,谁能背得下来啊!”张宇坤哀嚎道。
郑佩琪翻着讲义,问道:“鸦片战争发生在哪一年?”
“……”张宇坤瞪着眼睛不说话。
赖宁弱弱地说:“好像是一八几几年?”
“一八四零年。”夏仪回答。顿了顿,她说:“应该是在讲义十六页的上半部分,某行的中间位置。”
张宇坤翻着郑佩琪的讲义,果然在夏仪所说的位置上看到了这个知识点,他嗷了一嗓子,道:“夏姐!救命!你是怎么背的!”
这份知识点讲义是全年级通用版,夏仪拿出自己的讲义翻到这一页,页面上有用橙色和蓝色记号笔画出的各种痕迹。
“橙色画的都是时间,蓝色是关键词。我先回忆这一页纸的画面,颜色布局,再精确到里面的信息。我用画面来记忆,记得比较牢。”夏仪这样解释道。
赖宁若有所思,他说:“哦,我明白了,我们是文本输入存在脑子里,夏仪是图片标页保存在脑子里,找起来快!”
张宇坤觉得找到了妙招,转过头去跟聂清舟吆喝:“哎舟哥!快来看夏姐的……”
聂清舟却神色凝重,对张宇坤“嘘”了一声。
聂清舟今天一直就不太对劲,中午吃饭他就心不在焉的,现在正是周五下午放学路上,他一点儿要过周末的开心都没有,反而一脸严肃。
他们正一起走出校门,聂清舟的步伐快了一点,对他们丢下一句:“离我远点。”
剩下的四个人面面相觑,赖宁问夏仪:“怎么最近舟哥一到周五就不对劲?谁惹他了?我们惹他了吗?”
夏仪同样非常茫然,摇摇头。
常川一中的对面是一所小学,现在这个时间大部分孩子都已经放学了,零星还有几个孩子从校门口跑出来。
常川不大,孩子们很多走走就能到家,也不像城里孩子看得那么金贵,来接孩子的家长并不太多。
聂清舟的步子慢下来,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来回搜索,浑身紧绷。
张宇坤纳闷地问:“舟哥,怎么……”
他这个“怎么了”还没问完,聂清舟就突然丢下自行车,“嗖”一下子冲出去。他以冲刺跑的速度奔向一个穿着军绿色大衣的男人,边跑边摘下自己的书包从里面掏东西,然后突然一个急刹车——差点撞到人家背上。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身前的这个手里拿着儿童小水壶,满面和善的老大爷。
“大爷……我要坐公车没带钱,您能借我点钱吗?”他对身前这个慈眉善目的老伯说道。
老伯和蔼地笑起来,他说:“哎呦,小伙子,钱包丢了啊?最近经济形势不好,贼可真是多。”
聂清舟见老伯低头去掏钱,谨慎地观察着他。
老伯浑然不觉,笑呵呵地把一块钱硬币递给聂清舟。聂清舟接过钱说谢谢,就看着一个小男孩风一般地跑过来,被老大爷抱个满怀。
应该不是这个大爷。
所以也不是今天吗?
聂清舟松了一口气,他转过身走向不远处满面困惑的同伴们,他们看他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疯子。
张宇坤指着地上的自行车说:“舟哥,你这自行车又咋惹你了?”
赖宁忧虑地说:“舟哥,你是压力太大了吗?”
聂清舟从地上把自行车扶起来,深感无法解释。
“没事,就是……我有我的理由。”
夏仪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到家楼下时聂清舟锁车,夏仪突然出其不意地把他的包摘下来。
“哎哎!”聂清舟慌忙转身去夺,就见夏仪扬起他的包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一根棍子,还有一瓶喷雾水。
聂清舟的手僵在了半空。
“甩棍?这喷雾是什么?”夏仪抬眼看向他,满脸严肃:“你想要干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以后不打架了吗?”
聂清舟挠着后脑,他有口难言,长叹一声:“是辣椒水……这个事情……说来话长……”
他笔记本上第二优先级的大事件就要来了——某个冬天小学门口,一个军绿色大衣的男人报复社会,持刀伤害学生。有个高二学生见义勇为阻止了男人。
这个学生就是他聂清舟。
从天而降一件事关人命的大事儿,劈头盖脸地要砸在他身上,关键他还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会砸,又会怎么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