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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刺青(2 / 2)

换句话说……

昔咏抱着剑,沉吟道:“感觉有人在利用您?”

“就算有人把我拿刀使,我认。”宣榕一字一句道,“我不可能坐视不管。”

她向长街望去,街道上,来往车辆行人川流不息,有孩童拎着纸鸢,呼朋唤友蹦蹦跳跳,异域的商人牵着骆驼,满载货物走过,驼铃叮当。

太平盛世不过如是。

宣榕看着远处佛塔垂挂的古钟,说道:“此事到此为止,把人手都叫回来,回程多让人注意点就行。”

昔咏微讶:“您不查吗?”

宣榕面不改色:“怎么查?能探知我行踪,可以把手伸到陇西来的人,京城里就算没有百人,大几十人也有,再筛一遍有利可图的,大概十几人。这十几人背后又是错综复杂的一层层关系,范围这么广,还能挨个上门兴师问罪不成?”

如今朝堂可以大致分为四派。

每一派系后都波谲云诡。

昔咏默然,刚想开口,就听到宣榕开玩笑道:“更何况,这十几个人中,明面来看最有可能的,甚至是你,昔大人。”

与萧家有旧仇,被章平折颜面。在陇西和蜀中都有半年以上履职——

昔咏脸色大变,立刻单膝跪地,俯首表态:“臣惶恐!臣忠心可鉴,不敢在郡主眼皮子底下耍花招。更何况,臣若是想让您帮着出气,直接说就是了,何必这么迂回?”

宣榕被昔咏的直截了当震了震,好半晌才无奈道:“要是真怀疑你,怎么会当面说?昔大人……您都跟在我身边一年了,还不清楚我性子么?”

昔咏绷着身子道:“态不可不表。”

宣榕噗嗤一笑:“好啦,昔大人忠心耿耿,昔大人战无不胜。我午憩会儿,补个觉,不用叫醒我。”

昔咏应是退下了。

合门时,看到宣榕仍在窗前伫立。

昔咏忽然想起,她刚立了军功、入宫受封时,也曾远远见过小郡主的。

小郡主幼时比现在活泼一些。

是那种天真的、好奇的、不谙世事的试探。

那是春天,巍峨连绵的宫殿群下,她被皇嗣和伴读们簇拥着,一群小孩儿坐在长阶上,她托着下巴,望着绽放的玉兰。

似是有想法,尝试着攀树折花。被一群侍从哭爹喊娘得求住,没爬。

她很乖巧地拿着随从摘下来的花,三两下,折了只蝴蝶。

向天空掷去,被风吹过,刚好落在琉璃瓦上。

那时的她尚且懵懂快乐。

后来,众生的苦难,将她一刀一刀,雕成了香火里的神像。

无边悲悯,无边苦楚。

无边孤独。

*

这一觉,宣榕睡到傍晚才醒。

醒来,日光渐斜,有秋风从没阖的窗里扫入,她有点冷,去关窗时,看到一枝灿烂的金花茶。

嫩黄的颜色。

嗯?

她左右看了看,果然见到追虹立在不远处的树上。

便笑道:“怎么只有你?阿望呢?”

追虹便扇了扇翅膀,像是在指地。

宣榕顺着往地上看去,只见地上是一排排狼的爪印。很深,像是爪上沾了污泥。

宣榕:“???”

她将花插进瓶里,下楼,跟着爪印一路来到不远处的河边。

就看到一只漆黑的不明物体,在清澈的河水里撒着欢。

宣榕:“………………”

仔细一看,那不明物体是阿望。再定眼一看,它主人满脸阴沉地立在岸上,看它散德行。

宣榕莫名心虚起来。

心道:“总不能是去为我摘花惹得一身泥巴吧?”

这样想着,她不由得走了近了点,又因为心虚,那步子迈得也轻。

耶律尧本抱臂在岸,冷眼旁观,但见到阿望将自己越搞越糟,终是额头青筋跳了跳,忍不住问道:“你就只会在雪地里打滚除尘吗?”

阿望特自豪地叫了声:“呜呜!”

耶律尧:“洗澡不会?”

阿望囫囵着爬上岸:“呜呜呜。”

耶律尧:“……”

他似乎看不下去了,认命地叹了口气,咔擦两声,

沉重的玄铁护腕坠地,又开始挽袖子,露出一截肌理紧实的小臂——像是要替阿望洗澡。

刚走没两步,哗啦一阵水声,阿望从岸上跳入池塘。

渐起的水雾将耶律尧浇了个满身。

“阿望!!!”耶律尧声音已含愠怒,“你再闹试试?”

但阿望很明显太久没撒欢了,咬住耶律尧袖摆,想要把他往水里拖。

耶律尧冷笑一声,干脆将上衣脱了,揪住阿望后颈,也不知是要洗狼还是揍狼。

宣榕微微一怔。

那具属于青年男子的身体,腰背线条优美流畅,肌肉不夸张,但力气似乎大到能将阿望单手提起。

按理来说,她应当非礼勿视。

但耶律尧背上那片纹理复杂的刺青,让她一时没有移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