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幕(2 / 2)
苏暂憋着笑,回:“盏姐是充·气·娃娃,顶多扎漏。”
乔昕:“……你这么黑盏姐,我会打小报告的。”
苏暂没回。
他给沈千盏斟上酒,先陪了一圈大佬。
雷导是无酒不欢,苏暂前段时间为了替向浅浅争取到试镜机会,没少陪他喝酒。以至于现在看见他那张黑竣的脸,手就忍不住颤抖。
沈千盏见他手抖得跟帕金森一样,主动举杯替苏暂回敬:“我听暂暂说,前阵子受您照拂,浅浅的收获不少。我这弟弟嘴笨心大,心里感激,但不善言辞。我今日正巧和雷导遇见,定要替他谢谢您。”
她满杯灌下,一滴不剩。
雷导不喜性格扭捏的人,见沈千盏这么上道,瞬间开怀:“沈制片爽气,浅浅塑造性强,又踏实好学,日后前途一片光明。正好今日经纪人也在这,改天带浅浅来试妆,如果合适,以后少不了能和沈制片喝酒啊。”
沈千盏微微诧异,但她表情管理得当,并没露出丝毫不妥。
她笑着让苏暂去斟酒感谢雷导赏识,眼神落在不言不语品酒的蒋业呈身上,轻轻一定——她可能知道向浅浅的靠山是谁了。
——
酒过三巡,蒋业呈催助理给季清和去个电话,口称再不来饭菜就凉了,实际是生怕再晚些季清和该找借口不来了。
沈千盏目睹了这一幕,心知季清和怕是并未答应赴约,忽然心头一松,生出几分愉悦。
她没错过出去打电话的助理回来时那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她看了眼面色不虞的蒋业呈,放下轻晃着的酒杯,声音慵懒道:“季总这人不好请,每回都需三催四请的,麻烦得很。”
她支着下巴,装着有三分醉意般,笑眯眯道:“不过季总和我们家暂暂的关系不错。”她转头,指尖在下巴上随意敲了两下,示意他:“拿我手机给季总打个电话,他若是不忙,可不能让长辈在这等着。”
她一句话,进退有度,既表现得和季清和关系亲近,又不经意地抬高了蒋业呈,一箭双雕。
拍马屁就得这样不动声色又宾主尽欢才对嘛,简芯那把妖精音黏黏糊糊的,也不嫌自己聒噪。
沈千盏记下小笔记,决定回头拿简芯当反面教材好好指导指导苏暂。好让他明白拍大佬马屁时,马屁的艺术感取决于他用不用脑子,别一天天跟简芯似的,只知道投机取巧。
她这厢刚为苏暂量身定制了一套速成补习计划,余光一扫,包间的门被苏暂从外面推开,他侧身站着,脸上挂着沈千盏无比熟悉的狗腿表情。
她心中隐隐有所猜测,未等这些猜测落到实处,季清和如清松冷竹,带着铺面的寒意,信步入内。
眼前的画面与意外重逢那夜太过相似,沈千盏心跳忽得漏了一拍,像过饮咖啡,引来了心悸。有那么一刻,呼吸紧促,所有空气仿佛都被他掠夺一般,恍若身处梦境。
而她,醉在梦里,流连忘返。
但很快,她的意识就清醒了过来。
季清和眉目微蹙,似不经意般,目光先掷向她所在的方向。尔后,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扫视全场。
他身后跟着位特助,比他稍矮些许,眉目端方,初看时平平无奇,待他睁眼时,眼里锐光与季清和冷厉时如出一辙的杀伤力惊人。
沈千盏托着腮,默默想:难怪一样难搞,季清和是按着自己的标准搞了批发吧?
简芯恼她搅和了她的正事,一晚上别的没干,光撺掇着沈千盏喝酒。
苏暂虽替她拦了不少,可到底有限。
眼下后劲起来了,她看人三分朦胧,自带滤镜,就连简芯那副骨头架子也看着顺眼不少。思维一迟钝,就没跟上众人节奏,别说没赶上季清和进门时表现亲近的最好时机,连打招呼都没有她的份。
沈千盏默默闭嘴,眼睁睁看着简芯笑靥如花地让出自己的位置,方便季清和与蒋业呈邻居而坐。
似是察觉到她的眼神,季清和稍一侧目,向她看来。
随即,他极淡地笑了下,径直向她走来。
要不是众目睽睽,沈千盏差点想捂住自己超速的小心脏。
她一眼不落地看着季清和向她走来,在距离她一步之遥时,提着一把清冷的嗓音,道:“我坐这。”
苏暂怔了一下,根本不用季清和和他确认这个位置是否可让,麻利地端着酒杯餐具换到了空座上,甚至不忘让门口杵着的服务生,再换一副干净的餐具上来。
季清和也理所当然,毫无压力地在她身侧坐下。
沈千盏一僵,僵硬地转头与他对视了数秒。
季清和看上去心情不太好,唇角轻抿着,连唇色较之寻常时候也偏淡了几分。
恰好服务生来上餐具,沈千盏见她没给季清和拿玻璃茶盏,提醒道:“他不喝酒,再给他拿个杯子,烫壶茶来。”
季清和原本正不虞地指尖敲着膝盖,闻言,指尖那点小动作一顿,似笑了笑,那清冷的面色忽得冰霜散去,柔和了几分。
压根不知自己的惯常操作刷到了金主爸爸的好感度,沈千盏这才注意到他与特助皆是西装革履,像是刚从某个正式场合赶过来,想了想,问:“你就在这附近?”
