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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2 / 2)

长生说完,想起什么,又说道:“如意说下午庞将军让人来过,邀将军去教坊司喝酒,府上已告知将军去了襄王府。”

骆晋云“嗯”了一声,示意知道。

长生便退下去。

他在房中坐了坐,却又站起身,出府去乘上马,前往教坊司。

庞子峻正在教坊司内听琴,却是独自一人,桌前一壶酒,几碟菜,倒显露出几分落寞来。

见到他,不无意外道:“你不是说去襄王府喝酒了么,怎么还来了这儿?”

骆晋云回答:“那毕竟是襄王,喝着不尽兴。”

庞子峻赞同地直点头:“那当然,还是咱们几个军中好兄弟喝着来劲。还好你来了,敛之也没空,要不然我就一个人了。”

骆晋云看着前面抚琴的女子,问他:“你不是喜欢水云楼么,怎么来这儿了?”

庞子峻叹息:“我伤心啊,十四娘说要被赎身了,给一个做皮货生意的老东西做五姨娘,唉,我舍不得。”

“舍不得,怎么不给她赎身接她进门?你和那小商贩相比,她自然会选你。”骆晋云回着,也喝了一杯酒。

庞子峻一脸痛苦:“我倒是想,可我家婆娘,不是才怀上么,她之前冬日缺衣,受了冻,这养了三四年,好不容易才怀上,我哪能为了个娼妓让她伤心,到时气出问题来,我岳父不定找上门来打我。”

骆晋云笑了起来。

庞子峻怒声道:“笑个屁笑,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有个贤惠大度的夫人,我家那位……”

他说着直摇头,“脾气差,气性儿大,肯定得跟我闹。”

骆晋云此时果真不笑了,倒是沉默着喝了两杯酒。

庞子峻哀戚道:“好不容易遇见个喜欢的姑娘,没处几天,就得分开了。那老头儿有什么好,床上还行不行都成事。”

骆晋云淡声道:“那老头儿能给她赎身。”

庞子峻一下没了言语,叹了一声气,最后说道:“唉,时机不对,时机不对呀。”

骆晋云不说话了,一杯一杯喝酒。

喝完,他问:“所以你是怕去水云楼见了她不舍?”

庞子峻摇头:“不是,我是来这边找找,有没有比她好看的,好忘记她。”

骆晋云不发一言,又开始喝酒。

庞子峻意外道:“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伤心?难不成,你也看上了十四娘?”

骆晋云摇头,轻笑道:“咱们眼光差得远,我没看上。”

“那你这……”

骆晋云没说话,庞子峻也没问,两人又聊起了一些朝堂上的事。

等到喝至夜深,桌上都摆了五六壶酒,骆晋云一头躺在坐垫旁的毛毯上,突然开口道:“子峻,我心里极厌恶一个人。”

“谁?”庞子峻立刻问。

他觉得能让骆晋云说出这话的,必定不是普通不相干的,而是个关系要好的人,却不知怎么回事又厌恶上了,不由就起了些探究之心,十分好奇。

骆晋云喃喃道:“我恨她不愿看我,不愿和我多说一句话,也恨她心里讨厌我,还恨自己明明可以让她走,从此眼不见不净,却又狠不下心,放不下。

“我怕我让她走了,她会更开心,还怕她又跟了别人,那我就再也看不见她了……”

庞子峻哈哈大笑,结果嘴里还有酒没咽下,竟笑岔了气,咳了半天才缓过来,又笑道:“元毅啊元毅,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喜欢说得这么咬牙切齿,耿耿于怀。”

骆晋云呢喃着重复:“喜欢……”

庞山峻凑近他问:“你这说的是个女人吧?谁?我认不认识?没想到啊,你还能有这么在意女人的时候。”

骆晋云闭上了眼睛,长长叹了声气。

“可我不想去喜欢一个女人,还是一个不喜欢我的女人。”

庞子峻笑:“那你不是说你又放不下么,放不下那有什么办法?不是有句诗,叫什么‘衣带’什么,为女人憔悴什么的……”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骆晋云说。

庞子峻一拍他肩头:“不错呀,不愧是我们几个里读书最多的,以前只知道你识字多,没想到还能念诗呢!

“就这么个话,你说这喜欢要能控制,它还会憔悴么,那就是不能控制啊!”

骆晋云无言。

庞子峻见他怅惘,也叹了一声:“十四娘后日就要走了,唉,我这心里难受……”

……

骆家福禄堂,老夫人睡前得知骆晋云还没回,将薛宜宁叫去问话。

“我怎么听说他又去那烟花之地喝酒了?”

老夫人情急道:“这喝酒得多伤身,他往日还好,现在怎么还越发过分了,都半夜了,还不回。你平时怎么就不劝劝,由得他胡来!”

薛宜宁温声道:“将军性子刚硬,我劝他自是不会听。”

“不会听也得劝,也得想办法,不听就不管不顾了

“你看看你弟媳,虽说平时脾气急躁了些,可至少没让晋风成天往外面去喝酒,一宿一宿的不回来!”老夫人面带愠色道。

薛宜宁半晌才回:“母亲说的是。”

老夫人重重吐了一口气,吩咐身旁妈妈:“你们叫个人,去喊他回来,要喝酒家里又不是没有,哪能大半宿的不回!”

妈妈应着出去,却没走出几步,外面就隐隐传来几声动静,没一会儿就有人传:“将军回来了。”

已是夏日,夜里并不冷,老人随意披了件衣服就让人扶自己出去,带着薛宜宁一道去院中迎。

骆晋云是被长生带回来的,走路已有些不稳,一言不发,满身醉态,明显喝得不少。

老夫人见状,不由唠叨几句,却见他不回话,也不知听清了没有,只好和薛宜宁道:“扶他回房去好好侍候着,给喂点醒酒汤,夜里也注意些,怕吐。”

薛宜宁只好回“是”,让人扶骆晋云回金福院去。

到了金福院,她让子清去熬醒酒汤,自己脱下他衣服替他擦洗,让他在床上躺好。

待子清端来醒酒汤,他倒能支撑着起来喝下,随后就沉沉睡去。

薛宜宁在旁边守了一会儿,见他没有要吐的迹象,便也上床睡下。

她睡觉轻,就算他有动静,也很快就能醒来。

骆晋云醒来时,正是半夜。

石榴色的床帐,绣花的锦被,以及微微跳动着的烛火。

显然这是金福院,薛宜宁的床。

他转过头,看向身侧。

薛宜

宁如之前一样,背朝他侧躺在床的里侧,纤细的身体在薄被中勾勒出柔软的弧线,一头黑发铺在绣枕上,与他隔着半张床的距离。

这半张床的距离,就是她心离他的千里之遥。

可他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来,轻轻抚上了她肩头。

她的肩温软,却又如此单薄……

薛宜宁在此时动了一下,他立刻将手拿开。

好在她只是被微微惊动,就快就再次睡去。

原来她这么容易被惊醒,他才知道。

他自然不愿吵醒她,于是再没碰她,就这么静静看着她的背影。

许久,直到窗外露出微微的天光,他才闭上眼重新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