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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1 / 2)

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

她睁开眼, 一只手攥着茶盏碎片,鲜血一股股地涌出。

荔知一声惊呼,染血的瓷片落下,鲜血溅飞在冰冷的地面。

“殿下——我马上给你止血!”

荔知想要从自己衣服上撕下布条, 可她努力撕扯, 结实的布料却纹丝不动。

就在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谢兰胥握住了她的手。

谢兰胥的血流到了荔知手上, 他的鲜红连接了两人, 再从彼此皮肤交汇处慢慢滴落下去。

“我只是想看看, 你是否真的愿意为我去死。现在,我相信了。”他温柔的声音就像是出自慈悲的圣人, “般般,你可会怨我, 对你一次又一次的试探”

他的表情终于松懈下来。

曾几何时, 那些好像要永远藏在乌黑瞳孔深处的观察和怀疑, 在荔知愧疚交加的面孔前如云烟散去。

“如果有人这么处心积虑地接近我,我也会和殿下一般处处试探。”荔知惨笑道, “更不用说,很有可能是因我的原因,致使太子一家蒙难……我有什么资格怨恨殿下”

谢兰胥细细打量她的神情。半晌后,松开她的手, 缓缓道:

“太子谋逆一案, 和你的飞书举报并无关系。”

“殿下不必安慰我……”荔知说,“太子一党被定罪, 就在我寄出飞书的一个月后,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皇上定罪太子谋逆, 是因为东宫搜出了荔家和太子结党营私, 密谋谋反的书信。”

荔知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

“此事干系重大,所以所知者不多。”谢兰胥说,“太子被废前,有一封飞书直接出现在紫薇宫。信里详细阐述了太子和荔家勾结意图谋反的事情,皇上下令搜宫,搜出了太子和荔家款曲的书信,这才有了之后的事。”

“殿下……真的没有骗我”荔知怔怔道。

“我不必拿这样的事来骗你。”谢兰胥返身走到椅前坐下,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按住伤口。

“我来吧——殿下,药在哪里”

荔知从谢兰胥所说的地方,拿了药返回他身前蹲下,将药粉洒在他掌心的伤口。

日常中使用的瓷器,尤以茶盏为代表,为了隔热保温,都不可能做得太薄。

划破谢兰胥手掌的那片碎瓷,除了造成的破口表面较大,流血较多以外,既不可能割破荔知的动脉,也不可能伤到谢兰胥的筋骨。

只要紧紧裹起伤口,就能快速止血。

荔知将手帕打了个结,担忧地看向谢兰胥:“殿下要不要叫个大夫”

后者摇了摇头,并不在乎。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荔知,那只刚刚包扎过的手将她鬓边的碎发别到了耳后。

“只有愧疚吗”他问。

“什么”

“心跳,做不了假。你对我,只有愧疚吗”

荔知慌张地避开了他的眼睛。

谢兰胥笑了起来,那最后一丝狐疑在他眼中湮没。

“我懂你的情,也明白你的义了。”他柔声说,“从今往后,你是我唯一可信之人,般般。”

……

五十大板,一般人都受不了这样的酷刑。

板子打完,荔晋之也只剩半条命了。

荔知以兄妹一场为由,领下了将荔晋之送回到他服侍的披甲人那里的差事。鲁涵得知这消息,叹了口气,对面前的鲁从阮说:

“遇事临危不乱,在两难之中依然尽力斡旋,最后以德报怨,不记前仇,真是一个剑胆琴心的奇女子……阿阮,将她还给你妹妹吧。”

鲁从阮急了:“这是为何”

“……你配不上她。”鲁涵摇头。

鲁从阮勃然变色。

他想起谢兰胥来到鸣月塔之后,父亲对他们二人的种种比较,还有嘴上不说,但处处都变现出来的偏爱,所有的委屈和不满都在此刻爆发了。

“父亲敬仰废太子,儿子管不着,但父亲要想清楚!儿子才是你的亲儿子,不是那竹园好吃好喝供着的皇孙!”

“父亲觉得我配不上,难道发配到我们鸣月塔,全靠父亲庇佑才留有一条命在的皇孙就配得上了吗”

“你住嘴!”

鲁涵又惊又怒,待回过神来,一巴掌已经打歪了鲁从阮的面庞。

鲁从阮身为独子,从小娇生惯养,别说是挨打了,就是挨骂也是少中之少。此刻挨了耳光,他捂着脸颊,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鲁涵觉得自己的手掌在烧,他刚打下去就后悔了。

“阿阮,你……”

鲁涵刚一开口,鲁从阮就站了起来,铁青着脸拂袖而去。

任他如何呼喊,都没有回头。

……

颠簸的马车上,昏迷的荔晋之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等到看清坐在窗边的荔知,愤怒让他下意识就想朝她扑去,但随之而来的身体上的剧痛,让荔晋之原地就惨叫出声。

“大哥醒了”荔知柔声道。

“你这个恶毒的贱人,就算我去了九泉之下,一定也变作鬼来找你!我会带着我们荔家惨死的几百人,一起来找你索命!”

虽然身体动不了了,但荔晋之的口才依旧。

在他咒骂不断的时候,荔知一直没有打断他。直到他自己累得气喘吁吁,身上伤口因为激动而渗出更多鲜血,荔知才缓缓开口道:

“大哥真的敢去九泉之下与荔家三百多口人相见吗”

“你什么意思!”

“不会连大哥自己都忘了吧”荔知微笑着,惊骇的话语从那温柔的唇间缓缓流出,“致使荔家抄家,父亲惨死的真正元凶,不正是大哥自己吗”

荔晋之瞪圆了双眼,机灵的舌头僵住了,恶毒的声音也没有了。

“父亲恐怕临死都觉得自己十分冤枉,他怎么也想不到,以他的名义和太子共商谋逆大计的,竟然是他一直当做左膀右臂的庶长子。”

荔知将他的头轻轻抬到自己腿上,如同抚摸最为怜爱的弟弟妹妹那样,轻柔地抚摸着他因灭顶的恐惧而完全僵硬的头顶。

“你知道谋逆一案的真相,所以乐于让我背这个黑锅。你怎么不想想——”荔知看向呆若木鸡的荔晋之,微笑道,“怎么我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要把梦话说给你听呢”

她轻声说:

“因为只有你心术不正,欲壑难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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