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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想开第29天(2 / 2)

商辞昼端着手中的玉碗:“进去说话。”

李隋川最开始还不知道进哪里,待抬头一看,才在脑袋顶上看见了三个游云惊龙的大字——亭枝阙。

他眼神动了动,将心中那股子又翻起来的躁动往下压了压,才跟在了前面两人的身后。

“听说陛下昨夜派隐卫前往护国寺拿人了?”李隋川随口问道,眼神不着痕迹的将亭枝阙扫了一圈。

越看他心里那股毛意就越盛。

但看天子,却好似一脸平静的模样。

李隋川自小就被选做太子伴读,实在是太了解商辞昼了,他要么是已经震怒过要夷平所有不安因素,要么就是暗自蛰伏等待这一切水落石出再行打算。

看如今安定情形,天子一定是选了第二种方式。

李隋川知道,有些东西压的越狠,爆发的时候就越骇人,他看不懂这位主子到底想干什么,只能默默陪着对方演戏。

只有容穆一个人傻乎乎的,还以为商辞昼被花香熏傻了本就有毛病的脑子。

商辞昼将手中的晨露递给郎喜,后者在刘东的带领下往小厨房去了。他撩起衣摆坐在正厅椅子上,这才开口道:“昨夜东宫进来了一个小毛贼,后来被孤打伤逃往了护国寺,护国寺拦住了孤的隐卫,这事儿现在僵持住了。”

李隋川道:“可需要臣亲自去协调一趟?”

商辞昼默了会,口中回着李隋川的话,眼神却不着痕迹的追着那又去和碧绛雪说悄悄话的少年郎。

“不用,不管悯空卖什么关子,孤现在都不感兴趣了。”

李隋川顺着皇帝的眼神看过去,就瞧见了正蹲在大花缸旁边给碧绛雪“沐浴”的容穆。

对方脸色半喜半忧的看着那莲花,莲叶不浮水,他锲而不舍的给那大叶子洗着尘埃。

与他们这边的冷硬画风截然不同,他是一种如在春夏的放松自在。

那花香也实在好闻极了,李隋川看着嗅着不自觉就入了神,直到耳边响起一声清脆刺人的碎地声。

他猛地回过神来,就看见了商辞昼微微眯着眼眸,那眼神好似没有丝毫波动,待再看,就会发现其中滚着浓郁的黑云。

李隋川只看了一眼,就被那黑云骇的背后发毛,又无端想起在诏狱门口,天子从容穆背后出来的那一刻,也是如此气势阴暗。

他连忙跪下请罪,商辞昼没有开口让他起来,而是垂眸慢悠悠的吹着茶水。

李隋川突然就有些明白了,这位“容侍君”虽出身不明弱小伶仃,但他身后站的是整个大商最有权势的男人。

这个人起初并不把容穆放在眼里,却突然间好像顿悟了什么一样,将这个温雅俊逸的少年藏进了阴云最深处,轻易不叫外人窥探觊觎。

陛下万人之上一国之君,大商国土遍布四洲五境,东连海屿,西接沙丘,南邻奇山峻岭,若倾尽国力专宠一人,又怎么轻易让人发现他的软肋。

他若不是同陛下一同长大极度敏锐,恐怕这会已经不是跪在这里了。

李隋川看着那掉落在地上的银勺,不敢再接着想下去。

天子一怒浮尸百万,但没有任何史书教导过他,若是天子动情,又会是如何风云搅动的场景?

陛下他当真,对这位“侍君”上了心吗?

容穆见身后气氛不对,回过头来就见到刚还好好站着的李隋川正跪在地上,而商辞昼高坐上首,脸色漠然的拂着茶沫。

容穆轻轻皱起眉头道:“陛下为何又生气了?你知不知道你生起气来真的很吓人?”

商辞昼动作一顿,抬头间已经藏下了所有阴暗神色,他勾了勾嘴角道:“你误会了,孤只是在交代李隋川一件事情。”

容穆擦了擦手心的水珠,走上前,商辞昼将手上温热的茶水递给他润喉。

“晨露一会就好,先喝点这个,也是用露水烹的。”

少年接过灌了一口,脸上有些感兴趣的问道:“什么事情,我能听听吗?”

商辞昼停了两息,才开口缓缓道:“是孤想起来这城中近日要准备花朝节,花朝节当日不设宵禁,往年都是黑甲卫和长翎卫满城巡守,孤嘱咐他今年多加点人手。”

容穆一脸懵懂:“啊?因为人很多吗?”

商辞昼看向李隋川,李隋川连忙将功折罪的将演技上线,他低头朝着容穆的方向道:“回容公子的话,我朝乃是天都,花朝节节日盛大,又素来有姻缘节的雅称,是以往来人员繁杂,不仅有我朝子民,甚至还有外来人口专程来赏玩。”

容穆来了兴致:“外来人?哪里的外来人?”

李隋川看了商辞昼一眼,见对方垂眸默认,这才敢开口道:“西越人有,南代人也有,还有一些海外异人,所以当日全城都要最高警戒。”

容穆眼睛一亮,倏的看向商辞昼,他拉住皇帝的袖口:“这个好玩!陛下整日忙于朝政,要不跟我一起也去见识见识你英明治下的京都?”

商辞昼似在思考。

容穆实在憋得够呛,他看了一眼地上的李隋川,凑近商辞昼轻声道:“好不好嘛陛下!陛下!”

商辞昼看向他:“那出去玩也要叫我陛下?”

容穆见有戏连忙道:“不叫不叫,你让我叫你什么我就叫你什么,如何?”

商辞昼微微一笑:“好,孤可以带你出去玩,但孤要为你取一个表字。”

容穆哪管得了这些古人的风俗讲究,他态度大方道:“行!叫什么都行——”

皇帝撑着下颚想了想,随后缓缓开口道:“孤就叫你……亭枝,如何?和这亭枝阙一样好听。”

容穆喃喃:“亭枝……行啊,容亭枝,还挺好听的,那我叫你什么呢?”

商辞昼动了动手指,李隋川忙不迭转身站到门外去了。

他抬手,冰凉的翠玉扳指划过少年细白的侧脸,商辞昼低低笑了一声道:“叫孤阿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