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 / 2)
到了宜安院,张氏坐在房里,见了他,半撑着扶手道:“你今日倒有心,愿意走这么一趟,见你一回可不容易。我问你,那西院到底怎么回事?我这在儿都能听见吵,听说你还和你弟媳拌嘴了?”
魏祁坐下来,将事情经过大致讲了一遍,张氏皱眉道:“好端端的,你管这事做什么,不过是个丫鬟,还是西院的,与你也不相干。”
魏祁不愿与母亲多作争辩,只正色回答:“丫鬟也是人命。”
张氏有些烦,不说这些事了,又问:“还有,说是这事还牵扯到你家那位?那老五又是和她有什么不清白?说是让丫鬟带什么信?”
“母亲先不要胡乱猜测,我正要问母亲这事。”魏祁道,“我听说,母亲要给我纳妾?此事我怎么不知道?”
身为母亲,张氏自然知道儿子是不愿纳妾的,以往还没续弦时便同他提过几回,他都给推了,现在成了婚,只怕更加不愿意。所以含糊回道:“只是提了提,先物色着,想着以后要是你家的怀孕了,也不至于临时慌乱。”
“母亲的意思是等胭儿怀孕了就要纳妾?我可不记得府上有这样的家规。”魏祁道。
张氏也知自己理亏,辩解道:“既有孕了,怎么不能收个知根知底的自己人呢?你房中总要人照顾,她又要养胎……”
“母亲确定妻子怀孕,丈夫纳妾,妻子能安心养胎?”魏祁反问。
张氏不悦了:“你今日怎么回事,处处反驳我,我难道不是为你好?”
魏祁回道:“我也不想忤逆母亲,是母亲行事太荒唐,我没有要纳妾,什么孕前,孕后,都没有这样的打算,母亲暂且断了这念头,省得府上猜来猜去,弄出误会。”
“我是你母亲,只是想安排个人照顾你,你倒是听也不听是什么人,就直接给驳了,可有把我这母亲放在眼里?”张氏说着一哼,带着酸意道:“想也是,如今你官做大了,又怎会听我的?”
魏祁沉默,张氏继续道:“你才十四,你父亲就去了,都是我一个人照顾着你们几个长大,你姻缘不好,我要给你安排亲事,又被你祖父拦了……他们西院捅出的娄子,倒要我们来收拾,你是不知,我多替你委屈!
“那宋胭也是,处处顶撞我,如今你也这样,我就不明白,把我彩玉给你又有哪里不好,为什么你就要这样执拗!”
魏祁抬起头来:“哪里好?”
张氏要开口,他道:“是对我好,还是对母亲好?
张氏一噎,脸色倒是不自然起来。
的确原来没准备给他纳妾的,是女儿提起来,说她大哥不操心后院的事,他手上各种进项又不少,回头全到了宋胭手里,总归是不放心,倒不如安排个靠得住的人在一旁看着,总会好一些。
想到这儿,张氏觉得这当然也是为他好,虽说安排的是她身边的彩玉,但她一个老妇人还能用什么钱,顶多是劝儿子扶持一下弟弟,守住的钱不都是他自己的吗?
“母亲替我给二妹带句话,以后少给母亲出主意,少插手这边的事。”魏祁说。
张氏听了这话,替魏芙叫屈:“你当她愿意管,这与她又没什么关系?她还不是为你好!你倒好,还要怪她。”
“我用不着这样的好。”魏祁不愿再多说了,站起身道:“总之,纳妾的事母亲便作罢吧,不要再提起了,不可能。”
“可我都和彩玉说了,身边几个人怕是都知道了,你这么弄,让她怎么做人?”张氏问。
魏祁面色平平:“母亲先斩后奏,便该想到我有可能不同意,也该作好我不同意的打算。”
“你……”
“母亲好好休养身体。”魏祁说着要走,张氏又在他身后道:“还有她和老五的事,府上都在传呢,雁儿给他俩带信,郡主为此要发卖雁儿,你就看看怎么办!”
