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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叱!坏马!(1 / 2)

世界整体放晴,唯独小驯鹿脑袋上方局部小雨夹雪。

林雪君一边开刀一边给身边围着学习的学徒做讲解, 大家学的时候也很有秩序,站第一排的人看一会儿就自觉排到后面去,也让站得远的人能到近前来看看林雪君的操作。

小雪渐渐转大, 阳光也大不如前。部落里长得最高的小伙子获得了帮林同志撑伞的殊荣。

部落里仅有的一把伞还是去年夏天去子佑人公社场部换盐的时候买的, 大虽够大,却有些破。

高个儿小伙儿双手撑着,生怕它被风吹得乱晃影响了林同志。幸而雪下得静悄悄,没有风,一把大伞足以挡住渐大的雪。

天色不够亮, 就多打一把手电筒, 办法总比困难多。

哈斯兽医一边帮林雪君处理伤口流出的血液, 一边观察林雪君的状态。每当有雪花调皮地飞到昏迷小驯鹿头部附近, 哈斯都会紧张, 可看向林雪君时,对方却始终抿直嘴唇, 似乎除了手术创口外的一切都从她的世界消失了一般。

林同志身上…有老艺术家的从容……

朝克小朋友一直守在外围,看不到手术台上的小驯鹿,就搬石头过来, 踩在上面看。

小恰斯静悄悄的躺在桌台上, 像是睡着了,又像……

朝克咬紧嘴唇, 终于从小恰斯尚算湿润的鼻子嘴唇和在麻醉状态里仍痛得抽动的后踢,确定它还活着。

只见林同志手指虽缓慢却格外平稳地操作,如上一台手术般,一个被吸走液体、干瘪的透明包囊被捏出。

朝克张大嘴巴, 紧张而期待地看向林雪君——对方脸上并没有出现手术成功的喜悦, 她表情依旧平静, 转手将包囊放进木托盘上。

直到姜兽医接过为创口消毒杀菌的工作,她才终于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

“啊!啊啊!”朝克想问是不是手术成功了,张嘴却只发出无意义的大叫,这才意识到自己过于紧张了。

大人们回头看向朝克,直到林雪君露出笑容,其他人才跟着笑起朝克的呆。

林同志笑了,手术一定成功了。

这一次樊兽医刚要上手去帮小驯鹿做创口缝合,哈斯兽医就走上前:

“这次我来吧。”

林雪君挑眸,哈斯兽医也要跟她一起分担风险了啊。

“咋还抢上了?”樊兽医配好生理盐水,准备一会儿给做手术的鹿都打一针,帮助它们强健身体、加速康复。

“那肯定啊!”

哈斯兽医回答完姜兽医,转头坦然将自己和樊贵民的失败抬上台面:

“也不是只有你想戴罪立功。”

“哈哈哈。”樊兽医不好意思地摆摆手,“那这个给你缝,你可得缝好了。”

“那肯定。”哈斯振了振臂,深吸一口气,接过缝针重新面对伤口,立即换上了一副无比认真专注的表情。

林雪君就着阿依娜递过来的温水盆洗了洗手,裹上老族长递过来的皮袍,回望向正做缝合的哈斯兽医。

“下一台手术,该轮到我帮你做缝合了。”姜兽医转头笑着提前预定。

“谢谢姜兽医。”

道过谢,林雪君转头看到她做手术时一直帮她撑伞的青年,同样微笑道:“也谢谢你。”

青年局促地啊一声,面孔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几分钟后哈斯兽医就将白色小驯鹿的伤口缝合好了,解除保定后,小驯鹿被阿木古楞一把抱下手术台。

迷迷糊糊的小驯鹿四足站直了才要摇晃着离开,忽然脚上无力,歪着倒了下去。

它四条腿跪磕在地上,头垂着朝向的恰巧是林雪君。

她忙过去扶小驯鹿,手搭上驯鹿前肢时,朝克已单膝跪地抱住小驯鹿的胸腹。林雪君配合着朝克用力,轻轻一提,小驯鹿便站直了。

朝克抬起头,仰视着林雪君道:“它在朝你跪拜,感谢你救它呢。”

