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长大人。”卡伦向加斯波尔打招呼。
加斯波尔指了指车里面,说道:“上车吧,贾克斯院长在里面。”
贾克斯·波利——秩序大学刑侦院院长,这个院里的学生毕业后大部分都会进入秩序之鞭体系,可以说,它是秩序之鞭的人才培育与输送摇篮。
学院派之所以能成为秩序神教内一股无法被忽视的政治势力,根本原因还是在于这个派系掌握了人才培育输入口,同时自身还拥有不断的新鲜血液加入。
而且,该派系普遍还有一个特征,那就是它的主体或者叫中坚层,基本都是普通神官,和那些有家族有势力遮蔽的群体不一样。
不准确地说法就是,一群原本没有势力“年轻人”,通过自我抱团取暖的方式,组建了一个由“没势力的年轻人”所组成的势力。
卡伦坐进贵宾车,向坐在里面的贾克斯院长行礼。
“院长大人。”
贾克斯没有说话,只是很平静地看着卡伦在车内将礼仪做完,并未表现出很和蔼的姿态,也没有提前伸手搀扶打断礼仪。
卡伦准备在院长旁边落座时,贾克斯冷冰冰地开口道:“坐后头去。”
卡伦知道,这是在故意打磨和观察,也就是所谓的“熬鹰”。
这也充分证明,学院派是想要接纳自己的,否则没必要现在就给自己上规矩。
“是,院长。”
卡伦坐到了后面。
然后,化作一团黑雾的马瓦略进来了,他看见了坐在后面的卡伦。
贾克斯见状,脸上露出了惊愕的神情,他是真不知道神子大人竟然也在这里,可见,加斯波尔并未提前告诉他。
“拜见神子大人。”
“哦,你好。”
贾克斯行礼,跪伏下来,马瓦略没伸手去搀扶,也没让他不要这么庄重,就这么看着他,走完整个流程。
见差不多了,马瓦略才说道:“起来吧。”
“是,神子大人。”
贾克斯起身。
马瓦略说道:“坐后面去。”
“是,神子大人。”
贾克斯院长坐后面去了,和卡伦并排。
随后,加斯波尔上了车,马瓦略和她坐在前排。
司机开动了车,向校门口驶去。
秩序大学里没有人车分流的说法,毕竟有时候连体型巨大的妖兽都能进来,这种车就不算是什么问题了。
驶出校门后,车继续行驶,来到了盆地的背面,这里风景很好,还有一座巨大的水潭,围绕着水潭有一个建筑群,像是一个度假小镇。
说是饭局,但车不是停在饭店门口,而是一栋宅院前面。
马瓦略和加斯波尔先下了车。
神子大人直接走到水潭边,开始深呼吸,拥抱大自然。
因为多了一个外人,所以加斯波尔主动陪着神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性格温柔随从自己丈夫的妻子。
马瓦略忽然笑着说道:“以后我们也找一个这么风景好的地方,住下来吧。”
加斯波尔先是微微有些惊愕,这还是自己未婚夫第一次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但她还是本能地回答道:
“不,我需要工作来实现我对秩序之神的誓言。”
马瓦略嗫嚅了一下嘴唇,忍住了没说:你把我陪伴好就是对秩序最大的贡献。
而是换了个方式,说道:
“我的意思是,等我们老了后。”
“老了后的归宿,是第一骑士团,那是我的目标。”
马瓦略恼了,问道:“所以,你是打算在自己身体素质下滑后,就立刻服毒自杀好保证你进入第一骑士团后的战斗力么?”
加斯波尔回答道:“不错的方法。”
马瓦略舔了舔嘴唇,说道:“我想要的是一个家庭,我想要一个正常一点的家庭生活。”
加斯波尔说道:“但在我眼里,和你在一起,不是生活,而是工作。”
马瓦略有些烦躁地说道:“我答应过你,我不会影响你的工作的,我会支持你的工作,毕竟我也有工作,我的想法就是,在工作之余,我希望可以得到……”
“可是你已经影响到我的工作了。”
“你……”
“如果没有影响到,我现在不会出现在这里,为我下属交接我的位置做铺垫。”
“那是意外,我对你说过的,那是意外!”
“我只知道,你违背了承诺。”
马瓦略咬着牙,他转过头,看着加斯波尔。
加斯波尔避开了他的视线。
有些时候,愤怒,就是这么来的,可能先前看起来还你好我好非常好的一对人,莫名其妙地就爆发了剧烈的争吵。
感情中,最大的情绪伤害不是来自于所谓的口角和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而是猛然间,因为这些事情,你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这样的自我反问:
“为什么,我就要和这样的人过一辈子?”
