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149(1 / 2)
丁靖没有死成, 可?是,他也无法再作为“丁靖”活下去了,天大地大, 他已无处可?去。
崔珣最后跟他说道:“既然是个死人了,还?诈尸做什?么?我这还?缺一个干粗活的,可?以允你做我的仆人。”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 语气很冷淡, 高?高?在上的就好像施舍一样,但丁靖知道, 他不是在施舍他,他是在救他。
他在为他提供一个栖身之所。
丁靖又羞愧又难堪地同意了,他留在了崔府,可?是,他无法忘记他当初在突厥王庭时, 屈膝跪在尼都可?汗的面前, 说的“愿归顺突厥, 今生今世不再效忠大周”那句话。
崔珣唤醒了他的羞耻心?,他耻于自己口中说出?的投降之语,于是,他自我惩罚到不愿开口再说一句话,从此,丁靖彻底在世上消失了,留下来的, 是崔府中,无名无姓的哑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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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哑仆之后, 丁靖开始帮崔珣变卖家资,去接济天威军家眷, 崔珣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崔珣不让他做什?么,他便?不做什?么,他虽隐隐感?觉到崔珣一直在做一件事,但崔珣什?么都不说,他也就什?么都不问,只?忠实做崔珣的仆人。
直到最近,他才终于知道,崔珣一直在做的那件事,到底是什?么。
紫宸殿上,丁靖身上的金色明光甲已经陈旧,再没有当日的光辉耀眼,他的脸上遍布不符合年纪的沟壑纵横,他喃喃说道:“崔少卿让臣卖了他的宅子,拿银钱寻个地方养老,臣是可?以这般做,这样,就可?以继续偷生,但是,是崔少卿让臣重新记起了,臣是大周的将军,臣又如何能够抛下他,独自偷生?臣今日前来,自知会身败名裂,必死无疑,这是臣应得的惩罚,臣无怨,可?死之前,臣要为崔少卿,做这个人证。”
他徐徐道:“崔少卿从未投降过突厥,你们所听到的投降消息,只?是兀朵公主为了得到他,放出?来的流言,事实上,他没有做过兀朵公主的入幕之宾,更没有屈服过兀朵公主,无论?是多狠辣的折磨,都没能让他低下头颅,出?卖大周,如果这不配称作英雄,那什?么配?”
他最后环视殿上群臣:“诸位相公,人心?如秤,你们扪心?自问,换做是你们,能熬过那般的折磨和羞辱么?为何这样一个百折不屈的英雄,却背负投降的污名六年?他也曾试着澄清过,他在大理寺极力喊冤,换来的是酷刑逼供……他没办法了呀,或许他不是诸公心?目中清白无瑕的君子,但,他本可?以清白无暇!是大周对不起他啊!如果诸公还?有一点良知,请将某今日在殿上的话,说给百姓听,说给天下人听,请让天下人都知道,崔珣他,并没有投降突厥,他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降将,相反,他是一个英雄!”
丁靖的供述,一石激起千层浪,隆兴帝愤怒到咬牙切齿,他如此愤怒,除了丁靖作证,证明崔珣没有投降突厥外,最让他愤怒的,应是丁靖当众揭穿他的宠妃惠妃,使?尽千般手段,只?为占有另外一个男人,这等?隐秘之事,就堂而皇之地在所有大臣的面前被丁靖说出?来,这对于一个至高?无上的帝王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隆兴帝额上青筋都在跳,他怒道:“来人,将这个叛徒押下去,交大理寺议罪!
只?是大理寺少卿卢淮,因为私纵崔珣前来大明宫,被勒令回?府待罪,大理寺丞只?好步出?,代替卢淮答了声“诺”,金吾卫粗鲁地将丁靖绑了下去,丁靖临走之前,朝崔珣笑了一笑,那是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苍老板滞的脸,终于有了些?许往日的神采,他被负罪感?折磨了六年,如今,他终于可?以释怀了。
崔珣一直目视着丁靖被押走,他知道,他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哑仆了,但哑仆已经完成了对他自己的救赎,从今往后,他不是无名无姓的哑仆了,而是那个做了错事,迷途知返的折冲府都尉丁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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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珣抿了抿唇,他抬起头,直视着御座上颜面尽失的帝王,他说道:“丁靖的证词,臣的一身伤疤,都可?以证明臣从未投降过突厥,既然臣不是叛国贼,那圣人,是不是可?以下令查探一下王暄之死,以及,那页起居注?”
隆兴帝愣住,他几乎狼狈地说道:“放肆!朕早就言明,王暄之死,和朕毫无干系,起居注上那句话,更与天威军一案没有半点干系!朕是皇帝,一言九鼎,就因为你的不信,朕就要下令查探?简直荒谬!”
崔珣轻笑:“是非曲直,自有公论?,圣人无法解释起居注上的话,也不敢查探王暄之死,此乃众目睽睽之下,彰明较著的事情,圣人如今以皇帝身份压臣,在臣看来,反而坐实了圣人曾勾结突厥,残害忠良,出?卖百姓!”
隆兴帝愕然,珠帘后的太后,终于沉声说了句:“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