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永恒信仰（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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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硬军靴踩在通道之中造成了有规律的声响，头顶的监视器随着底下人的走动而微微扭转身体管。
“欢迎进入达尤加地下城，莱拉尔·阿莱西奥。”
每走过一个区，每进入新的一层，监控器都会和莱拉尔打招呼，这里所有的闸门都大开着畅通无阻，仿佛有人完全解开了达尤加地下城的权限。
莱拉尔无法思考。
从感受到冰冷雨丝的那一刻。
他觉得那应该是在达尤加罕见的雨，但又闻出了一点咸咸的不同寻常的味道，从风中吹来凛冽的冰凉，冰凉混着咸湿似乎会从盔甲的缝隙渗透进入骨髓一样。
明明应该是冷的，却偏偏又感觉到了柔和安抚。
虫潮与危机消失无踪，连带着所有的伊塔人都反常不见，机械造物更是集体更改权限，仿佛只是一夜之间，达尤加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有人来了。
但莱拉尔不知道是谁，他能知道雨丝是被他所创造，虫潮是被他所消灭，然而他早已经迟钝的感知神经完全无法对他的存在做出正确判断。
这里是流浪之地。
是失去王族统治的流浪之地。
达尤加在被牵引至风暴之眼，整个第三星系就像是坚固的城墙一样挡在风暴之眼与帝国之间，但这样做的副作用不小，风暴之眼影响着精神力波动，他们反复失控，最终只能将情绪值调到了最低最稳定的状态，并以此来维持日常工作。
这里的伊塔人从出生到死亡都经受着严格的军事化管理，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做到与风暴为邻。
“欢迎进入达尤加地下城，莱拉尔·阿莱西奥，这里是地下城六层十一区，高级机械师们和你问好。”
是负责牵引达尤加的高级机械师们生活的层区，但此时也是空无一人。
莱拉尔的军靴声不断响起，在他身后，路凛安的脚步声也断断续续的跟着。
【很近了，他还没走，他就在这里，马上就要见到他了，我好高兴。】
路凛安：你这个时候倒是纯情乖巧了起来，哦，我知道，你怕他压制你，从幽蓝梦境的时候你就在怕他了。
【……少说话多恋爱。】
直梯进入地下七层，这里装载着达尤加的核心，因此权限要求比上面六层更高，就算是莱拉尔自己来，都要经过好几层的识别与侦测。
但这次，他只经过了一道识别。
更粗的一根总监控器从上空垂下来扫描他的全身。
“执行官莱拉尔·阿莱西奥，你即将进入达尤加核心装载地，监视器000001将为你打开机械门权限，你运气很好，尊贵的他依旧还停留在这里。”
尊贵的，他。
莱拉尔抬头，额前的碎发扫过面具之上的纹路，潮湿就像是一层膜布将他完全包裹，让莱拉尔本就被压低了无数倍的情绪更是有了一种沉闷的窒息感。
他反复思考。
但反复失败。
他应该根据外界的清冷气息想象到什么，但因为压制情绪太久什么也想象不出来，只有一片空白与肢体下意识的动作。
他已经走了太远。
西耶那说他是一个失礼的人，因为他看起来实在是太像一个背叛者，从十几年前，到十几年后，都像是一个不停的远离帝国的背叛者。
无所谓。
他只需要认真做自己的事情就好。
莱拉尔无数次这样告诉自己。
鼻尖不断有清凉沉醉的气息，莱拉尔在进入机械门前忽然抽出了腰间的棍刀。
他低头的动作会引起发丝上的金石与盔甲相撞，旁边伸出来一只体贴的机械臂，接过了莱拉尔随身携带的武器。
大贵族执行官卸下棍刀抬脚进入达尤加地下城的核心，一股地心的灼热侵袭上来，瞬间就烘干了身上的潮气。
莱拉尔抬手摸了摸面具，将最后一点潮湿痕迹握入掌心。
他看见了在外面消失的伊塔人，他们全都在这里，看见他似乎让他们很惊悚，仿佛他出现在这里的速度太快了一样。
沉默的气氛蔓延开来，混杂着无数在空中甩动的金色光尾，伊塔人们看着熟悉的执行官，又朝他点头致礼，并从密集的人潮中为他分流开了一条狭窄的道路。
莱拉尔感觉到他们周身的躁动，这不该是第三星系的战士们拥有的亢奋情绪。
风暴之眼会勾动所有起伏的精神力反常失控，但这里的人都没有精神失常的表现，他们全部都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
