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吃醋(1 / 2)
在掌管百官刑律的朝臣面前, 说这?种?目无纪法?的话,可称挑衅了。
季檀眉心一跳,审慎地注视着耶律尧, 半晌,声寒似雪:“阁下如何称呼?”
耶律尧笑道:“敝姓容, 单名一个‘尧’。”
这?个姓氏让季檀站定, 他道:“阁下或许武艺高强, 在?外域, 能不?羁行事。不?过这?是在?我大齐,请谨慎为好,实在有遇不公我可以帮你。不?要给郡主惹麻烦。”
耶律尧依旧笑道:“说得季大人好像没有惹过麻烦一样?”
许是耶律尧说得语气笃定, 季檀露出几分?犹疑:“……你我曾见过么??”
耶律尧笑意更浓:“季大人当?然没有见过我。”
季檀望了眼宣榕背影,看在?她面子?上, 没有想计较, 只蹙眉道:“那我不?懂你对我敌意从何而来。但同为郡主做事, 内讧就不?必了吧。”
耶律尧语气轻漫:“不?敢。毕竟季大人正得青眼。”
季檀:“……”
而静室内,宣榕浑然不?知外面两人机锋, 已挑了几沓卷宗阅览。
监律司皆是精锐,端正的字迹详细记录各人口供。
死者付东, 原西凉人, 三十三岁来齐, 数十年?过去?,谈吐作风和齐国人无异。
平日里没什么?异常, 在?同僚眼里, 和西凉更谈不?上“有所联系”。和老母相依为命。
至于?有嫌疑的余鹏, 从昨日至今,则“深夜独自去?付东的械物居室”一趟。
哦对, 还有方才“在?付东怀里捧着的诸葛弩样品上摸了一把”,然后“内刀弹出”,“付东因此丧命”。
宣榕一目十行阅着,忽而听到一声嘶吼。抬头看去?,被分?开扣押的一个蓝袍老者哑着声叫道:“各位大人明鉴啊!我和付东虽有不?愉快,但不?至于?在?机关上对他痛下杀手啊!”
老者鹤发童颜,目光悲切。似是感觉所有证据都在?指向自己,急得满头大汗。
周围尽是他的学徒,他们劝也不?是,不?劝也不?忍,又或者是实在?拿这?老头没法?子?,都憋的满脸通红。
宣榕目光一凛,就听到身侧一声揶揄:“那位是余鹏余大人?老臣啊。想必是天机部肱骨了吧。”
她回头一看,耶律尧不?知何时走到自己身后,是看好戏的姿态。
而季檀则面色沉寒,看了她一眼,又看了耶律尧一眼,有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向她解释道:“您这?两年?不?在?京,或许不?是很清楚。余鹏大人一直在?攻坚轩辕弓、诸葛弩和驺虞车……确实重要。”
宣榕追问?:“上设蒸汽助力,能使普通人也拉开硬弦的轩辕弓?”
季檀颔首:“对。”
“能过岗石、沼地、崎山的驺虞车?”
“正是。”
宣榕瓷玉般的脸上神色如常:“行,剖吧。另外你去?安抚一下余鹏大人,老人家年?纪大了,激动容易不?适。”
监律司尽是精锐,他们像是没有感情的机械,迅速执行命令。
不?过半盏茶,已有人恭敬来禀:“少卿,我们在?付东的胃里,发现了一个这?个。但恕属下愚钝,没见过这?是什么?。您看看?”
说着,青衣卫托起铁盘。盘里,是一个已经洗净擦干的铁球。
铁球不?大,不?至于?硌着胃部,让人摸出来;但也不?小,直径约莫一指宽。表面漆黑光亮,偶有一两道无规则的划痕。
宣榕无奈地抬手,一指那边吓得鹌鹑似的天机部一众人马:“老师傅都在?这?里,你不?问?他们,来问?你家大人能问?出什么??”
季檀亦点头:“我确实不?知,去?请教一下制司的诸位大人吧。”
青衣卫们忙不?迭捧着托盘问?人了,只听见那边稀奇声音此起彼伏:
“咦,没见过!我们这?边滚珠和转轴的零件,基本上还要小点。”
“而且这?材料稍重,不?像铁,像钨。”
“来点酸腐一下看看!”
“你们做工做多了,走火入魔了吧?!他娘的这?是证据,不?能动!!!!”
“这?中间是不?是有缝隙啊?踩一踩能踩开吗?”
“滚!!!”
宣榕:“…………”真热闹。
好一会儿后,青衣卫一脸失望地走了回来,俯首道:“只能确定,不?是制司三仪这?边寻常的零件。”
宣榕轻声道:“无事,给我看看。”
她刚想捋袖拾珠,一只修长?的手横斜而来,抢先一步将铁球捻起。
她的指尖只触碰到了青年?的手背。一触即分?。宣榕一怔:“嗯?耶律?”
耶律尧摩挲着掌心铁球,思忖片刻,忽而指骨蜷起,像是用了点内力紧握,再张开手时,本来浑然天成的圆珠四?分?五裂——那裂隙颇为规整,横平竖直,隐约有细小刻字藏于?其内。
他将掌心平摊在?宣榕面前,懒洋洋地道:“应该是付东自己做的铁球。仿照孔明锁锁死了,里面有根小木棍是锁眼,用内力震碎木棍,就能打开了。上面,似乎真的有些了不?得的东西呢。”
宣榕瞳孔骤缩。这?个距离,她甚至能看到耶律尧腕上淡青血管。
自然也能看清他掌心碎裂的铁珠,那被打磨平整的矩形内部,刻了一行行小字。
字迹小巧玲珑,堪称巧夺天工:
“天通渠——昭平元年?始建——五分?之?三——蜀南”
“诸葛弩——乾泰五年?——七分?之?六”
“蛟龙车——乾泰三年?——试行(第?三次失败)——横轨在?建——全国”
“……”
一桩桩,一件件,将天机部尚书那份捋思路的名单,条分?缕析地按照“战具”、“民?生”、“通用”等不?同品类,写明了何时开始,进展如何,布局在?何处。
确实,一般人看不?懂,但能够看得懂的人,定是能左右时局之?人。
也定是会左右时局之?人。
在?某一个瞬间,宣榕素来恬淡平和的神色,居然可以?称得上冷厉严肃。
但她很快和缓下来,不?动声色地将散开的铁块拢入掌心,找了个荷包装着,贴身收了。
又对季檀轻声道:“仵作缝合的手艺应该也不?错吧,去?制司三仪讨个滚轮珠子?,再缝进付东的胃里。另外,暂时委屈余鹏大人一下,把他关进牢里吧。”
宣榕顿了顿,嘱咐道:“态度和缓点,和老人家就说案子?有疑,还要审。这?几日天冷,昭狱阴暗,备好火炉和厚被。庭芝,你们有时候严肃得太吓人了。”
这?么?多年?,季檀从来不?笑,倒也不?是对谁甩脸色,纯粹是不?喜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