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1 / 2)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江初言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他本能地想要尖叫, 然而在开口的一瞬间,一股诡异的冷风吹来,将一团西玛灵塔燃烧时涌起的白烟直接灌入了江初言的肺腑深处。
江初言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烟熏刺激而泪眼迷茫的视野里只有地上的那团新鲜血迹。
粘稠。
猩红。
令人作呕。
婴儿就那样软塌地躺在地上, 胖乎乎的手和脚垂落下来。
一阵刺耳的嗡鸣从江初言头颅深处不断渗出,他在耳鸣。
一直等到那种嗡鸣渐渐褪去,江初言才听到愈发耳畔愈发清晰的古怪呢喃。
他惊慌失措地转过头望向周围, 发现每一个龙沼的村民脸上都浮现出了那种与布达措措一模一样的笑容, 他们直勾勾盯着红圈中间的死婴,口中不断絮叨念诵着江初言听不懂的古老歌谣。
那歌谣听起来就像是某种古怪的水生生物在幽深得到潭底发出来的, 每个音节听起来都是那种含糊不清的“咕噜”声,听得江初言愈发头痛欲裂, 眼前的景物也逐渐开始扭曲。
就在这个时候, 一张脸倏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江初言对上了村巫那怪异的面具, 面具上有很多密密麻麻凸起。
村民们在那些凸起上面绘制了许多螺旋状的纹路——不知为何, 江初言十分确定那纹路代表的, 是眼睛。
许多颗, 许多颗挤在一起的眼睛。
而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烟雾的缘故,江初言竟然觉得那张面具上的眼珠正细微地蠕动着, 凝望着他。
他又感受到了那种黏腻的视线。跟一路行来, 村民们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一模一样。
江初言瑟缩了一下,他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很快他就意识到村巫真正在找的人并不是他, 而是他身边的贺渊。
“&&……¥@#!”
村巫在面具后面发出了一连串的嗡鸣。
贺渊楞了一下, 布达措措努力地翻译了起来。只可惜就算江初言再怎么认真听, 也仅仅只能听懂“贵人”“去煞”“驱邪”等几个单词。不过贺渊看上去却像是完全理解了村巫的意图。
因为就在下一刻, 他冲着村巫点了点头,然后骤然上前跨入的红圈——
江初言呆滞地看着自己的同学就那样毫不在意地从地上捡起了婴儿的尸体。
高大,英俊的男生将婴儿尸体放在了提前预备好的红布之上,然后在江初言的面前,手持尖刀骤然破开了尸体的腹部——
“噗唧——”
像是扎破了一只塑胶水袋。
更多的血从尸体中涌了出来,有几滴血飞溅到了贺渊的脸颊上,站在尸体后方的男生随意地抹了一把脸,在脸上留下了长长的血色痕迹。
像是察觉到了江初言此时的目光,贺渊一边拉开尸体腹部的口子,一边抬起头来,苦笑着冲着他说了什么。
江初言又开始了耳鸣。
头颅内虚幻的雨声将贺渊的声音冲刷成了虚幻的呓语。
“你怕血吗……你要是怕就不别看啦……初言……”
说话间,村巫与布达措措来到了贺渊的身后,高大的男生此时看上去隐约有些陌生。在那两人的指导下,男生微微蹙眉,但还是毫不犹豫伸手拉开了那具婴儿的尸体,伴随着男生的摆弄,一些哄哄白白的内脏从尸体的伤口中流了出来,贺渊的指尖到腕部也被染成了鲜艳的红色。
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江初言想。
他甚至有一瞬间地犹疑,怀疑自己此刻是不是真的在做梦。
“哇,好恶心。”
然后他听到了身侧传来了同伴们的声音。
“贺渊还真是下得去手啊,这他妈也太吓人了吧……”
“幸好没让我来……”
“这种山里人的习俗果然好野蛮啊……”
……
江初言缓慢地转过头,他的目光一点点扫过了徐远舟,白珂还有刘天宇的脸,然后他无比惊惧地发现,他们看上去并没有丝毫的恐惧。
是的,年轻男大学生们看到贺渊刨开尸体肚子不断翻弄内脏的场面都不约而同地皱起了脸,可那种惊奇和错愕就像是看到了什么猎奇血腥的电影一般,在不断嘟囔着“好吓人”“好恶心”的同时,他们眼睛里却闪烁着好奇的微光。
“你们……”
江初言嘴唇翕动着,好半天才勉强挤出了一声细若游丝的呜咽。
“你们没看到吗?”
他发着颤地问道。
“看到什么?”
徐远舟朝着江初言看过来,楞了一下后,男生有些紧张地往他这边靠了靠。
“初言你怎么了?你晕血?”
他问道。
看着徐远舟那张满是关怀的脸,江初言却觉得自己身上越来越冷。
胸口和喉咙都很紧,眼前的黑晕也越来越浓重。
江初言怀疑自己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了。
“那是一个婴儿……贺渊……他们……他们杀了……”
他语无伦次地喃喃道。
【他们杀了一个婴儿!】
可是为什么,你们看上去都在这么正常?
听到江初言的话,徐远舟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他有些迟疑地盯着面前脸色惨白满是冷汗的青年,犹豫着没开口。
白珂忽然从徐远舟后面探出了脑袋,他挑起眉梢,目光落在江初言的脸上,唇边泛起一丝惊奇的笑容。
“哇,初言哥你是不是忘记戴隐形了啊?”他清脆的嚷嚷道,“这么近你都能看花……你是怎么把鱼看成婴儿的啊?”
“初言他是胆子小没敢细看好吧?!”
徐远舟轻咳一声,冲着白珂摇摇头。
然后转向江初言补充道:“你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吧,怎么可能是婴儿啊这又不是古代……那就是条鱼。”
鱼?
江初言惊慌地转过头望向贺渊。
贺渊此时似乎也正凝望着他,满脸担心。
而在贺渊的掌心之下,那正在滴滴答答往外淌着鲜血的“婴儿”,确实……只是一条外形圆润,肤色微粉的大鲵。
*
“政府为了扶持贫困乡村建设,前几年在龙沼附近建了大鲵人工养殖基地……不过大概是因为这里的矿物质的缘故,养殖基地里经常会孵化出白化大鲵。因为历史问题这边的山民认为白化大鲵有着很多神奇的功效,所以经常会拿来举行各种各样传统仪式……”
几分钟后,洗干净了手的贺渊回到了队伍中。
他低头冲着依然脸色苍白的江初言解释道。
之前被贺渊剥开身体的那条大鲵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团摊开的软肉,被带着那顶奇怪面具的村巫所接手。而江初言再去看大鲵的尸体,已经很难再从它身上看出任何跟婴儿相关的相同点来。
刚才……
刚才应该就是因为吸了太多烟雾导致的大脑晕眩,这才让他把一条娃娃鱼,看成了新生的婴儿吧。
江初言徐徐松了一口气,可是身体里依然保留着那股难以言喻地紧缩感。仿佛依然有一只无形的手潜藏在他的躯体深处,无情地绞紧他的内脏。
空气中弥漫着西玛灵塔燃烧时的刺鼻烟味,还有大鲵血的腥臭味道。江初言有些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