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对三皇子和六皇子并不了解,所以公子这样问,朱颜很难回答。但不管是三皇子还是六皇子,至少都不是…”
朱颜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什么,睁大了眼睛望着面前的卫辞青,眼眸中有些猝不及防和难以置信。
不管三皇子和六皇子谁在皇上心中的形象更好,或者说不管是三皇子六皇子谁更得皇上的信任,对于太子殿下对于公子来说都不是好事儿。
朱颜突然想起了很早之前,同朔风和行之说过的故事,她突然想起来了,很早很早,至少是在几位皇子贪污案之前的那第一个贪污案……
朱颜才终于明白,原来从一开始皇上疼爱偏袒的都是六皇子,皇上对三皇子也不错,但是……皇上之所以会册立二皇子为太子殿下,只是因为二皇子乃是皇后所生。
如今皇后娘娘已经被废,身处冷宫之中,之前几桩贪污案查下来,皇后娘娘身后的家族已经人才凋落,远远不如从前树大根深势力强大。
也正是因为如此,皇上才会如此名正言顺地废后而无人劝阻。
此次太子殿下东宫之中查出私藏龙袍一事,以皇上那样多疑又谨慎的性子如何会猜不出其中疑点重重,偏偏皇上没有怀疑,也没有令人彻查,而只是顺着朝臣的意思将太子殿下以及有关人等一众打入大理寺监牢之中。
皇上能如此做,朱颜只能想出一个可能,那就是皇上早有废太子之心,或者说皇上心里早就有了想要册立的太子人选,再或者就是皇上当年册立二公子为太子本就是碍于皇后和她母家的势力,其实皇上从一开始想要册立的太子便另有其人。
只是皇后被废,皇后母家衰落,加上三皇子六皇子,递给了皇上废太子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从始至终二皇子也就是现在的太子殿下都只是一个棋子,册立二皇子为太子,不仅可以安抚皇后和皇后的母家,更能让二皇子为皇上真正想要偏爱的那位皇子挡枪。
所有的皇子若是对皇位有意图,第一个便会对太子殿下下手。
皇上表面上越疼爱太子殿下,暗地里想要害太子殿下人的就越多,反倒没人会注意皇上真正想要保护的皇子。
朱颜将所有的关节一联动起来,现在全数都想得明白了,原来公子所说的生机渺茫是这个意思。
可想到其中的危险,若是一不小心便会身首异处,甚至满门抄斩,朱颜便担心地下意识握紧了卫辞青的手腕:“公子一定会平安的,公子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卫辞青伸手拍了拍朱颜的手背:“从前本相为了活着而活着。如今本想为了你而活着,自然不会轻易让自己出事。只是外面风云变幻,你需你自己小心,行之和朔风会随时在你身边保护,有事你寻他们两便是。”
“好……我们都要好好的。”朱颜紧紧握住卫辞青的手腕,用额头贴着他的手,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什么时候。”
“后日。”卫辞青薄唇轻掀。
朱颜握他的手握得更紧了,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无比坚定地对着卫辞青说:“好好的。我和承欢景行,等着你回来。”
“好。”
那一日从大理寺出去之后,朱颜直奔丞相府,将承欢和景行暂时交给了桑桑李嬷嬷和乳母照顾,自己则是马不停蹄打理着丞相府。
自从那一日卫辞青被带走,被关入大理寺地牢之后,当时丞相府便乱成了一锅粥,原本有一些仆人就是卫老夫人留下的,有一半的人都是原来卫老夫人和卫昼然用过的,他们本就不向着大公子。
所以那一天听见大公子出事,基本上丞相府里的下人乱的鸡飞狗跳,什么样鸡鸣狗盗鸡零狗碎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一窝蜂地全都跑了出来,行之虽然是能管的,但他更重要的任务是要为公子处理朝堂上的事情,这两日勉强将丞相府的人用刀枪都压了下来,但问题是一个也没有来得及解决。
直到朱颜迈进丞相府的那一刻开始,才终于有人好好的将丞相府里的事情管上一管。
根据后来朔风和桑桑所说,“你当时是没看见朱颜姑娘那一通管家的本事,别说是我了,就算是行之都看愣了。”
“你不要再卖关子啦!大块头你能不能说,能说就快点说,不要再吊人家胃口了!要不是因为要帮姐姐照顾好小公子小小姐。人家哪里用得着在你这儿捡二手听啊!”桑桑恨不得一拳给朔风,“快说呀,再不说以后都不跟你说话了!”
