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冤屈 宣珏和谢重姒也在静静看着宛姬……(1 / 2)
晨昏未明, 易撞脏秽。
墓地里迎来个雾气里的阿飘,平常人得颤上一颤。
谢重姒肩上的锦官都奓了毛,扑棱翅膀就要飞起啄人……或者鬼。
但它还未起飞就被谢重姒按住了后颈。
谢重姒卷舌吹了个轻快哨音, 苍鹰极通人性, 毛也不奓了,乖顺抓住她的护腕不敢造次。
韩旺家人远在千里之外的东疆一代,只有个远房表叔在扬州。因着韩旺是罪大恶极,被判重刑,不敢大肆操办葬礼,墓碑孤坟从简。
这处墓林也极偏僻荒凉, 没有鲜花祭品,也没有挽联凭吊, 都不知道毗邻的是哪一朝代的孤魂野鬼。
附近至少三里地都并非良田, 这大清早的, 谁跑这荒郊野岭来?
宣珏也看到了飘忽的白影,脚步顿住,然后对谢重姒做了个口型:“跟上。”
这是要暗中尾随的意思了。
两人都练过武,脚步轻盈不出声响, 不近不远地缀在后头,前方没有反应,想来并未发现。
秋叶落了黄, 再被前几天的雨打风吹刮落, 堆叠在地, 被水沁得光亮。
终于,那个身影停了下来,立在一个如其余所有坟头般不起眼的小土坡。
静默地立了好一会儿,然后咿咿呀呀的唱腔响了起来:
“生死两茫, 故人九泉下——”
“白雪落鬓,料得发如霜——”
“孤坟野望,世路重茫茫——”
谢重姒听词戏听得不多,上次观戏还是陪着戚贵妃过年,她不清楚这是出自哪折戏。
但这犹带哭腔的靡婉声喉,让她头皮一麻,登时就起了鸡皮疙瘩。
宣珏却是叹了口气,似是悲悯,摇了摇头。
谢重姒见他带着意料之中的果然如此,正准备压低声询问,前面的腔调陡然一变。
若说方才还如同悼亡词般,寄托哀思,殷殷泣血,那这两声堪称凄厉悲壮了:
“我道其间,道阻且长——”
“若有来世,当为秋霜,无为槛羊——”【注】
前面人像是折破了嗓子,调高而尖,猛然收音,乡涧的墓地里还回荡着幽响般。
“当为秋霜,无为槛羊……”
“无为槛羊……”
谢重姒还纳闷回声这么大,仔细一听,才发现是前面那人无力跪地,嘴里喃喃的小声复念。
嗓音有些沙哑,但不难看出是个女子,有副老天爷赏饭吃的好嗓子。
“……两年没来看你了。”她说道,有些小心翼翼,“今年中秋,扬州城还和以往一样热闹,就算下雨,河上夜宴画舫还是一票难求……”
她的声音小了下去,过了很久,才再度鼓起勇气开口:“……你都看不到了。”
辰时,日升而雾散。
浅薄的橙光透雾而来,照在女子松挽的发髻和凄苦的侧脸上。
谢重姒心有猜测,看到那张木然的脸也没有太过惊讶。
宛姬。
扬州花魁一曲,真是能听得人心碎。
宛姬又将手里酒酿和白簪花搁在坟前,烧了些纸铜钱,站起准备离开。
转身时,宛姬一愣,险些被吓得手里竹篮都都掉落在地。
她看到不知何时立在身后不远处的两人。
雾气几乎完全消散了,宣珏和谢重姒立在朝阳下,也在静静地看着她。
宣珏率先打破了寂静:“小宛姑娘也是来祭奠的么?”
宛姬抿唇,忍不住后退半步,脚跟碰倒地上的酒壶,香甜的桂花酒撒了一地。她道:“是,冤家一个,死后还让我不得安宁,诸位见笑。”
这两位前几日半夜来访的客人,她还有印象,在荒郊野岭碰到这么两个人,宛姬心慌意乱。
她更怕这两人是杀她灭口的,眸光瞥到谢重姒旁边的小路,脚下猛跳,就要越过她逃走。
一只大翅膀挡住她的路。
宛姬心跳漏了拍,在锦官的虎视眈眈下,停住脚步,瑟然道:“不知两位爷有何贵干呐!”
谢重姒心道:自然是偶遇你,套话查线索的。
要不,宣珏怎么非得在韩旺忌日前夕,去莺声慢找人闲谈扯犊子,继而勾出宛姬的伤心事呢?
宣珏:“三个月前,有人上京告御状,鼓彻朱雀大道。刑部听其泣血,决定翻查白马巷纵火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