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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2 / 2)

他又想,那天他突然那么离开,到底有些冷漠得过分,加上这几日似乎是她月事期间,他就这么不闻不问,连房间都不踏进一步,实在太无情。

总之,他想了许多理由,正好第四日他沐休待在家中,想要一封信,而那封信被自己先前留在了她房中。

他决定去她房中看看,顺便将信找到。

腊月的天,府上都在准备年节用品,很是繁忙,又是风和日暖,晴空万里,后院一片详和。

他步入她院中,院中无人,再到屋前,里面传来说话声。

“这花色不富贵,换一个吧,回头送给太太,倒惹太太不高兴。”这是春红的声音。

夏桑道:“但这个凤穿牡丹好费功夫。”

“费功夫也得做嘛,太太可挑剔了。”

“大太太就是难侍候,抓到点小事就数落人,还是三太太和气。”

“谁说不是呢,整天啥事也不干,就靠在榻上挑人错处,寻人毛病,别说和三太太比,和谁也比不了。”

“做三太太的儿媳才好。”

这时秋月从厢房里出来,见魏祁站在屋外,屋内又隐隐有人说话,连忙抬高声音道:“咦,大爷怎么过来了?”

里面人听见,马上没了声音。

魏祁回过头,面无表情,看向秋月,“叫里面人出来。”

他说得如此平静,可分明蕴藏着可怕的怒火与威严,秋月紧张了,小心着试图说好话:“是不是小丫鬟们嘴碎,说了什么……”

“叫人出来。”魏祁打断她。

秋月噤声,不敢再言语,低头欲进去,但春红和夏桑已经出来了,站到门口,低声道:“大爷。”

“你们奶奶呢?”魏祁问。

话音落,宋胭正好从外进来,见这情形,上前几步道:“怎么了?”

她原本只是觉得院中人多了些,以及魏祁突然过来,很意外,但在她问出口后丫鬟们神色奇怪,魏祁一脸冷肃,她便觉得也许是有什么事。

春红低声道:“奴婢知错,不该议论主子,埋怨太太。”

夏桑也道:“奴婢知错。”

春红说“埋怨太太”,宋胭便能猜到是哪位太太,一定是她婆婆,大太太。

郡主生了,前两天洗三,魏芙回来了,不知怎么知道了魏祁先前给钱她的事,在婆婆面前一通嘀咕,于是婆婆又是怪她进门一年了没动静,怕不是身子有问题,又是讽刺她到底拿到了魏祁的钱,给娘家哥哥的礼金也多,当国公府的钱是天上下下来的,等等。

她身边的丫鬟知道,便替她不平,私底下没少抱怨,今日想必依然是说的那些话,没成想被魏祁听到了。

宋胭自然理解身边丫鬟,不愿为这事重罚,便语带严厉地批评:“什么不学,学来这些嘴碎的毛病,你们什么身份,哪个主子也轮不到你们议论,简直胆大包天,不成体统!这个月的月钱便扣除一半吧!”

魏祁看向她,冷笑了一下。

他是官场上的,自然知道她这伎俩,分明是高高举起,低低落下,更何况月钱是由她发,她愿意扣就扣,她愿意再怎么赏一下便赏。

所以她并不觉得丫鬟有错吧,甚至丫鬟的意思就是她的意思,他的母亲,比不过魏修的母亲。

何只是母亲呢?怎么不是爱屋及乌?

“大奶奶就是这么纵容下人的?”他问。

宋胭明白,这意思便是对她这处置不满了。

可是……这是她的处置,又是她自己的丫鬟,不管处置合不合理,她既然说出口了,他就不该质疑。如今她正好慢慢管理这东院的后院,若因为这么一桩事被自己的丈夫驳回,她又有什么威信?

宋胭便坚持道:“我不觉得自己纵容,月钱扣一半,已经是很严厉的处罚了。”

“是吗?”他反问。

宋胭:“那大爷想要怎么样?”

魏祁一动不动盯着她,缓声道:“不要让她们再出现在我眼前。”

这意思难道是要调离或是发卖?

春红夏桑立刻就跪下来,面色惨白地求饶:“大爷息怒,奴婢知错,再也不敢了。”

“求大爷饶过奴婢这一次,奴婢以后绝不再犯……”

秋月也跪下来:“都是奴婢平时没管束好她们,让她们胡说,奴婢愿一同受罚。”

她们几人,都是宋胭身边的大丫鬟,也协助她管着账,管着大小事务和下面的丫鬟,如今却跪了一地,宋胭看得心里发堵,又想起那天晚上的事,她有理由相信他这般分明就是针对的她,于是看向他道:“大爷不想看见她们,我却离不了她们,倒也简单,大爷不往这院中来,不见到我就是了。”

她这话一出,让地上的丫鬟惊骇不已,哭声都吓停了,怔怔看向她,秋月连忙拉她裙摆,示意她认错。

宋胭却不听,态度强硬,回视着魏祁。

魏祁将手掌在袖中收紧,沉默半晌,却是一句话也不曾说出口,最后一转身,离开了院子。

他一走,春红与夏桑都哭起来,宋胭弯腰去拉秋月,朝她们道:“没事了,你们起来吧。”

春红自知惹了大事,害得主子不和,仍然不肯起身,无助道:“都怪我们,大爷这次是真生气了,这可该怎么办……”她说着将自己打了巴掌:“都怪我瞎说!”

宋胭过去将她两人拉起,“我看和你们没关系,他是对我有不满。”

若没有上次的事,她还会觉得他是单纯孝顺,因丫鬟议论他母亲而生怒,但有上次的事,她知道他一定是在心里早有怒火,这次不过是借题发挥。

但她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要让他如此下她的面子。

她默然进了屋。

不自觉,鼻头有些发酸。

其实她心里何尝没有气,好端端的,他就那么忽热忽冷,好似突然对她有了一些兴趣,温言暖语,又好似突然她怎么得罪了他,冷面以对,似乎她是他养的一只猫狗,高兴了摸几下,不高兴了踢一脚。她努力想贤惠想温顺,可她也是人。

所以她今日也没能忍住,偏要和他对着来。她倒真想知道,他是不是要因为几句对他母亲的坏话就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