“哈哈,不要客气。”林雪君伸手摸了摸小驯鹿长着灰毛的、触手绒绒软软的嘴巴子。

听到朝克孩子气的话,四周的大人都跟着笑起来。

大家目送着朝克连抱带扶地将小驯鹿恰斯带到挡风棚外围,与第一头动手术的驯鹿汇合时,朝克终于松开手。

下一刻,小驯鹿摇摇晃晃地靠自己站直了,虽然还有点像醉酒一样,却没有再持续不停地向左转圈了。

“你好了吗?”朝克低头小声询问恰斯。

小驯鹿听到从小陪伴自己玩耍的朋友的声音,缓慢地抬起头。

小驯鹿圆溜溜的黑眼睛没有像之前一样无神、无聚焦地乱找,而是一下便锁定在朝克面上,然后伸出红色的小舌头,仰起脑袋在朝克的下巴上舔了一下。

温热潮湿的触感令朝克呼吸顿了下,他望了小驯鹿一会儿,忽然一撇嘴,控制不住情绪地哇哇哭起来。

关注着小驯鹿的人群听到朝克哭,吓得忙凑过来询问,林雪君更是蹲身端详起小驯鹿,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朝克抽抽噎噎地望向下蹲着凑过来的林雪君,忽然一展臂抱住了她的脖子。

“哎呦。”林雪君被他吓一跳,瞪大眼睛不知所措。

“它……它看得到了。”朝克激动得抱紧林雪君的脖子,哭得抽抽搭搭,话都说不利索了。

“哈哈……”林雪君恍然轻拍他的背,忍俊不禁。

围在四周的其他人们也忍不住哈哈笑起来,直到朝克被笑得发窘,紫红着脸松开林雪君,别扭地躲到一边,大家都还没笑够。

两台成功的手术提振了所有人的士气,樊兽医几人表示自己学会了,提议接下来两台开颅手术由他们代劳。

那哈塔老族和老萨满却都不同意,四位与驯鹿朝夕相处的饲养员也不好意思地表示希望由林雪君来做这个手术。

老兽医们行医多年,都是第一次遇到自己主动要求做手术居然被婉拒的情况,尴尬地愣了好一会儿才不好意思地相视而笑。

老族长建议林同志如果累了的话,可以休息一会儿,等休息完了,还是得请她来。

林雪君拒绝了老族长的提议,一鼓作气将剩下两头患鹿的开颅手术也都做了。

最后一头母驯鹿因为怀孕而不能使用足剂量麻醉散,开颅后又在脑内发现不止一个多头蚴包囊,手术时间延长,做到一半的时候驯鹿就醒了。

在驯鹿的低鸣声中,林雪君咬着牙冒着冷汗沉稳地完整取出两团包囊。

在姜兽医帮忙做伤口缝合时,林雪君站在边上,一直轻轻抚摸母驯鹿的皮毛,分散它的注意力,安抚它的情绪。

帮忙扶着驯鹿头的饲养员大姐手上虽然一直没松劲儿,眼泪却一直吧嗒吧嗒往下掉。她苍白着嘴唇,仿佛躺在手术台上的是她自己一样。

姜兽医缝好收针的瞬间,饲养员大姐直接虚脱地坐在了手术台桌边的地上。

阿木古楞和林雪君立即解除母驯鹿的保定,它四蹄一着地便惊惧地往人群外跑。大家忙让开路,任它穿出人群跑到挡风棚外围与其他三头驯鹿汇合。

“跑得多好啊,不转圈不撞墙的。”老族长望着跑远了仍回头呦嗷呦嗷大叫的母驯鹿,忍不住笑道:“这是疼得骂人呢吧?”

“哈哈。”

朝克才喂完小驯鹿,就手便递了一把干苔给母驯鹿。痛得低鸣的驯鹿终于连喷两团白雾,不再骂人。叼过朝克掌中的干苔,它嚼了一会儿,之前那种焦躁惊惧的状态便松弛下来。

善忘的动物不容易有持久的烦恼和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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