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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1 / 2)

郗超, 这个在未来轻而易举就翻覆天下,只差最后一步就成为开国元勋的狠人,眼下还是一位少年。

未及弱冠, 而冠绝天下。

他看起来眉眼高傲,总是似笑非笑的骄矜,却又有一种异乎寻常的沉静, 冷冷清清, 仿佛智珠在握,对一切都了如指掌。

即便处于这种受制于人的险境, 身上戴着枷锁, 也并无一丝一毫的慌乱之情。

听他如此跟自己打招呼,李白带着一缕讶色回应道:“我亦久仰——嘉宾未曾前往荆州桓安西府?”

“奇也”, 郗超定定地看了他几眼,反问道:“我为何要前往桓安西府?”

李白:“……”

啊这,郗超和桓温这一对东晋年间的最佳君臣与挚友cp,不会就这般提前散伙了吧。

不对,是甚至都还没见面就被拆cp了。

这种离奇的事情, 就好像是诸葛丞相背弃昭烈帝, 刘穆之反叛宋祖,王猛拒绝苻坚, 祖逖离开刘琨一样, 主打一个不可思议,荒谬绝伦。

郗超倚着墙壁而坐,纤长手腕垂落在膝上,轻轻一动, 镣铐也随之清脆相叩, 泠泠然作响。

他忽而笑了:“世人都觉得安西将军乃刑门之后, 军户出身,非我士族声名不显,又功德未著性情难测,实非良主——你怎么以为我会去找他?”

李白摇头,站在后世的角度客观评价道:“桓安西英气高迈,雄略宏谟,度量恢廓,必能得群士戮力,百姓归心,创不世之功业。”

郗超沉默半晌,一动不动,忽而又是一笑:“被你说对了。”

神色清隽如玉树堆雪,那抹笑容宛如刀刻一般定格在嘴角:“再等等,还没到时候。”

李白无语,不是吧,郗嘉宾怎么这么沉得住气,再晚点墙角都要被挖塌了。

现在杜牧正在扶摇直上,与桓温一道征伐蜀地成汉李氏政权,随军出谋划策,沙场对垒。

他本就精通兵法,深谙韬略,只是缺实战经验而已,如今在蜀地战场厮杀,最后一块短板也被补齐了。

在他的指挥之下,荆州大军节节连胜,势如破竹,乃至群情振奋,胡夷宾服,实在是让桓温喜出望外,早就在心中将他视为了谋主。

出征前,桓温整个处于一种众叛亲离、四面楚歌的境地,朝野上下俱是一片泼冷水的劝阻声,无人认为他此战可以成功。

百官说来说去,无非就是那一套,什么蜀道天险,城高森峻,寒山见云霓,深谷不见影,乃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我大晋兵力空虚,如何能与之匹敌。

杜牧一看,哦豁,这舌战群儒的怼人戏份他最拿手了,而且特别擅长引经据典地怼人,将人怼得郁闷吐血还说不出反驳的话!

他可是能写出《过秦论》的小天才,区区这么几个东晋官员的嘲讽,压根就是毛毛雨!

他挽起衣袖,研墨提笔,顷刻间文不加点,挥毫写就一篇洋洋洒洒数千字的《伐蜀论》。

观点缜密,言辞锐利,如疾风骤雨般席卷,一字字如利剑刺下,让人丝毫生不出反抗之意。

主要观点有四。

一是列举众多天险失陷、攻城略地以成霸业之先例,正面案例比如邓艾阴平灭蜀、王浚楼船下益州,反面案例比如刘表倚仗天险,固步自封,坐失天胡开局。

总之一句话,天险何惧之有,我大军兵锋所至,斩将搴旗,必将纵横席卷,直逼成都,氐族众将皆脆薄如纸,不堪一击。

二是表明成汉天府之国,赋税重地,李贼盘踞上游为寇,侵逼江关,帝国卧榻之侧岂容宵小窥伺,定然要收回此地,重整乾坤。

三是表明此刻伐蜀的时机绝佳,旧王李寿在两年前去世,如今已经过了“礼不伐丧”的有效期限。

新主李势昏庸无能,喜好滥杀,是一位和吴后主孙皓、陈后主陈叔宝并肩媲美的大聪明。

搞得成汉政权人人自危,大臣们上朝前都要挥泪同家人告别,生怕不明不白死在朝中,这一去便是永别。

如此倒行逆施,国祚焉能长久?

杜牧在他的《伐蜀论》里特别声明,攻打成汉要从速,像李势这么暴戾恣睢的昏君可不好找。

万一李势暴毙(比如因为一群参赛者进入副本产生了什么蝴蝶效应),导致成汉政权另换英主上位,届时,纵有百万雄师,也难以长驱直入,拿下蜀地了。

当然还有最后的第四点,就是——

拜托,我荆州大军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只是通知你们一下本府要伐蜀,不会真有人以为我们是在认真咨询朝廷的意见吧,不会吧,不会吧?

