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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花开自有时(2 / 2)

“习绿是你的人?”

“嗯。”祁丹朱点头道:“习绿是沂临军将士的女儿,她跟我一样,想替父亲申冤,她父母都已经死了,是被沂临军幸存的人养大的,自小习武,后来被送进宫来保护我。”

“幸存的人?”君行之追问。

祁丹朱没有隐瞒,直言不讳道:“沂临军当时虽然基本都死在了檀香山上,但有一小部分人侥幸逃脱,这些人害怕被赶尽杀绝,所以一直隐姓埋名,他们得知我娘未死,还生下了我之后,便偷偷联系了我们,他们一直在暗中替我做事,找机会沉冤昭雪。”

君行之轻轻点头,终于知道暗中替祁丹朱做事的人都是谁。

他扯了下嘴角,道:“你故意让祁明胥崭露头角,用他打压祁明毓,让他们两虎相斗,好方便你暗中行事。”

祁丹朱淡淡道:“他们都不是好人,都不适合做太子。”

君行之垂目看向祁丹朱,冷声道:“祁明毓早就知道你不是他的妹妹,他对你分明怀着其他心思。”

他眼中闪过一抹晦暗之色,他当初觉得祁明毓态度怪异的地方,如今都解释得通了,祁明毓对祁丹朱根本就不是什么兄妹之情。

他握着祁丹朱手腕的手指,不自觉紧了紧。

祁丹朱抿了下唇,提起此事多少有些心虚,她之前虽然知道祁明毓的心思,但实在是不方便告诉君行之,也无法向君行之解释,每次只能蒙混过关。

她看了君行之一眼,老老实实解释道:“我娘将我生下来之后,陛下不甘心让我娘只养着我父亲的女儿,所以故意将自己的儿子祁明毓也送给了我娘抚养。”

“明长生下来之后,陛下又担心我娘太累,会伤了身体,所以又将祁明毓送去给丽妃抚养。”

“祁明毓在咏花宫住过几年,的确早就已经猜到我不是陛下的女儿。”

“我们成婚前夜,是他派了刺客要杀我,也是他故意烧毁了沂临县的粮仓?”

祁丹朱轻轻点头,“我猜应是如此。”

君行之目带寒光,冷道:“你倒是了解他。”

祁丹朱嘴唇阖动,却不知此时此地,她应该解释什么。

君行之向来清澈的眉眼染上了暗色,他沉声道:“你先除掉了祁明毓,如今只剩下一个祁明胥,他处理起来就简单多了,他这个人本就不成器,又急功近利,想除掉他轻而易举,你替我铲除了障碍,只留下了一个不成器的祁明胥。”

“我曾经问过你,你想选的太子究竟是谁,那个时候你告诉我以后就知道了。”

君行之红着眼睛低下头,薄唇贴着祁丹朱的耳畔,一字一句道:“从始至终,我才是那个你选中的人。”

祁丹朱神色微滞,声音干涩道:“对,你才是我选中的人。”

祁丹朱声音微不可察地颤抖着,故作镇定地解释道:“你是我父亲救出的孩子,由秦叔亲自抚养养大,我们熟知你的脾性,在众皇子当中,只有你能担此重任,我故意接近你,也是为了考验你。”

“原来我爹也是你们的人,难怪他这些年来对我不冷不热,却专注的培养我。”君行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祁丹朱,咬牙道:“我应该为通过你的考验而感到荣幸吗?”

祁丹朱睫毛颤动,在君行之目光的逼视下,轻声道:“行之,我只是想为大祁选一位好君主。”

君行之僵硬地直起身子,双拳握紧,眼中漫过浓厚的痛楚。

祁丹朱报仇没错,甄选新帝也没错,那到底是什么错了?

他难道就应该一次次被他们所舍弃,一次次变成他们棋局中的一枚弃子么!

他们是他的父亲,是他的娘子,是他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可他在他们眼里都只是随时可以舍弃的、首先要舍弃的棋子,仿佛他没有生命,也没有感情一般。

他眼中闪动着泪光,忍无可忍地低喃:“为什么……凭什么……”

为什么是他,凭什么他来承受这个后果。

他明明没有享受过一丝一毫来自于锦帝的父爱,如今为何又要承担锦帝亲手‘杀’了他的过错。

祁丹朱无言以对,君行之是无辜的,可他的身份偏偏由不得他置身事外。

君行之向来冷静睿智的眸子里燃起怒火,不知不觉,他的嗓子已经哑了。

“对你来说我可以利用,我们的孩子也可以利用……”他伸手钳住祁丹朱的下巴,咬紧牙关,声音隐含委屈地问:“从始至终,你对我可有过一丝半点的真心?”

他目光紧紧地盯着祁丹朱,不想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哪怕祁丹朱眼中只有一丝丝爱意,他也可以支撑下去。

可祁丹朱没有回答,眼中也没有多余的神色,她羽睫颤动,眼中隐有泪光闪动,但长长地睫毛遮住了她眼底涌动的情绪,她紧抿着红唇,看着他一个字都没有说。

四目相对,两相无言。

君行之心底一阵阵刺痛,嘴里尝到一阵带着血腥的苦味,苦涩难捱。

祁丹朱无声的沉默着,悲伤在她的眼睛里蔓延开。

她爱君行之,可是一直以来,她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她每日筹谋算计,来不及去思考她对君行之的爱有多少、有多深,她只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只能往前走,只能继续伤害、欺骗君行之,她没有时间去后悔,也没有时间去想自己到底有多爱君行之。

那些爱夹杂在血海深仇里,太过沉重,沉重到她一个字也无法说出口。

不知过了多久,君行之仿佛脱力一般,缓慢地松开了手。

祁丹朱垂眸看着君行之骨节分明的手指,低声道:“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那个关于昙花和韦陀的故事吗?”

君行之当然记得,相识之后的每一幕,他都记得清清楚楚,那些浪漫而珍贵的回忆,如今想起来,却都化成了一把把利剑扎着他的心。

偏偏祁丹朱还要把这些利剑扎得更深,眼睁睁看着他鲜血淋漓。

祁丹朱睫毛轻颤了一下,笑容惨淡道:“其实上次我还未讲完那个故事,我现在说给你听吧。”

她忍泪开口,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花神一直等在韦陀下山的地方,只为一年在韦陀面前绽放一次……可惜,春去春来,花开花落,千百年过去,韦陀始终没有记起她。”

“一位凡人路过的时候问花神‘你为何哀伤?’,她答‘你帮不了我’,凡人没有放弃,在百年间一共问过她三次,她每次都是相同的回答。”

“直到最后一次,凡人已经老去,奄奄一息,花神才答‘我是因爱受到天罚的花神’。”

“凡人笑了笑,原来他是聿明氏,他看着花神道:“花神,我是来送你一句话的”……”

祁丹朱声音戛然而止,她坐起身,泪光莹动地看向君行之,眸中含泪,秋水涟漪,眼底却是坚定的决绝。

“聿明氏说‘缘起缘灭缘终尽,花开花落花归尘’。”

君行之全身一震,抬头望去,祁丹朱已经擦干了脸上不知不觉淌落的泪。

她站起身,迎着清晨的曦光走远,倾城卓绝,一如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