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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有钱烧包(1 / 2)

长鹤宫偏殿书房。

羊角灯燃着,大嬷嬷来送安神汤,也想劝劝皇孙早早歇息。前几日黎郡王回来,小家宴上圣上说了,既然南珠回来了,这几日宫学先缓缓,让孩子们都松快松快。

才过完年,宫学没开几天,这下又放假。天不亮就要上学的皇子皇孙们可不得高兴坏了,面上谢父皇,说借了小郡王的光云云,至于背地里说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不去上宫学,但学业不能荒废,少傅布置了功课。

“皇孙歇歇,外头天黑了,仔细眼睛。”大嬷嬷放了安神汤说道。

整个长鹤宫,也就大嬷嬷能劝上一劝。

历延年停了毛笔,让大嬷嬷早早歇着,他这不用伺候了。

大嬷嬷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开口继续劝,皇孙打小就是有主意的人,以前太子在时还好,有些孩子稚气,唉,一步步走到如今,皇孙不顶起来,又有谁能帮皇孙呢。

圣上是偏疼皇孙些,可圣上不止一个孙子,也不止一个儿子。

“嬷嬷,夜色重,小心着凉。”历延年清冷道。

大嬷嬷应是,知道皇孙这是差她早早歇着,便不杵这儿了。

屋里又是静悄悄一人,桌上放了写了一半的功课,历延年坐在椅子上,提了笔继续写起来,只是没两行,又停了笔。

他心乱了。

心思压根就没放在功课上,写的东西不能入眼。历延年把写的功课废弃一旁,神思止不住的想到今日种种。

那盘炙羊肉……

南珠阿叔原来也没忘了他。

那年他十岁,昭州的深秋跟京都不同,雨水繁多。他吃了一颗南珠阿叔的鸡丁,身体受不住,一下病倒。

其实也不关南珠阿叔的事。

是他想吃的。

他躺在床上,肚子里一团烧的疼,侧着身看到蹲在他床边的南珠阿叔,皱着一张脸,看着比他还难受。

“小年年,是我不好的。”

“怎么就大意了呢。”

“诶呀。”

“是不是很疼啊?”

南珠阿叔摸了摸他的脸颊,给他擦汗,没嬷嬷轻会照顾人,可历延年那时候觉得好像就不怎么疼了。

他迷迷糊糊睡着时,还听到南珠阿叔跟嬷嬷说:“今晚我来守夜,嬷嬷您放心吧,我肯定照顾好年年的。”

嬷嬷哪里敢当贵人一声‘您’字,战战兢兢拘束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敢拒了小郡王——这可是在昭州地盘,小郡王素日来的作风,那是谁也管不住的。

可真是王府的尖尖。

历延年打小有记忆开始就是自己独睡一张床,小时候有太监、嬷嬷守夜。这日晚上,黎南珠抱着被褥上了床边不远的侧塌,时不时翻身起来到床边看看小年年。

“要不要喝水啊?”

“尿不尿?”

小历延年苍白的脸蛋浮出一点点红,害羞的轻轻摇了下脑袋。

“阿叔,不起夜。”

黎南珠哦了声,等回到床榻时才反应过来,他刚才话有点糙了,怎么能是尿不尿,那皇家人可是文绉绉的起夜。

难怪小年年害臊,别是憋着吧?

“年年你起夜就喊阿叔,别害臊。”

床帏里传来一道细软声:嗯。

黎南珠钻进被窝侧着身,面向小年年睡得床铺那儿,他已经知道了,小年是先太子唯一的儿子,是皇孙。他哥跟他说了京里事。

太子回京遇难,遭人埋伏,薨了。

唉。

要是往日,黎南珠听到这个,还能跟他大哥说道说道,用话本故事分析,什么皇家阴司、龙子夺位、阴谋诡计之类的。

可这次黎南珠什么也没说,也提不起八卦兴趣来。

太子是小年年他阿父,阿父没了,小年年多难过啊。

一个十岁小孩,阿父离世,又被送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让他一口鸡丁害的差点没了命——

深夜,小霸王黎南珠在硬邦邦的塌上辗转反侧睡不着,满脸上写着自责后悔,陷入深深的悔恨中。

他怎么就手不听使唤给小年年夹那口辣子鸡呢。

唉。

都怪他。

小年年明明痛苦难受还反过来安慰他。

唉。

黎南珠你可真不是人啊!

然后第二晚,黎南珠站在小年床边跟小孩打个商量。

“年年,床这么大,屋里黑,你害不害怕?”

小历延年摇头,他睡习惯了。不过他看到南珠阿叔苦着脸,便又点了点头,“有点。”

南珠阿叔立刻又高兴起来。

“那你睡里头,阿叔睡外头,给你看着点,这样你就不害怕了,有什么需要阿叔也能就近照顾。”

小历延年迟疑了下,阿叔是哥儿的。

“你可是不知道,侧塌太硬了,又冷,你阿叔的腰都快断了,昨个翻身差点掉下去……”黎南珠碎碎念道。

不是他照顾年年心不诚,实在是侧塌太冷硬。

小历延年听了,乖乖往里头去,黎南珠立刻铺床,弄好了还给小年年掖了掖被子,保证周围不漏风,自己钻进被桶,不过想到什么,一手又伸进了小年被窝里。

“怎么一点热乎气都没有啊。”黎南珠皱眉。

小历延年那会僵硬在原地了。

夜深了,再惊动人灌汤婆子麻烦,黎南珠想也没想揭开被子,两人成了一个被窝,小孩浑身冷飕飕的,没点热乎气,黎南珠就给捂着,重新掖好被子,一低头见小孩眼睛不眨的看他,嘿嘿一笑,说:“阿叔给你看着,保证什么鬼都摸不到床上来。”

“我小时候一人睡,屋子大,还看过恐怖片,那鬼爱爬床底,不过只要缩进被窝不漏风,那鬼就上不来……”

嘀嘀咕咕絮絮叨叨的,两人呼吸也慢慢的绵长起来。

长鹤宫寝殿中。

历延年着着单衣,手不觉的将被子边掖了掖,才惊觉似得,看着被他掖的整齐的被子,想到南珠阿叔当时哄自己,被窝里热乎乎的温度,给他暖手暖脚,一边讲一些故事。

什么都有,吓人的鬼,害人的人,好人大仇得报的。

也有阿叔自己的事情,白天官学夫子表扬他,说他聪敏,也有说马背上以一敌四,最后打的对方屁滚尿流喊他爹!

要是信四能听见,肯定要老实巴交揭小郡王老底。

小郡王这不是在小孩子面前吹牛么。

夫子是夸小郡王聪敏,但前一句是骂了小郡王逃学不做功课,白费聪敏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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