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东晋群臣集体哑火,无再敢言反对伐蜀者。

桓温没了掣肘,加上先前司马昱又捏着鼻子援助了一大批军粮,一路高歌猛进,纵横驱策,顺着滔滔江流乘船而下。

进攻入彭山县后,他本欲兵分两路而行,终因杜牧坚持不可分兵,宜弃辎重,抛弃炊具,只携三日干粮(方便面饼),径趋成都。

成汉右卫将军李福、镇南将军李权和前将军昝坚各自坚守在外,未料桓温军宛如生了双翅,一夜间翻过崇山峻岭,直抵成都城下的十里陌。

李权仓促归来应战,不及披甲就被桓温的后军掉头厮杀冲阵,一番血战后主将惨死,余部溃退入成都西南的笮桥,再无应对之心。

这一夜,桓温大军驻扎在城下,旌旗如云,城内氐人望着黑沉沉夜色中的敌军轮廓,自是胆战心惊,但觉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惶惶然好容易捱到次日凌晨,成汉国君李势想出一个迁延之计,使了拖字诀,一面假遣使者投降,一面阴图逃窜之计。

不防此计早被桓温识破,两军使者交面之时,未等语毕,城下轰然一声鸣响,早已奏起了攻城的号令。

少年谢脁一身乌衣,走向高处。

他摘下发簪,掷于地上,浓墨般的乌发倏然垂落下来,被孤啸清肃的冷风吹得飞扬如旗帜,迎着熹微破晓的晨光尤为分明,来到军阵前,擂鼓助威。

小月亮一向神思清丽,温温柔柔,只寄情于山水,这还是他第一次面临这样的两国决战场面,内心不是不紧张的。

但真正站到了那里,却又很快镇定了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纤细白皙的手指捏紧了鼓槌,高举而轰击。

一声声战音激越破云,如苍龙出霖雨,响彻在浩浩荡荡的高城青山之间。

大军在数个时辰的激烈鏖战之后,破城而入,李势衔璧抬棺,自缚全身,出降于蜀宫前。

成都既下,四方遂平,望风来归。

桓温入城之后,招抚朝野,张榜城中,安民镇静,一面收揽图籍,封锁府库,一面严格管束士兵,令行禁止,不许劫掠,于是城中遂安。

桓温的一批下属,参军孙盛、益州刺史周抚、南郡太守司马无忌等人,也是各有任务,各安其职。

说起这孙盛,也是个嘴毒的老阴阳人了,写过《魏氏春秋》、《晋阳秋》等。

后来,刘裕的主簿裴松之奉旨给《三国志》作批注,也就是后世最为公认推崇的一版注释,多与《三国志》原文连用,就援引了好些来自孙盛的第一手资料。

孙盛对三国、特别是曹魏史料进行了大量的辣评与吐槽,基本就没说过几句好话。

被他骂得最惨的还得数姜维,一顶“不忠不义不孝”的帽子直接扣下来。

称其,“策名魏室,而外奔蜀朝,违君徇利,不可谓忠;捐亲苟免,不可谓孝;害加旧邦,不可谓义。”

谁看了不拳头一硬,真想把这古代键盘侠提溜起来暴揍一顿。

便是冯梦龙都没有这么讨打,毕竟冯梦龙仅仅只是写点花边小报,搞点八卦吃瓜,除了某些极端事迹(比如陈茜茜从天而降一个男皇后,茜茜:朕好冤!),倒也不算特别致命的中伤。

然而,孙盛却是直接否定了一个人的品行与立身之本。

杜牧想到这一茬,在清点蜀宫众多物件时,特意叫上孙盛一道。

孙盛不知他打算教自己做人,欣然同意。

不得不说,有些人在网络上(书面上)和在线下,表现得完全是两幅模样。

孙盛尽管写史书的时候是个键盘侠,然而网线一拔,他又变成了温文尔雅、轻袍缓带的儒生文士,博学多闻,妙语连珠,说起故事来一套一套的。

纵然杜牧对他有点偏见,却也不得不承认,听他聊天真是特别有意思,轻松且愉快。

二人各自在宫中清理文书典籍,最后果然在一处隐秘所在,找到了姜维当年写给刘阿斗的遗书,后来又被阿斗悄悄藏了起来:

“愿陛下忍数日之辱,臣欲使社稷危而复安,日月幽而复明。”

二人望着绢帛上悲愤淋漓的字迹,相与默然。

杜牧将遗书收好,准备来日打入长安的时候,拿去焚烧,也算是另一个版本的「家祭无忘告先贤」了。

他问孙盛:“可曾有所改观?”

孙盛不觉热泪盈眶,抬起衣袖擦了擦眼,庄重行了一礼:“是我从前过于浅薄了。”

……

杜牧忙了数日,走出宫去,见桓温正满脸忧郁地坐在位置上,一个大写的不高兴,丝毫看不出建立灭国大功的志得意满。

杜牧:?

这是咋了?

一名属下告诉他:“安西见了一名诸葛武侯时期的小吏,那小吏说当今无人可比诸葛丞相,大人亦是如此。”

桓温一听,心里顿时不得劲,那是越想越难受,一整天都没吃下饭。

上一次他这么难受,还是遇见了刘琨家的老婢女。

他问婢女,我与那并州刘越石孰美……划掉,我堪比那并州刘越石否?

老婢女说,甚像。

桓温心中一喜,特意去梳洗打扮一番,整理衣冠归来,让老婢女细细辨认。

不料老婢女说,嗯,唇有点像,但薄了些;身材有点像,但矮了些;声音很像,但软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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