说着桑桑装作转头生气的样子,吓得朔风连忙开口:“说说说,这就说我只是说话慢,你不要着急嘛。
只说那一日,姑娘刚一脚踏进了丞相府,立马就两个老嬷嬷抱着行李想要趁人多眼杂逃出去,当时行之和我就要抽刀将人吓回去。谁知道姑娘平时看着温柔柔弱,是个与人为善的好性子,怕是丞相府有一大半的奴才都会觉得姑娘好欺负,当时姑娘命我们将府里所有的下人都召集起来之后,一大半的下人都瞧不上姑娘。谁知道姑娘那可是雷霆手段,先是直接发落了那几个心怀鬼胎想要逃出丞相府的老婆子们,后来又恩威并施将整个丞相府的人全都压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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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这个时候,姑娘竟然还找出了多少藏在府里的眼线,这一通下来之后,丞相府的下人直接少了一半,剩下的人都被姑娘管得服服帖帖安安分分的。之前冒出来的什么鸡鸣狗盗的事情全都解决完了,硬是在公子出事的情况下,将整个丞相府在短短时间之内就管得井井有条,实在是我和行之之前小瞧了姑娘。”
朔风和桑桑正说着话,朱府下人立马来禀报了:“桑桑姑娘,大小姐回来了。”
一听见朱颜回来了,桑桑立马拉着朔风前去迎接,看着自家小姐风尘仆仆的,桑桑连忙问:“姐姐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朱颜讳若莫深地摇了摇头,“进去说。”
桑桑不明就理,但也跟着朱颜进去了。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公子说的日子便就是今日。”朱颜看着四下无人,又派桑桑和李嬷嬷在外面守着,才看向朔风问。
朔风靠近,声音压得极低:“今夜子时,成败在此一举。”
朱颜一听,顿时攥紧了扶手,立刻命全府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朱颜好等慢等终于入了夜,桑桑和李嬷嬷陪着朱颜等着等到眼皮子都睁不开,而朱颜却清醒得很,自从听朔风说了今夜子时之后,朱颜整个人精神就高度紧绷,不知道是太过紧张还是太过担心,反正不管做什么都没有办法放松下来。
眼看着夜色越来越深,朱颜虽来了些困意,但仍旧清醒的很,身边李嬷嬷和桑桑一人抱着一个孩子昏昏欲睡。
朱颜没将此事告知他们俩一则是此事太过重大,实在是人多口杂不便知道,朱颜也不忍心让他们俩跟着自己担惊受怕。
突然,承欢和景行不知道是怎么了,开始嚎啕大哭起来,一下就将李嬷嬷和桑桑吓得清醒,一个人抱着一个孩子,连忙开始哄起来。
朱颜只觉得右眼皮止不住地跳,她整个人都看着门外,朔风急忙冲了进来,压低了声音禀报:“姑娘,宫里来人了,说是太后娘娘今日头风发作,想您的很,请您前去侍疾。”
朱颜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给李嬷嬷和桑桑递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自己立马便跟着朔风去了正堂见人。
朱颜带着朔风向那位太监行礼:“朱颜见过内官,不知内官如何称呼?”
“回小姐的话,奴才姓黄,是太后娘娘宫里伺候的人。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太后娘娘突发头风,小姐也知道,皇后娘娘如今身居冷宫自然是不便出来,淑妃娘娘又久染风寒,怕过了病气给太后娘娘。其余的一些小主,我们太后娘娘也不认识没什么太大印象,所以太后娘娘便想到了您。奴才看,既然小姐穿着整齐,不如这便跟着奴才去吧,莫让太后娘娘久等了才是。”
说着,那黄公公似乎生怕朱颜拒绝,忙道:“外头已备好了暖轿,小姐不必担忧。”
朱颜皱了皱眉,并没有立刻答应这位黄公公,只是笑着问了一句:“公公瞧着有些眼生,太后娘娘的宫里朱颜也是去过的。”
“小姐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怀疑奴才不是宫里的人?”黄公公的声音一下就拔高了好个调子。
朱颜摇了摇头:“公公应当是宫里的人,这应该不是太后娘娘宫里的人吧。太后娘娘自从废后之后,便一直不问世事,连我什么时候改徽州宴的怕是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知道丞相与我已经退亲的事情?而公公见了我,脱口变成朱小姐,又怎么可能会是太后娘娘宫里的人?只怕是皇上的人吧?”