魏祁回过头来:“我没见旁人传,只见母亲在传。郡主说这话时我就在西院,我清楚怎么回事……说到底,事情倒因母亲而起,所以母亲便别再多想了,此事已了。”
说完他就走了,母亲年纪越大越不讲道理,他说再多也是鸡同鸭讲。
只是心里还是会挂念母亲最后的话——宋胭与五弟没什么是真,五弟在意她也是真。那专程给她的冰酪,私下对她的怜惜,都是克制后的关心。
他早知道,从成婚就知道,从五弟大婚那日就知道,之前倒能平静,现在却多少有点膈应。
但这整个件事对她来说却又是无妄之灾,郡主一句不负责任的话,传到人耳中就让人想入非非,最无辜的却是她。
晚上,宋胭在床上翻来覆去。明明开着窗,有夜风从窗外吹进来,房里还放着冰,她却觉得烦燥,睡不着。
魏曦将那边的事原原本本和她说了,也有春红从喜鹊那里打听来的话,郡主和魏修吵架大部分都是说的雁儿,却提到了一句自己,说雁儿给她通风报信。
她不知道当时听到的人会不会把这句话当回事,会不会传自己和魏修,会不会认为是因为自己才让他们夫妻吵架。
但她无计可施,只能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回到自己房中,却难过得睡不着……明日一早还要去给婆婆请安,也不知她会不会提起这事。
第二天去宜安院,却意外见到了魏祁。
他向来是一早就去禁中,与家中长辈请安只是偶尔,没想到今日撞上了。
宋胭知道他昨日也在西院,也听到那句话,不知他心里怎么想,但她不想解释,此时只是破罐子破摔,悉听尊便了,也只是按部就班向他问候一声。
好的是有他在,婆婆眼神上虽有些不满,倒没有多说难听的话,交待两句,就拂手让他们走了。
出宜安院,魏祁突然停下步来,回头问她道:“昨日没睡好?”
两人好久没说过话了,宋胭一怔,而后才回道:“大概是,天太热,睡不好。”
魏祁也不知信没信,默然一阵,随后道:“前天偶然遇到信王妃,王妃说她这两日要去翠微山上的别馆住几天,一来避暑,二来去温泉池疗养,那儿大,能随她去的也没多少人,她问我,你是不是有空,你若有空便与上次那个姑娘一同去玩几天,人多热闹一些。”
宋胭抬起头,大感意外:“信王妃?”
她没想到信王妃还能记得她呢!
隔一会儿她问:“这话当真吗?是不是一句客气话?”
魏祁回道:“不会,王妃犯不着说这种客气话,是真有此意。”
事实上,他也当信王妃是客气话,所以随口便推拒说宋胭在家要侍候长辈,教养女儿,又还管着账,想必是没空,信王妃也并没有坚持,只说要是得空,就与她一同去,并不费事。
这种话,可以当真,也可以不当真,他本是不当真的,但现在却当了真。
西院吵架的事若让她难堪,出去两天也好,等回来这事就过了。
宋胭抿着唇,看着他,眼睛滴溜溜转,最后问:“真能去?”
魏祁见她这神往又小心翼翼的样子,心中莞尔,脸上却没露出来,只回道:“自然能去,想去的话我就让人去回信王妃一声,你去邀你那位好友,母亲那里也好说,只说是信王妃相邀,她不会反对。”
宋胭连忙点头,“我愿意去。”原本还对他有气,此时却觉得他越发和蔼可亲平易近人了。
见她高兴,魏祁脸上渐渐舒朗:“那就去收拾东西,信王妃说过就是这两日动身,我让人去王府说一声,回头给你音信,可以的话,你与他们一起上路。”
“嗯!”宋胭喜上眉梢。
交待完这事魏祁就走了,宋胭脚步轻快回小院,进院中唇角都勾着笑。
太开心了,他怎么会突然弄出这么好的事呢?信王妃人可真好,翠微山还有温泉?她是从来没去过。
进了屋,她便给宫玉岚写信。两人都认字,所以时常通信,她刷刷几笔写好,勾勒大段的美好畅想,让宫玉岚务必要和她一起去。
想来应该是没问题的,宫玉岚又没嫁人,每天不过看点闲书,缝缝嫁衣,那日子她也过过,闲得无聊。
信送出去,当场小厮就将回信带回来了,写着一个干脆利落的字:好。
宋胭好笑,心想这么快的时间,说不定她都没同她爹娘商量就自个儿同意了。
她这边收拾东西,到下午魏祁那边也回了音信,信王妃明日一早走,王府与国公府住得也不远,她们可以在前边街心汇合,宫家倒是住得稍远,她便马上又写信给宫玉岚,让她第二天早点出发。
到黄昏,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宋胭想着是不是要去给魏曦交待点什么,便去魏曦房中,见她一个人待着,面前虽放着算盘,却也没动,只是把玩着手上一个鸡毛毽子,见她进来,便不紧不慢将鸡毛毽子放下了,有一下没一下去拨弄算盘,明目张胆做样子,全身上下都透着百无聊赖。
宋胭突然意识到,如果魏曦是自己的女儿,她肯定会带着一起去。
她尚且想偷闲,才十二岁的小姑娘,又如何不想?
府上也没有与她年龄相当的姑娘,只有一个魏陵,但那是男孩,两人关系也不好。
就算她将魏曦接过来,魏曦也仍是没人关心的状态。想到此,宋胭有些亏心,之前是她说得太冠冕堂皇了,说什么教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