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1 / 2)
不久之后,季雪庭便同天衢一起来到了昆昭宫地下的最深处。
这里乃是昆昭宫的宫心,也是整座仙宫中阵法最严密,戒备最为森严之处,其位置更是十分隐秘,若非有天衢这位昆昭宫的前任宫主指引,恐怕季雪庭就算是在这里住上千年万年也找不到它的入口。
而天衢之所以如此千辛万苦将季雪庭带到此处,自然是因为季雪庭接下来要做的那件事情,在他看来异常危险。
毕竟,能够回溯时间甚至改变过去的秘法,怎么也不可能是可以随意对待的法术。
季雪庭当然也看出了天衢对他意欲模仿九华施行洞察之术的抗拒。只不过天衢便是比现在再可怜一万倍,他大概也不会顾及这位白发仙君的心情。他总有种感觉,自己无论如何,都应该探查清楚九华之死的真相,而这真相,也与他本人息息相关。
正在季雪庭双手合十盘膝坐下准备运功之时,忽然察觉到有东西慢慢地靠了过来。
冰冷,粗壮,骇人的漆黑蛇尾几乎将季雪庭整个人圈在其中。
天衢沉默着,用自己的身体圈紧了季雪庭。
男人痴痴的目光凝在季雪庭身上,如有实质。季雪庭不由抬眼看了一眼天衢。
天衢脸色微白,一只手无意识地抚上胸前挂着的那枚“蛇卵”。
“我怕又把你弄丢了。”
天衢虚弱地解释道。
季雪庭一看他的表情,便知道天衢恐怕又想起了之前在封印之地与自己分离之事。
季雪庭便道:“我这半吊子的洞察之术可不比那位九华真人的,想来是没法把你也带入其中的。”这样一来,自然也不会出现两人在秘术中分离的状况。
天衢垂下了眼帘,讪讪道:“我知道。”
然后他的神色便变得有些可怜起来。
“可我还是难以自控,我……我很害怕。”
人身蛇尾的男人一边说着,一边痴恋地凝视着自己面前的季雪庭。
这些时日困扰着他的心魔又一次开始蠢蠢欲动。无数话语在天衢心中不断翻涌,沸腾,可他却根本无法用语言诉之于口。自从做了那个梦之后,天衢总觉得只要自己一个不小心,便会将自己最心爱的阿雪彻底弄丢。
那道单薄虚弱的影子在他面前倏然化为齑粉的场面无时无刻不在天衢脑海中重演,渐渐地,竟然变得无比真实,就仿佛这事儿早就已经发生过许多次一样。
季雪庭看着天衢如今模样,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按照他那怕麻烦的脾气,自然是十分惧怕天衢这等哭哭啼啼,柔肠百结的苦情戏码,然而天衢此时眼神茫然,憔悴万分的模样又确实楚楚可怜。
季雪庭不由心中一软,语气也缓和了些。
“那你可要护住我。”
他半是开玩笑,半是敷衍地说道。
话音一落,季雪庭便感觉到天衢困住自己的那条蛇尾紧了紧,至于天衢本人嘛……看着似乎也比之前精神了一些。
季雪庭微微一笑,不再理会这位心思未免有些过度细腻的上仙。
他闭上眼睛,捏了个手诀,然后将手按在了自己面前的一双仙履之上。
之前他在天牢之中故意往前多走了几步,让自己的鞋尖沾上了九华真人的血,便是为了此刻。以九华真人的鲜血为引,季雪庭终是将自己之前摸索着研究出来的洞察之术施展了出来。
“呼……”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极深,极黑的地方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在洞察之术展开的一瞬间,季雪庭周遭的一切忽然间变得无比混乱。
时间,空间,乃至于季雪庭自身,似乎都陷入了一场混沌的风暴之中。季雪庭忍着晕眩,勉力维持着自己心头一点清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感觉周遭渐渐稳定下来。
季雪庭睁开眼睛一看,映入眼帘的,便是之前已经见过的那片奔涌不息的刑云和天牢中似乎永恒不变的禁制法阵。
没有一盘盘碎肉,没有无法抹去的深浓血迹。
如今的天牢十分正常,只有压抑而没有血腥。
季雪庭面对此情此景,心中立刻安定了一点——如今的他确实已经兜兜转转重新回到了天牢之中,而且从情景上来看,这时候九华真人被虐杀的惨案也还没有发生。
季雪庭心中一喜:他试探着行使出来的洞察之术竟然真的成功了!
然而,欣喜归欣喜,季雪庭很快就发现他这试探着展开的洞察之术,到底是不比九华真人亲自施为的,纵然季雪庭确实凭借着术法回溯到了过去,可这落点却有点儿尴尬。
季雪庭也不知道自己如今所借用的这双“眼睛”究竟是什么的,总之他的眼球已经完全定住了,视线完全无法移动,更无法像之前在九华真人所构建的术法中一般左顾右盼,随意游走。
季雪庭如今只能勉强将视线牢牢卡在角落里,甚至都没法完全看清被囚于天牢之中的九华真人,只能看到那妖魔的一片衣角。而且九华真人在无人的天牢内完全没有任何动静,只是一动不动地伏于原地,就像是死了一般。
幸而季雪庭的洞察之术,所选的时间倒是不错,就在季雪庭苦恼于九华真人毫无动静的时候,季雪庭便听见了阵法运转停止,禁制被破的细小声响。
有人进入了天牢之中。
那人脚步十分轻盈,身量小,依稀是个少女模样。
季仙君拼命地转动着视线,等了片刻,才窥见了一抹仙女的裙摆。裙摆很熟悉,因为那裙摆与季雪庭今日所见的青巫仙子穿着的倒是一模一样。
青巫就这么缓缓地擦着季雪庭的视野边缘一步一步地走进了天牢。
等等,难道自己猜错了吗?行凶者真的就是青巫?
就在季雪庭这么想的一瞬间,原本一动不动像是个死人一般俯趴在地的九华真人,却忽然动了起来。
余光中,那一片衣角簌簌而动,是九华真人一骨碌从地上翻坐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