那黄公公看朱颜一下就识破了自己的身份,也没有空再跟她演戏:“你!圣旨在此,皇上召你入宫,难道你敢不进?”
朱颜心里慌张,面上却镇定的很,斩钉截铁:“不进。”
“你可知你这是抗旨不遵,是何等大罪?!”黄公公疾言厉色地指着朱颜:“难道你朱家想要造反不成?”
那黄公公刚一伸开手,眼看着有些靠近了朱颜,朱颜身边的朔风立马移步上去,蹭的一声长刀出鞘,直把黄公公吓得瑟缩片刻,才终于找回勇气:“好好好…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便不怪奴才手下不留情了!”
那黄公公厉喝一声,顿时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只听一名暗卫从墙外飞身而进:“姑娘,朱府已经被禁卫军包围!!约莫八十禁卫军!”
“将他好好看管起来。”朱颜说着,纵使她现在已经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但正是危急存亡的关键时刻,朱颜绝不能退缩半步:“朔风,你带着所有暗卫将李嬷嬷桑桑还有承景行都接过来,随我一起在朱府大门处。如今我和公子的婚事已经退了,就算皇上再想用家眷去威胁公子,也不敢明面上在我朱府大门口动手。”
“好!”
朔风立马便吩咐暗卫去办了。
朱颜又想到了些什么可能,一把拉住朔风的手忙问:“假如出动公子在我身边放的所有暗卫,能拖门外的禁卫军多长时间?”
朔风神色也很是严肃,“回姑娘,公子将所有的二十位暗卫几乎全都放在您的身边,倘若在保护姑娘和小公子小小姐安好的情况下,全力纠缠的话,约莫一个时辰,若是再长一刻,姑娘和小公子小小姐都会多一分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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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以后。
朱颜坐在朱府大门口太师椅上,李嬷嬷抱着景行,桑桑抱着承欢坐在她的身边,而朔风带着所有的暗卫和家丁全数都守在了朱府大门口。
而朱颜他们所面对的,正是皇宫禁卫军。
那禁卫军的领头人挎着腰间的刀一下便走上前,神色看着便不善:“今日夜黑风高,皇上特地吩咐命我等前来守护丞相大人的家眷。”
朱颜朝着朔风使了个眼神,朔风提着手里泛着凛冽寒光的刀,厉声喝道:“回这位大人,我家小姐在五日前早已经同卫丞相退了婚事,卫丞相也写下了放妻书,万万算不得卫丞相的家眷,怕是皇上搞错了,还请大人带着禁卫军等回宫,将实情禀报给皇上,说我朱府平安的很,实在是用不上劳烦皇上身边的禁卫军大人们!”
那禁卫军统领的脸色骤然一变,伸手便要下令动手。
谁知朱颜怒拍扶手,气势凛冽:“今日我看谁敢动手!倘若我朱府的人出了一丝一毫的意外,明日传了出去,统领大人以为会对皇上的名声有何影响?若是统领大人不太清楚,朱颜大可为统领大人说道说道。我爹爹乃是皇上亲口承认的忠义之臣,为了皇上的计划宁愿受奇耻大辱,不久前才被擢升为正二品户部尚书。况且我爹爹好几日前便已经向皇上递交了折子回家乡探亲去了,不知统领大人打算给我爹爹安排个什么罪名?若是忠义之臣的家眷如今无端被皇上掌管的禁卫军所伤,大景国臣民恐怕无一不会对皇上产生怀疑吧?!”
那禁卫军统领被朱颜说得一窒,一时握着刀竟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朱府门前的灯笼熄了一盏又一盏,门前始终灯火通明。
朱妍带着朔风等人,就坐在朱府门口同包围朱府的禁卫军对峙,她知道自己现在不能有半分的退缩和犹豫,否则都将影响公子和太子殿下的大计。
又过了一个时辰,直接远远的便有人来禀报给禁卫军统领,似乎是想要让禁卫军统领临时带着禁卫军撤回宫中。
禁卫军统领脸色骤然一变,浑身冰冷地走上前,厉声道:“既然是弄错了,朱小姐既不需要保护,属下这便走了!”
