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2 / 2)
龙头抗争进行到现在,已经是非常严重的地步了。芥川龙之介从没见过这样规模大的战斗,即使是前任港口黑手党首领的暴政也没有这么严重过。
初鹿野来夏粗略地估计过,他走在街上的时候平均十分钟就会遇到一次袭击——明明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黑手党,更像是路过此处的无辜中学生,也没有让那些出于杀戮期间的黑手党心软一分。
一般来说,黑手党不会轻易对普通民众出手。但为了这五千亿的黑钱,所有组织已经近乎疯魔,街上的行人大多都被杀死了,剩下的人也因为恐惧而缩在家中不肯出门。
——比如现在,初鹿野来夏就知道有人准备袭击自己了。
黑色幽灵在子弓单射出膛口的前一秒,抢先用尖锐的利爪刺穿了胸膛,那颗跳动的心脏被捏碎了。
对于杀人,初鹿野来夏是没有罪恶感的。既然对方想要杀了他,那么初鹿野来夏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施以仁慈之心,那样太蠢了。
走过某个被炸地倒塌的建筑,余光看见前面有人,他和对方全都下意识地举起了枪。
在看清那是谁之后,初鹿野来夏微微愣了一下。
这是他第三次和织田作之助相遇了。但即便如此,他们双方也都没有放下枪。虽说前面两次相遇都很和谐友好,但谁知道他们是不是什么敌对组织呢?
“冒昧问一句,”初鹿野来夏先问了,“织田先生是哪个组织的?”
织田作之助并不介意自报家门,总归他也只是个再底层不过的成员而已:“港口黑手党。”
这几个字一出,初鹿野来夏就放下了枪。他早该想到的,几个有名有姓的大文豪全都聚集在港口黑手党,织田作之助既然混黑,那么当然也很大可能是港口黑手党的人。
“我不是任何组织的人,”初鹿野来夏也不介意坦诚相告,“所以我不代表任何组织参与这场战争。”
——但是代表个人。
织田作之助也放下了枪,他并不怕初鹿野来夏会突然暴起袭击他,他完全有自信在那之前反过来制服初鹿野来夏。
初鹿野来夏不准备和织田作之助同行,不过几分钟过去,织田作之助被人从后面袭击了——初鹿野来夏就看着他如同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唰地转过身,几枪准确地打中了肩、手、腿这几个足够让人失去行动、却又不致命的地方。
初鹿野来夏难以理解这种举动:“织田先生为什么不杀了他?”
在他看来,这种做法麻烦又浪费物资,还有可能有后顾之忧,一枪毙命当然是最优解,方便快捷且无后顾之忧。
“很早之前,我就决定不再杀人了。”织田作之助如是说道。
初鹿野来夏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脸上露出了错愕的神情:“可是……你那不是黑手党么?”
从没听说过黑手党还有不杀人这一条的。
“我的梦想是成为一个小说家,坐在能看到海的屋子里写稿子。我想要扔掉枪,拿起纸和笔。”织田作之助笑了笑,“有个人对我说,‘撰写小说,就像是在描写人类’,夺人性命之人,必定无法描写他人的人生。”*
“所以我决定不再杀人了。”*
初鹿野来夏微微沉默。与织田作之助不同,他恰恰是因为杀了人、见识过死亡,才能写出被人称赞的文字来。
说白了,他只是单纯在描写自己曾经身处的地狱、和地狱里尝到的糖果。
“既然这样,织田先生为什么不干脆脱离港口黑手党?”初鹿野来夏刚刚问出口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
“那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织田作之助微微摇了摇了头,他看起来一点也不沮丧,“已经牵扯进来,就没法那么容易离开了。这个世界到处都是异能力者和各种组织,如果逃离,想不被找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我也在寻求成为自由之身的那一天。”
初鹿野来夏张了张嘴,他像是被迎头一击,不知道再该说些什么。
他隐隐觉得有些混乱,思绪太多,杂乱地交织在一起。
这个织田作之助和原本世界的织田作之助不同……可在写作这方面,却能隐隐重合起来。
文学不是复写现实,它不过是写在纸上的文字,但文学的生命就存在于这种虚拟与可能性之中。文学是在探索人性,是在追求更好的人生。*
对过去的单纯复写只不过是作文,而文学始终是为了未来而写作的。只有当作家以着眼于未来的眼光和生活态度来聚焦过去的时候,过去才开始带有文学性再生的意义。*
很久之前,初鹿野来夏就开始觉得自己踌躇不前。在这一刻见到织田作之助、听他说到“撰写人生”的时候,初鹿野来夏突兀地想到了曾经读坂口安吾的《堕落论》时读到的话。
复写过去才是最大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