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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1 / 2)

郑楠有些好奇地问道:“你堂叔单位没给他开证明吗?不然怎么会被送到收容所去呢?”

“听说是他逾期不回, 被街上巡查的发现了。”

郑楠又问道:“那他来京市是有什么事吗?”

“说是看病,后来……”说到这里,章小严忽然惊醒了过来, 含糊地道:“后来的事,我也不清楚,就听我妈说, 收容所里的人凶得很, 他欠了好些天的伙食费了, 不交的话,怕是把他送到农场去。”

说完, 还看了一眼郑楠, 见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章小严心里才略微松口气。

堂叔的事,妈妈和哥哥商量的时候,他也竖着耳朵听了一点, 知道堂叔是因为作风问题被送到收容所的, 虽然只是堂叔,但和他家毕竟有亲,而且他家还出钱帮忙了,这事要是被外人知道了,他怕又给家里添麻烦。

现在家里真是一点波折都没法承受了,想到哥哥摔了腿后, 家里三餐的杂粮稀饭, 章小严又觉得肚子好像在咕咕叫了。

仔细一听, 真的是他肚子发出的声音, 立即面红耳赤,悄悄瞟了一眼郑楠。

郑楠却像是没听见一样, 温声和他道:“小严,你不用送我了,快回去照顾你哥吧!”顿了下,又道:“以后家里要是有什么急事,找不到人帮忙,你就来罐头厂找我,我是工艺科的。”

“谢谢郑姐姐!”

“不用客气。”

目送郑楠骑车走远了,章小严才转身回病房里,和哥哥说了郑楠临走前的嘱咐。

章厉生“嗯”了一声,想了想,又补充道:“真要是有什么事,你喊我们科室的许小华同志帮忙,不必麻烦郑楠。”

“哥,为什么啊?”他今年已经17岁了,即便哥哥不说,他也看出来郑楠为何会对他家这般照顾。

那个许小华他也是听说过的,前头那张自行车票就是托她帮忙出手的,据他观察,她和哥哥只是普通同事关系。

章厉生没有回答,指着床头柜上的馒头道:“你饿了吧?先吃吧!”

章小严确实饿了,伸手拿了一个馒头,不过几口就吞了下去,却是不好伸手再拿第二个,“哥,剩下这个是你的。”他就买了两个,郑楠给的一块钱还剩9毛2分,他递给了哥哥。

章厉生摇了摇头,“你留着,平时在学校里要是饿了,就自己去买个馒头或者烧饼吃,你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对底下的几个弟弟妹妹,章厉生一直是心有歉疚的,觉得是自己没有照顾好他们,让他们三天两头的饿肚子。

章小严没要,把钱放在了床头柜的抽屉里,“哥,你不用担心我们,”又道:“我还有半年就初中毕业了,我想好了,不念高中了,也去找一份工作,家里也能缓和一点。”

他们几个饿肚子还能忍忍,就是奶奶,几天吃不到肉,就骂咧咧地说妈妈虐待她,几个铜板的肉都舍不得给她吃,惹得院子里的邻居们都看笑话,妈妈常常夜里偷偷抹眼泪,他每次听到,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章厉生冷声道:“挣钱是我的事,你们几个好好读书,不读书,以后出来能做什么?你当学徒是那么好混出头的?”他们家家庭成分还是资本家,妈妈又戴过“右”的帽子。

到底是在医院里,章小严没敢和哥哥争执,一是怕旁人听见,二是不想惹哥哥生气,心里却是打定主意,初中毕业就不念书了。

晚上,许小华准备和爸妈商量一下,自己去东北进修一年的事儿,不成想,爸爸一直到十点多还没回家。

秦羽就和女儿道:“你也别等了,回头我和你爸爸说就行,他大概又被单位里的事给耽误了。”

许小华就回屋睡觉了。

夜里一点多,许九思才到家,秦羽给他打好洗漱的水,才问道:“怎么这么晚,小华等了你好些时候呢?”

“工作上的事,小华找我有什么事吗?”

秦羽也知道,他的工作有保密性质,他不多说,她也不会多问,叹道:“轻工业部预备在春市那边办一个制糖工艺进修班,那边和小华交好的艾大姐,来信问小华愿不愿意去,孩子是愿意的,怕我俩不同意。”

许九思一边擦脸,一边笑道:“让孩子去吧,她还小呢,多学习多见识是好的。”

秦羽叹道:“你是没听明白这里面的门道,轻工业部办的,结业后可能会重新分配,要是把你女儿留在东北,你愿意吗?”

许九思望着妻子道:“小羽,你怎么犯糊涂了,小华是我们的女儿没错,但她首先也是独立的个体,她想追求进步,这是好事,我们应该尊重她的意愿。”

秦羽闷声道:“道理我都懂,就是孩子才回家一年多,我有些舍不得,太远了,以后一年估计也就能见一两回。”

许九思劝慰她道:“走一步算一步吧,谁能预料到未来的事呢?说不准以后小华或者是我们,工作上会有新的变动呢!咱们做父母的,可不能拦了孩子追求进步的脚步。”

秦羽点头道:“好吧,听你的,对了,你这回就不能过了除夕再回去吗?和单位说说,迟几天吧!”

许九思凝眉思考了下,半晌才回道:“好,我明天去所里说。”又和妻子道:“小羽,我有时候想想真对不住你,我常年不在家,家里的一切事情都推到了你肩膀上。平时你有个烦闷的,我离得远,连劝慰都做不到。”

秦羽笑道:“现在有小花花呢,你不必担心,我现在是有女万事足,你说起烦闷,我倒想起来一件事来。”

“哦,你说。”

“你记得卫明礼吧?不是你家以前的邻居吗?他爱人是我朋友。”

许九思点点头,“怎么了?”他进入研究所后没几年,就被派到西北去了,和这些同学故旧,都好些年没有联系,现在听妻子提起卫明礼,脑海里还是二十年前的印象。

“他和柳思昭离婚了,说是当年我给卫明礼的一封信,被柳思昭张冠李戴给了别人,这事儿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现在他俩离婚了,把事儿推到我头上来,前些天我听老同学沈友琴说,柳思昭到处说卫明礼是为了我离的婚。”

秦羽说起这事儿来,还有些来气,这么乌漆八糟的事儿,竟然往她身上推!这事儿外面怎么传没关系,就怕七传八传的,被有心人传到九思耳朵里去了,平白让九思工作时分心。

是以,她从沈友琴那儿得了消息,就准备抽空和丈夫好好说说,这会儿说完了,见丈夫不说话,拍了他胳膊一下,“九思,你听见我说话没?”

许九思点头,“嗯,听了,小羽,我方便知道那封信的内容吗?”

秦羽想了想道:“应该就是一些客套的话,不记得了,太多年了。”见丈夫表情有些不对,心里微微一动,“九思,你该不会还为这事吃醋吧?”

许九思望着妻子道:“倒没有,我是担心那封信落在柳思昭手里,以后会做出什么文章来。”

秦羽还没想到这一层,愣了下道:“应该不至于,那除非是她要和卫明礼鱼死网破了,再说,我自信自己应该没写什么不能示人的内容。”

许九思安慰妻子道:“我不过是多想了一些,你也不用担心,这件事,明礼心里应该也有分寸。”虽多年没有联系,许九思仍旧相信,年轻时即是谦谦君子的卫明礼,隔了二十年,当也不会做出让故人为难的事来。

夫妻俩又聊了些家常,才渐渐进入梦乡。

寂黑的夜里,阅历多的人,爱在梦境中回忆过去,青年们则喜欢在梦里畅想未来,许小华就做了好些关于未来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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