朱颜连忙低声问身边的朔风:“什么时辰了?”
“子时三刻。”
子时三刻,那也就是公子和太子殿下动手之后,从宫里传信来朱府的时间,绝不能让这八十禁卫军及时赶到!
眼看着那禁卫军统领带着人要走,朱颜心间直颤,却颤着手拍上扶手,厉声道:“朔风!”
“属下领命!”朔风一声令下,二十名暗卫立马拔刀,拦住了禁卫军的去路!
禁卫军统领脸色更加难看,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朱颜:“朱家,意欲谋反么?!”
“这位统领大人太过激动了些,只不过是方才统领大人带着禁卫军的兄弟们在我朱府面前也保护了一段时间,朱颜请各位留下喝茶。”朱颜面色镇定地说着,实际她藏在宽大衣袖之中的手已经抖的不成样子。
禁卫军统领显然也明白了朱颜的所作所为意欲何为,他提到便和面前的暗卫们纠缠了起来!
眼前是不停的刀光剑影,更是不断的鲜血,朱颜看得浑身脚步虚浮,幸好她是坐着的,否则她此时应该跌坐在地上。
桑桑和李嬷嬷已经吓得缩在了朱颜的身后,至于他们俩怀里的承欢和景行倒是睡得很是香甜。
朔风则是负责守在朱颜身边一动不动,即使他看见自己的兄弟们已经受了不少的伤,但他吸取了上次的教训,绝对不能离开朱颜姑娘,否则很有可能前功尽弃。
一个时辰,朱颜过的很是煎熬,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朱小姐,今日过后在京城之中便不会再有朱家!”随着最后一名暗卫受伤倒地,禁卫军统领带着浑身是伤的禁卫军马不停蹄地正欲离去。
可是谁知,一阵响亮而整齐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刚才还浴血奋战的禁卫军们直接被那一队骑兵包围,毫无反抗之力!
朱颜在浑浑噩噩之时抬头,立马便看见了那骑兵为首处,身骑高头大马朝她飞奔而来的那一道颀长高大身影!!
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卫辞青便冲了过来,他身着锦袍铠甲朝着她飞身而来,绯红的锦袍披风与染着猩红鲜血的银白铠甲,衬托得他如同天神下凡,英勇飒爽却不失俊朗清冷之气。
朱颜觉得自己一生都会记得这个画面,她的英雄于无数刀光剑影之中飞身而来,烈烈飞舞的绯红锦袍披风,如同一团猖獗艳丽的火。
下一刻,朱颜便被他一把抱进了怀里,朱颜的脸颊贴着冰冷又带着血腥味的铠甲,可她只觉得所有的安全感都拥她而来,她再没有半分退后与畏惧。
“赢了…赢了对不对?再不会这样了对不对?”朱颜浑身没了力气,彻底软在了卫辞青的怀里。
卫辞青抱着她,在她耳边不断安抚:“赢了…我们赢了,不用再害怕了颜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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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卫辞青抱着怀里的朱颜转身,他本就高大挺拔,身穿一身几十斤的铠甲锦袍更显得颀长高大,朱颜在他怀中越发显得娇小依人。
卫辞青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垂死挣扎的禁卫军统领,厉声喝止:“三皇子六皇子,皇上已死,所有人缴械不杀!”
说完之后,那一群禁卫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了片刻之后,颤颤巍巍地放下了手里的兵器。
终于天亮了。
大景国靖帝三十二年,三皇子六皇子发动朱雀门巨变意欲谋反,于战乱之中斩杀靖帝。
后太子率人进宫正欲清君侧,谁知靖帝已死,太子率丞相卫辞青斩杀逆贼三皇子与六皇子,平定大景国内乱。
一时逆贼三皇子六皇子尽数伏诛,成为朝堂人人喊打之遗臭万年之贼人,太子殿下不负众望成为朝堂百官人心所向。
一月之后,太子正式登基,称景帝。
景帝上位,朝堂文武百官大洗牌,从前三皇子与六皇子羽翼之下的官员全数绞杀。
丞相卫辞青擢升摄政王,承袭卫府爵位,封为镇国侯。
户部尚书千金朱颜,于朱颜与卫辞青成亲之后,即刻赐为一品诰命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