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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1 / 2)

魏修离开了郡主的院子,一步一步回到自己房中。

方才为了避丫鬟而走得急,腿有点疼,但他毫无知觉,心里全是合欢散的事。

那一晚是他不愿去回忆的,此时回忆起来,仍觉得诡异。

郑国公府的曾祖父,是开国元勋,高祖皇帝亲封的异姓王。

国公爷自己说,从他,到他们父亲这一辈,都没有祖上一半的能耐,平庸不为过,但纨绔为过。

所以国公爷不许他们未成年前出入声色之所,而他也谨尊教诲,从未进去过。

那天的冲动,更多是年少无知,将面子看得太重,怕被人说自己胆小,怂。

后来去了,见到那些轻浮谄媚的风尘女,心中的猎奇之心也去了大半,觉得自己若和她们有染,实在是辱没了自己的未婚妻。

但他并不好意思马上离开,只在旁边喝酒。

后来扮着男装的李梦薇说她待得无趣,要不然两人单独去另一间屋里喝两杯。

场上有人开始动手动脚,他看得尴尬,当即没多想,就同意了。

他知道李梦薇是女人,在他看来,一男一女共处一室,他只需恪守君子之礼就没什么,反正他是男人。

后来他们去另一间屋喝酒了,他还打算着宵禁前回家去,并没有放肆大喝。

所以对于自己喝醉、喝醉到能失去理智,他一直觉得不可思议。

但这样的话他在难受时和六弟说过,六弟只摇头,和他说做了就是做了,大男人不能为自己找借口,一副是男人都懂的样子。

他便不再说了,只觉得也许真是自己色欲熏心,才毁了自己的婚事。

可是,如果真有陷阱呢?

李梦薇一个郡主,为什么要女扮男装和他们混一起,平时贪玩也就罢了,还能玩到青楼去……长公主虽护短,但当初得知女儿去青楼喝酒也不可置信,可见李梦薇并没有总去。

她一个女人,为什么要主动约他同处一室喝酒?不知这样容易出事么?

换成男人就好说了,如果一个男人约一个女人同处一室喝酒,必然不怀好意,那女人也绝不会同意,可因为他是男人,他就忘了。

也许这只是他以为的意外,对别人来说,是计划之中。

他叫来了自己身边的小厮,和他道:“去将齐俊给我叫来。”

国公府东西两院在后院事务上是分开的,但在护院防卫上却是一起的,齐俊是老一辈护卫大队长的儿子,身份可靠,平时他出行,也多是齐俊随侍左右,人虽年轻、自视甚高,但大事上并不含糊,藏得住话。

很快齐俊过来,魏修让他去将门关上。

齐俊有些意外,察觉是有重要事,便在关门前看了看外面。

“五爷,有什么事吩咐?”他回头问。

魏修正色道:“你去暗中查一查,‘合欢散’是种什么样的药,服后有什么症状。”说完又补充:“若是寻常地方打听不到,可以去烟花之地查查。”

“是,小的记住了,合欢散。”

“此事保密,对任何人都不要说,更不要说是我让你查。”

“是。”

魏修要放他下去,想了想,又接着道:“打听到了……顺便去问问大夫,若有人服了这药,有了孩子,是否会影响到孩子。”

齐俊没露出任何疑惑或是意外的表情来,只立刻道:“是。”

魏修再没什么交待:“去吧,尽快给我答案。”

齐俊随即走了,将门打开,魏修看着外面的天空,觉得自己想知道答案,却又害怕知道答案。

如果真是他猜测的那样,该怎么办?

不知是齐俊办事得力,还是这本就不是什么难查的事,没几天齐俊就查到了,禀报他,合欢散是一种烟花之地常用的催情药,无论男女,服之便情欲大增、不能自持,单独服用,会有异味,若放在酒中则难以察觉,药性也更强。

至于对孩子的影响,齐俊找了三个大夫,都没能得到准确答案,实在是这种药都是暗中流行,普通大夫见都没见过,也没接诊过这样的病例,只有个老大夫从药水里闻了气味,辨出两味药,但也说不好。

最后齐俊拿出一只小瓷瓶来,告诉他这便是合欢散,他拿钱从青楼老鸨那里买的,对方声称是最顶尖的货。

魏修给了齐俊赏,什么也没说,让他下去了。

齐俊走后,魏修让人送酒来。

小厮还劝他,有伤在身不可饮酒,他脸色阴沉,将小厮呵退下去。

随后他一人在房中,给自己倒了两杯酒,滴了几滴药在其中一杯里,自己服下。

酒是那天喝的同样品种的酒,先喝了那杯放药的,再喝不放药的,仔细感觉,是能品味出异味的——和一年前,他在青楼喝的酒一样。

但他从没试过这合欢散,甚至之前都不知道有这样的药,又是第一次去那种地方,身边都是熟人,毫无防备,理所当然不会觉得酒有问题。

再过大概一刻时间,体内感觉到微微的燥热。

也是熟悉的感觉,而他当时从未往这方面想。

所以,他被算计了,有计划的算计,从入青楼开始,他便进了李梦薇的局。

自己何德何能,让她一个郡主对他使这样的手段!

愧疚了一年,自责了一年,痛苦了一年,这一年里,他从不知所措、到悲痛、到认命,如今却突然知道只是被算计了。

明明他可以娶想娶的人,可以夫妻情深、白头偕老,却被李梦薇毁了。

而他能做什么?

他能和离吗?能休妻吗?他什么也不能,对方是长公主府,头一个反对的就是他自己的父亲,还有国公爷。

更何况她已经成了他大嫂。

无人的屋内,他红了眼,猛地将桌上酒与药水掀在地上。

好恨好恨,李梦薇,她怎能如此?

而他,又该如何再面对她,再忍耐着和她做夫妻?

大概是听到里面不寻常的声音,小厮进来,见了地上的一片狼藉,一边捡起碎瓷片,一边问他:“五爷这是怎么了?”

魏修没出声。

小厮不敢再问,将地上收拾完,又说道:“刚刚我在院外看着,郡主娘娘似乎往这边来了。”

魏修转眼看向他,那目光让小厮害怕,似乎怀着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和她说我太累,睡下了。”魏修道。

这句话听着平静,但他说得咬牙切齿。

小厮心中暗暗奇怪,不知道主子怎么了,连连应下。

天一天天暖和,冬日一天天过去。魏修的腿慢慢好转,这期间他竟然一次架都没和李梦薇吵。

倒是有一次,她嫌他态度不好,不抱孩子,给人摆臭脸,他只是沉默,转身走了,没给自己开口的机会。

若开口,他怕自己说他恨她,恨得想杀了她,看见她就嫌恶心,那女儿,他只觉得是自己愚蠢被玩弄的证据,再也提不起一点爱怜。

走到那一步,便无法收场了,显然他还不能承受那样的后果。

知道真相后,他比以往更痛苦,于是开始盼着早日归营,这样便能将心思放在公事上,最好日夜不回家。

而他也知道,大哥自正月开始就日夜不回家了。

他自己曾说马厩里的小马驹是给宋胭弄的,但前不久那马驹生病,也没见他关心一下,倒是自己得知了,特地吩咐管马厩的小厮去找疗马名师,来给马驹喂药针灸,这才好转。

从母亲口中,他也知道大伯母对宋胭时有嫌弃,从家世差,到口舌笨拙,到哥哥拖累,再到现在的,“怕是身子有问题,一直没动静”,种种种种,都是能挑剔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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