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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今年九岁的安长孙捂着红肿的手,他平时在家也顽劣,除了村长爷爷之外,甚少有人能管教住他,现在自然不爽。
旁边纪利也龇牙咧嘴。
也不知道赵夫子到底怎么了,年后开始,管得特别严,一有不会背的,就要打手板。
打手心是经常的事,一会因为没做完作业,一会因为上课不认真。
“真是酸夫子,怪不得考不上举人。”
“就是,五十多了都考不上,只好回来教书,恶心。”
安长孙跟纪利你一言我一语,边骂边回家吃午饭。
私塾里十四个学生,没有不讨厌赵夫子的,烦死了,平时背不会就要挨打。
还说什么,安小河已经要开始读四书里的《大学》,他们却要拖后腿。
十几本书啊,他们只是暂时忘了而已,以前都背过的,烦死了,谁知道要拿前年的功课来考究。
“怪不得他老娘一直生病。”
“就该让他也病,一病不起。”
“没错!活该他儿子早亡。”
“孙子也是个病秧子!”
纪元走在前面,忍不住回头,开口道:“赵夫子是你们的夫子,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们应当尊师重道。”
只是腊月放假一个多月,他们就把之前学的都忘了,还要赵夫子带着他们从头复习。
这种情况,还要说自己夫子的不是,太不应该。
而且纪元知道,赵夫子不是那种故意刁难人的。
“看这个放牛娃,还知道尊师重道。”
安长孙哈哈大笑,随手拉住纪利:“看见没,一个没爹没娘的放牛娃,还知道什么叫尊师重道。”
纪利捡了块小石头,他习惯欺负纪元,今日又心情不好,直接往纪元身上砸:“丧门星,滚远点!”
说着,他们看向纪利。
纪利刚想继续砸,就见纪元带着牛走过来,只听纪元道:“撞!”
小黄六个月大,虽还属牛犊,却也有一百六十多斤,铆足劲往这两人身上撞。
吓得他们赶紧满地乱跑。
“丧门星!你要干什么!”
“快让牛停下来!”
“快!”
安长孙直接被吓哭,裤子也吓湿了。
纪元到底不是小孩,顶多是吓吓他们,朝着小黄招手。
小黄果然乖乖停下,慢悠悠走到纪元身边。
等纪元大摇大摆离开,那两个哭作一团的等人,气得发抖。
安长孙忽然想到什么,开口道:“今天我好像在私塾外面,看到纪元了。”
这话一说,纪利脸茫然,纪利道:“放牛过去的?”
“不像,他坐在那,还在写写画画。”
“你不会看错了吧。”纪利说着,安长孙也有点不自信。
“这样,我们这几天再看看,抓住他的把柄!”
安长孙急着想回家,他裤子都湿了,太难受了。
两个人点头,一定要抓住纪元的把柄!
下午,纪元提前打扫了纪家的院子,又去割青草,准备给牛吃。
牛要吃百草才能长得好,他经常在私塾附近放牛,只能吃那边的草,所以要补充点其他草料。
最后把柴火归拢,这才紧赶慢赶到私塾旁边。
不管一天要做多少活计,这件事不能落下。
这是他离开安纪村的方法。
是完全小纪元遗愿的最好方法。
纪元依旧在开窗的私塾下面坐着。
按照赵夫子的教学进度,原本打算年后开始教四书五经中的《大学》。
却因几个学生实在不上心,一大半都要重新复习,所以才拖拖拉拉。
今日他换了方法,会背蒙学的,可以跟着他通读《大学》。
不会的,则要会背为止,以后他会每天检查这些学生的进度,若还不会,便要继续打手板。
赵夫子教学的方法确实严苛,但肉眼可见有效。
连纪利都磕磕绊绊背出全文。
想来再过不了几天,安纪村私塾的学生们,就能真正摸到科举的一点点台阶。
纪元一边听一边默写,不会的字便抬头看白板。
但他总觉得有道目光似乎一直在看他。
等他看过去,目光又消失了。
不应该啊。
赵夫子的私塾建得僻静,基本没有村人会路过。
里面学生们又不敢张望,谁会看他,肯定是自己多想了。
晚上放学,纪元见赵夫子在考究剩下人的功课,便提前离开。
他跟村长家的安五叔商量过,这个时辰去取挖野菜挣的钱。
正是他提前走了,让纪利跟安长孙有些奇怪,只好道:“明天再看。”
第二日,纪元依旧早早起来,看着繁星,忍不住道:“这才叫晨兴理荒秽,戴月荷锄归啊。”
不过他没那么悠闲,是实打实地在干活。
以至于昨晚睡得很香。
纪元摸了摸最里面口袋的二十三文钱,是昨天安五叔给他的。
比预想的还多了几文。
好事好事。
纪元不敢放在纪家,随身都带着。
今日又碰到安五叔,依旧是把东西给他,但今日安五叔不去县城,他们安纪村每三日去一次。
再去要等后天了。
纪元自然理解,再次感谢安五叔。
安五叔咋舌:“你每日早出晚归,若我侄儿有你一半努力,那学就能上成。”
他说的侄儿,就是安长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