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2 / 2)
这是什么鬼话,能骗得过谁?
警方集体皱眉。谁曾想,客厅沙发坐着的几名家属却眼生希冀,瞳孔里有亮光。
秦居烈面沉如水,他面无表情地做了个手势。
这手势的意思是,绑匪手里握有人质,不能轻易激怒,也不能轻举妄动,要先确定人质安全。毕竟他们不是抓住凶手就完事了,还要把三个孩子也平安带回来。
都是警局精英,无须任何对话,谈判专家周克夜读懂了他释放的信号,递过纸条,教男主人如何说话。
“好,我会努力凑钱。”男主人一字一顿道。
“我喜欢识时务的人。我再重申一遍我的要求,一千五百万美元,一分钱都不能少,不要连钞。下一次我给你打电话是明天同一时刻。”
绑匪冷冰冰地通知完毕,似乎就想结束电话。
男主人一惊,谈判专家及时递过纸条,他飞快瞄了一眼,赶紧念出声才延续了这场敌我不对等的对话。
“等等,我能跟孩子通一下电话吗?”
电话里冷笑一声,“怎么,你担心孩子死了?”
男主人不敢说是,生怕激怒对方,让对方拿孩子出气。
“我可以成全你。”绑匪意外地好说话,不知为何,他的声音还温柔下来,只是温柔的语调却更不舒服,如同一条吐信毒蛇,蜿蜒又黏腻地爬过人的心脏,令人不寒而栗。
“孩子他没怎么样吧?”陆父冷汗涔涔,握紧听筒,手心一片黏腻。
“你家孩子睡了,我这就去叫他起来。”
睡了?
这都早上九点了,是正常睡觉还是被下了药?陆父心弦紧绷,不敢想象,只能为孩子揪心。
陆父不知,绑匪没有下药,孩子是正常歇息的。被绑架后一天一夜他们都不敢睡,肚子又饿又渴,精神高度惧怕又紧绷,直到今天凌晨,极度疲乏之下,身体实在受不了。
三个孩子互相抱着,倚着墙面沉沉睡去。
绑匪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三个孩子睡得正沉,脸上犹有泪痕。男人脸上带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他走了过去。
脚步声惊醒了三个孩子。
他们一瞬间惊醒,不分你我,惊恐地抱成一团,像极了遇到外敌的小动物。自从沦落到这里,他们就知道自己的处境了,可没想到危险来得那么快。他们看到绑匪大手一抓,目标选中年龄最小的小胖子。
小胖子被抓起来时,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像一只白胖的小企鹅开始挣扎。可饿了一天的他,根本不是成年人的对手。
男人意味不明笑了两声,仿佛在欣赏蝼蚁在垂死挣扎,“陆小宝,你父亲打电话过来了。”
小胖子一下子呆住了。
“我昨天交代过什么,应该记住了吧。”
小胖子本来开心,瞬间又脸色煞白,温顺地接过电话。他年仅七岁,却也不是傻子,知道自己的人身安全都掌握在眼前这个男人手里。
“他说很想你,你好好跟他说两句吧。”
“嗯……”小胖子说,我要冷静,我要冷静,不能惹怒绑匪。可是当电话那头传来父亲熟悉的声音,七岁的小胖子还是一个没忍住,所有冷静弹指间灰飞烟灭,直接哭出了声,大声喊了一句,“爸爸!”
这一充满害怕的哭,是否在绑匪计算之中不得而知。
却像一记重锤击中了所有人,整个客厅兵荒马乱起来。
“小宝,小宝,你怎么样,你没事吧?奶奶错了,不该让你去参加夏令营。”陆家老太太捶胸顿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何家父母和杨家父母也崩溃了,“柯柯呢,小霖呢,他们怎么样!?”
“我们都好,就是好饿好渴,肚子好痛,身上也好痛,这里好黑,我们好害怕!”小胖子哇哇大哭。
这一哭不得了,全家都要疯了。
陆父本来还能维持冷静,他在年少吃过不少苦,是一名意志坚毅之人。
可是这个在商政领域无往不利、坚不可摧的商业巨鳄,面对自己孩子被绑架的事实,也脆弱如同一个花瓶,随随便便一点刺激就碎了。
孩子一句爸爸我害怕,就让他的眼神在这一刻溢满了痛苦,看似武装得坚不可摧的心一下子土崩瓦解。
不顾谈判专家的阻拦,他脱口而出道:“你们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们,我的命给你,我名下的所有资产也都能给你,请你千万别伤害我的儿子!”他把姿态放低。
“对,我们什么都能给你。”
老太太也哭倒在沙发上,再度崩溃。
这就是绑匪的目的,情感永远是摧毁人的。
当我抓住了你的软肋时,你就得任我允取允求了。
其他两家人也是如此,眼中噙泪,抢过话筒争相表态,生怕慢了一步,恨不得把姿态放低,低到尘埃里去,就希望能把孩子平安换回来!
周克夜完全阻止不及,谈判本来就是一场商量,筹码要一点一点抛,一下子交出底牌,被人知道底线后,绑匪气焰只会更加嚣张。
关心则乱,关心则乱啊!
通话还没有结束,可警匪两方的第一场交锋,已经完全陷入了被动。
不过警局内部的第一要求也是孩子安全优先,即使陷入被动,绑匪要求通通先答应下来。
“别哭了。”绑匪的话明明十分温和,却如同圣旨一般,小胖子一下子止住了嚎啕,如同被魔鬼扼住喉咙不敢发声。
小小一处细节,透出无限深意。
陆家父母那是难受坏了,自家小祖宗什么时候这么听话过,一定受到了非人的虐待。
“准备好赎金,赎金一到,我就会放人。”
家属们信了,即使是侥幸地相信。
唯有江雪律知道。
这个男人嘴里满是谎言,他话语款款、慢条斯理,嘴里口口声声说着一旦赎金到手,立刻放人,可他没有戴头套——
他没有在孩子面前掩饰自己的真实面孔,说明他不怕暴露。
撕票的可能性是100%!
只不过是给人一点希冀,将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最后再亲手将之破坏。
另一边
江雪律拿起纸和笔,从小到大美术老师永远在生病,他没怎么上过美术课,画技水平实在有限,他正在绞尽脑汁回忆绑匪的样貌,准备一笔一笔画下来:先画脸形,然后再画头发吧,眉毛是这样的,嘴巴是那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