运转达尤加的地心能量滚烫异常，但好像又被什么冰冷中和到了一个温暖舒适的温度。
人群像海水一样一层层分开，距离已经如此接近，莱拉尔冰封的迟钝情绪终于产生了一丝细微的感应。
就像是铸建了多年的高坝出现了一条裂缝的细流，然后细流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晰，又引发了高坝其余坚固位置的松动，于是一场提前于主人意识的精神决堤即将到来。
莱拉尔眉头紧皱负隅顽抗，在最后一层人流分开的时候，看到了正精密运转在地心深处的达尤加盒子。
还有安全罩外，正拿着盒子钥匙左右端详的白袍少年。
伊利亚德转头咦了一声，又飞到云淮身边，拿着金色钥匙的少年被惊动，于是朝着莱拉尔看了过来。
因为这一眼，身后的光点又骤然炸开了一片，温热的地心使光点上升，又挤挤挨挨的飘散到了那个少年的身边。
云淮微微歪头：“你是谁。”
周围一片死寂沉默。
还是沉默。
依旧沉默。
云淮：“这个问题需要思考吗？”
“危险。”
云淮：“什么？”
莱拉尔看着陌生的少年，云淮眼中的紫色还没有完全清淡下来，这表示他还处在一个兴奋且愠怒的时刻，莱拉尔听到自己在对陌生的小孩说话。
“钥匙，危险。”大执行官往前走去，并朝着云淮伸出了手，“太小，给我。”
伊利亚德眨了眨猫猫眼突然反应过来：“啊！你、你是不是第三星系现在的大贵族执行官？”
云淮因为伊利亚德话微微皱眉。
莱拉尔因为云淮疑似不满的神情猛地停住脚步。
“……你太小，钥匙，会开启达尤加，爆炸，非常危险。”
周围第三星系的伊塔人齐齐吐出一口气，他们的眼睛看着莱拉尔，又更多的看向云淮。
终于有人敢和这位要钥匙了！
维德·波尔莱特往莱拉尔的方向走了几步，开口的声音透着机械的卡涩质感。
“达尤加星球的异常一定会引起执行官的注意，所以我们和尊贵的他说，不需要再离开这里，只需要稍微等待，执行官就会自己来到达尤加，但是您比我们想象中的速度还要快。”
莱拉尔看向维德，黑面具的纹路是几十年都没有变过的模样。
他麦色的耳尖藏在同样漆黑的碎发之中，须臾，那里突然听到了什么脚步靠近的声音。
莱拉尔转头，看着那个白袍少年缓缓走来，他的面容淡薄高贵，眼睛的颜色就像是星空之海，他的皮肤和雪山一样冷白，动作间带来的风，又像是雪花落下一般温柔。
云淮将钥匙放在了莱拉尔的掌心，然后抬头看他道：“给你就是，原本我是要去找你的。”
莱拉尔掌心收紧，金色钥匙隔着机械手套都咯的人发疼，他在和谁说话，他不知道。
“但这里发生了一点小事情，我处理完讨厌的事情就已经这个时间了。”
伊利亚德嗯嗯点头。
“所以你是第三星系的执行官莱拉尔·阿莱西奥？”云淮语气上扬道，“我回到帝国已经快半年时间，还从来都没有见过你，西耶那说第三星系的坐标不明确，我费了一番功夫才从一个废弃的军事通道进来。”
伊利亚德再次点头：“嗯嗯！王为了找这条军事通道还喝了整整一杯黑麦酒套信息，差点就在雪地中一脑袋醉倒了！”
周围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伊利亚德的声音扎入莱拉尔的脑海，将里面搅弄的一片刺痛。
“王？”
伊利亚德：“是呀。”
莱拉尔：“伊塔王族？”
伊利亚德凶巴巴道：“不然呢？？”
云淮看不到莱拉尔的脸，只能听到他如同石块滚过沙地的低哑声音，这个执行官好像不经常说话，所以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简短和滞涩。
莱拉尔又沉默下来，云淮看不透他面具后的视线，少年漂亮的如同雨水洗过的紫色眼睛动了动，充满着新生王族的灵气与精致。
年轻的王对他开口道：“很少见到黑头发的人，我原本以为帝国没有人和我长一样的发色，但是你和我一样。”
但是你和我一样。
莱拉尔感觉脑海中有什么神经崩的一下断裂，然后无数的信息开始像决堤的高坝一样汹涌冲刷下来。
他混乱的思考终于姗姗来迟的跟上了潜意识的行为，进入达尤加星球的一切异常都有了一个完美的解释。
战胜虫潮并统治了这里的不是别人，而是伊塔帝国最新诞生的王。
被压抑了几十年的平稳的情绪开始猛烈波动起来，达尤加是距离风暴之眼最近的星球，莱拉尔原本以为自己会失控暴走。
但是他并没有。
他和所有站在这里的伊塔人一样，都被一股绝对平稳强大的气息压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