苏暂电话打了很久,从出去后就没回来。
沈千盏记得很清楚,简芯那小蹄子还嘲讽过一句:“苏暂这电话打了这么久,该不是季总贵人事忙来不来,他怕不好交差不敢进来吧?”
瞧瞧。
这下打脸了吧。
“嗯,就在楼上。”他声音并未压着,静得能听见中央控风的包间里,他说的话在座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苏暂说你喝多了,我下来看看。”
沈千盏沉默了一瞬。
她心里麻麻的,总觉得狗男人又准备搞事。
她胆战心惊地看了眼季清和,问:“没耽误你正事吧?”
季清和看了她一眼,松了松领结,反问:“你不就是正事?”要不是他表情自然,姿态随意,沈千盏差点以为他在一本正经的撩她。
见她不说话。
季清和瞧她一眼,微抬了抬下巴,说:“听说你团队人来齐了,我带了助理,等会把合同签了再走。”
沈千盏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季总如此热切,求之不得。”
季清和微哂,眼底逗弄她的愉悦转瞬即逝。
他侧目,看了眼此时装鹌鹑的苏暂,想起刚才电话里,他问“我盏姐喝多了特别好欺负,你要不要来看看”时那叛变得毫不迟疑的样子,微微勾唇,把玩着杯盏看向餐桌上看似其乐融融实则泾渭分明的两拨人。
蒋业呈对季清和与沈千盏的关系这般亲近有些错愕,试探着问道:“千盏你和季总是合作了?”
沈千盏虽然理解蒋业呈私下做备选的行为,但对对方如此没有合约精神恶心也是一点没少。她留了点心眼,说半句留半句:“季总是唯一继承季老衣钵的,您说我舍得放过他吗?”
蒋业呈眼神微闪,颇为赞许。
沈千盏看不透蒋业呈的真实想法,单纯当他在夸自己,笑眯眯地举杯敬了敬季清和:“还得感谢季总对我的信任,喝一个?”
季清和没动,他连眼神都没分给其余人一眼,只顾着敲打沈千盏:“又忘了?我这不兴……”
没等他说完,沈千盏立刻放下酒杯,往杯里沏了壶茶:“我是俗人。”
她抿了一小口,微苦回甘的茶水有点烫嘴,她沾了一口就顺势放下,补完后半句:“只会喝酒吟诗,喝茶……吟不出来。”
她这句话不知戳中了邵愁歇哪个笑点,他抚掌大笑,说:“早就听闻沈制片是个有趣的人,可惜一直没有机会深谈。日后若是有机会合作,希望能了解了解沈制片有趣的灵魂。”
沈千盏谦虚地笑笑,打蛇随棍上,聊起今晚本欲与对方切磋的话题。
季清和抬眸,似不经意般扫了眼邵愁歇,没再多说。
——
将近十点时,沈千盏借口不胜酒力,为了不耽误与季清和的正事,决定先行一步。
简芯哪看不出她是今晚目的达到准备撤了,她怄气都快怄死了,想冷嘲热讽落落她的面子。话刚到嘴边,忽觉有道视线落于脸上。
等她抬目去寻时,那道目光一转,消失得悄无声息。
她一肚子的酸言酸语卡在嘴边还没来得及说,就见蒋业呈与两位导演,相继提出告辞。
简芯憋着火,丹田都快炸了,一句话没忍住,直接脱口而出:“沈制片天天表现得爱岗敬业,改天也教教我,怎么靠着爱岗敬业招惹得东城西城那些富家子弟回回伸手跟父母要钱来投资你的剧啊。”
沈千盏正等着和平散局,闻言,笑容一淡,回应时声音冷冽,叩头倒了一盆的玻璃渣:“教不了,交流经验可以,心眼不好我可教不了。简制片再不改改这坏心眼的毛病,怕是还要做一个项目扑一个。”
她落字轻飘飘的,浑不在意她话里话外的恶意内涵。
一瞬间,包间内寂静无声。
谁也没料到即将散局时,简制片会突然撕破脸。
就在众人尴尬到起身就要逃离之际,季清和似无意般提起:“沈制片爱岗敬业这个评价,倒不止一次听说了。除了正面的,还有些标签似乎……”他目光疏淡,似笑非笑:“挺有趣的?”
沈千盏没敢接话。
她原本以为季清和是替她解围的,结果这狗男人是来下套的。
他并不在意沈千盏拒绝交流的态度,唇角笑意微深:“虽风流,但从不夹带私人感情?”
一桌子正费尽心思找借口离开的八卦群众们立刻十分自然地坐回去,不着痕迹地打探:“季总怎么说?”
沈千盏风流名声在外,在座数位都有所耳闻。
就像聊艺人八卦,无论是谁谈论起,都津津乐道。
季清和不动声色,只有苏暂心知肚明地咬着手指在角落里暗暗大笑。
沈千盏,你也有今天!
他乐不思蜀,眼看着沈千盏今日就要栽两人,季清和却没打算往下细说,笑容温和道:“我就是确认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