潭水边的风吹动了加斯波尔的头发,她伸手将一缕头发从唇边挪开。
她有种直觉,很清晰的直觉,她觉得自己刚才的回复,是错的。
但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当自己未婚夫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时,她的本能,让她进入了按照以往既定的行事与认知风格。
那个话多又损的老头,为什么现在不在这里?
……
“啊哈,闹矛盾了。”
远处另一栋别墅阳台上,一只癞蛤蟆正趴在望远镜前看着,同时,癞蛤蟆的后背发射出光芒,将看到的画面投影到墙壁上。
这里,站着两个人老人,一位是希德罗德,另一位,则是一身严肃黑衣的老妇人。
老妇人叫伊妮弗莱·德卡·鲁米那,是秩序大学总教导处主任。
之所以要通过一只癞蛤蟆来观察,是因为只有经过这样的“过滤”,才不会让被观察者察觉到。
希德罗德端起面前的酒杯,抿了一口,说道:“孙女和你年轻时简直一模一样。”
两位老人,都能读懂唇语。
伊妮弗莱冷冰冰地看了一眼希德罗德,说道:“他们的结合,本就是工作。”
“呵呵,我秩序神教又不像那些极端教会那样,主张扼杀人伦灭杀私欲,还有就是,你是她的奶奶,在这个时候,你居然不是在为她的未来家庭生活而担心,呵呵。”
“至少,我们的神子大人,不像你这样。”
“不像我这样,哪样?”
“外面人都说你在这段感情里付出了很多,你做到了最好,是我的问题,才导致我们离婚,包括我当初还在世的父母以及我的兄弟姐妹和老师,他们都这样认为。”
“嗯,是的,没错呀?”
“但只有你我心里清楚,我们离婚,到底是因为什么,到底是谁先逼迫谁的!”
“是我逼迫你的呀?”希德罗德一边笑着一边又继续喝了一口酒,“婚后,我后悔了,我发现你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我原本以为你就算是一块石头,时间久了也能焐热,结果我发现我错了,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不成熟得多。你任性,你自私,你一切都以自我为中心,你甚至排斥在日常生活中把自己的情绪分润给我,给你的丈夫。
所以等我醒悟过来后,我就打算结束这一场婚姻了,我不想再被你拘禁在这一片沼泽里,沉闷压抑得让我近乎无法呼吸。
我要和你离婚,我要和你分开,但我又不想背上不好的名声,也不想承担道德负罪感。
你的父母对我很好,你的兄弟姐妹们当初也帮了我很多,你的老师也曾提携过我一起去参加机会难得的考古行动。
除了你之外,你身边的几乎所有人,都对我很好。
我可以对不起你,但我不能对不起他们,我得给他们一个交代。”
“这就是我最瞧不起你的一点,也是一直以来我最恨你的一点,希德罗德,你这个虚伪的家伙。”
“我虚伪么?是的,我虚伪吧,我一直都把自己能做的都做好,把一个丈夫该做的和不该做的,都承担了,把生活把家里把你的生活和工作,都帮衬得极有条理。
我要让外人看见我的付出,我要让我自己,知道我的付出。
然后我故意不再像以前那样每天等你下班后腆着脸和你说话,故意不再像以前那样在饭桌上单方面地讲述自己的工作,故意不继续去询问你的烦心事哪怕一次次地都只能遭遇你的冰冷回应。
我把你的生活照顾得很好,但我就是故意不想理你了。
因为我知道,以前我想融入你时,你虽然拒绝,但你很享受这一过程,我一次次地将你的脚捂在自己胸口,你会一次次踹开,但你喜欢这种互动。
我就是要让你先受不了,我就是要让你无法忍受,我就是要让你先说出:我们离婚吧。
你知道么,
当你主动说出这句话时,
我,
如释重负。”
希德罗德伸了个懒腰:“多好,离开你之后,我过得很自在,很愉悦,也很放松,除了你的孙女受你影响感知到了点什么,这世上所有人,都认为是我被辜负了,哈哈!”
伊妮弗莱沉着脸,说道:“我找你说过,可以重新开始。”
“可是,我为什么要和你重新开始?伊妮弗莱,我受够你了,真的,你以为你会真的改变么?我凭什么要赌你是否真的会改变?
我凭什么要找一个叫做‘婚姻’的囚笼,把自己锁在里面,每天像祷告神灵一样,祷告你赐予我一点点怜悯?
我信奉的是秩序之神,而不是信奉的你!
还有就是,凭什么?
凭什么在结婚后的那些年,你能毫无心理负担地这样对待我?
如果你说你没长大,如果你说那时候你没有成熟,如果你说这场婚姻,是你父母推动的,是你父母和老师,选中了我。
那你为什么要在教堂里举办的结婚典礼上,答应做我的妻子?
伊妮弗莱,我有没有警告过你,让你离你孙女远一点,你不听,好了,现在你孙女变得是不是和你年轻时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