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醉酒 这辈子第一个亲亲√(2 / 2)
宣珏沐在这血色里,清和温润的神色也染上三分妖气,浅淡的瞳色也深沉些许,像是乌云低垂的浓夜。
他慢慢吐出一口气,嗓音有点沙哑:“是吗?”
旋即又自问自答:“好像的确如此。”
他单膝跪下,和坐在圆凳上的谢重姒双目平齐,对视而道:“所以,我该放手吗——”
“重重?”
谢重姒茫然地眨眼,完全分不清身处前世还是今生。
她脑海里飘过好久以前,寒山寺的古刹老殿里,捻花跌坐的佛像前,她求卦问道。
是走投无路时不得已的急病乱投医,她问宣珏会怎样,问他们会如何。
她问要不要放手,是否合适再死撑。
佛祖没给出个因果所以然。
那天卜卦碎了。
住持那老秃驴在旁唉声叹气,说了句人话:“殿下,遂你心意来吧。莫让自己后悔。枷锁在身,苦海悬侧,大道三千,所求者万众。不走到底,怎窥哪条是歧路还是坦途呢?”
谢重姒不知怎的,想到这句悲天悯人到近乎冷血无情的老僧低语,她迟疑着开口,终是道:“……随着你的心意来吧。”
宣珏低笑了声,分不清是自嘲还是讽刺,他伸出一只手,抚上谢重姒的侧脸,眸光深深,有压抑的隐忍,道:“这是你说的。别反悔。”
我随心即可。这可是你说的。
这时,他才隐约有了上辈子最后,那铁血残酷的帝王模样。
触及逆鳞,褪去所有伪装,现出执拗疯狂。
这样的宣珏,甚至有一两分冷戾的妖,像是妖精绘就的水墨图卷,个中人仍是黑白纯净,但神情却难免沾染上妖邪鬼魅的迷离。
他捧住这张他上辈子最后甚至不敢细看的脸,压低声,诱哄般道:“我可以帮你,先查先皇后过世真相。等考取功名,辅佐陛下。我还可以帮你兄长,稳坐皇位,谢治有心结,解开就不会浑噩磋磨过日子了。宣家不会出事,你不用费心保下我,也不必忧心亏欠我——”
“所以,我们再试一次好不好?”
“离玉……”谢重姒被蛊住,但刚一开口,剩下的半截话就被堵住。
她没能反对,也没能拒绝。
唇齿间的触感熟悉久远,温柔中昭告占有,克制里透出奢望,攻城略地,并不陌生。
上辈子他们到最后,也只剩下了这些。
谢重姒下意识地想拒绝,被人扼住下颚,反倒加深了这个吻,她喉间溢出一声叮咛。
宣珏很久才放开她,拇指摸过她透出水色的唇,淡淡地道:“当殿下同意了。”
谢重姒强买强卖别人惯了,终在河边湿了鞋,被做了次缺德买卖,还是格外不平等的契约——她都没得反对资格。
也不知道是酒意上头,还是吻让她有点昏沉,谢重姒反应半天,像是没想出所以然来,迷糊劲却上来。一歪头,向边上倒头闭眸,被宣珏稳稳接住。
宣珏意料之中。
无论怎样,谢重姒醉酒最后,都会简单粗暴地睡过去。
倒是乖巧,不会像酒品糟糕者般耍酒疯。
就是醒来万事皆忘,完全不记得喝醉酒时做了些什么缺德事,说了些什么让人肝胆俱裂的话。
他将谢重姒抱回床榻,没再折腾她。在一旁和衣而卧。
身边人呼吸还有些不匀,轻喘平复,宣珏将被子给她盖上,想到了她那五六次醉酒。
其中有次是西域大捷后的酬宴,熟人多,谢重姒又替他摆黑脸,喝多了几杯。
回来后什么也不做,坐在床边。他想要给她解衣洗漱时,谢重姒突然握住他的手,没头没脑来了句:“离玉,你是不是不开心。”
宣珏当她醉酒胡说,继续解她脖上纽扣,谢重姒便自顾自地继续道:“要是你不在公主府,是不是会舒坦很多。无人看低你,无人欺辱你……你要是没碰到我就好了。”
她抬头,眼里竟有泪光般,将脸埋在宣珏掌间,喃喃出一句:“或者,我没遇到你就好了。我见你这样,也好难受啊……我放你走好不好?那里就有笔有墨,我写一封和离书,或者你写一封休书,我们一别两相宽好不好。离京城远点,别在这名利富贵场里掺和了……都是群豺狼猛兽啊……”
谢重姒说尽了她清醒时绝不会说的话。
句句如刀,割心剜肺,将两人都折磨得痛不欲生。
在宣珏印象里,那应当是他活了二十多年来,第二次彻底失态。
他砸了砚台,止住谢重姒想拿笔的手,将她困在怀里,一句一句地重复道:“……重重,我无处可去了。你要赶我去哪儿呢?”
唯君方寸之侧,有我栖息之地。
宣珏就着这五味杂陈,挨过一晚。翌日谢重姒比他晚几刻醒来。
她果然不记得前一晚发生了什么,看到睡在旁边的人,大惊失色:“……离玉?”
宣珏将胳膊一抬,恶人先告状:“殿下昨夜牵着我不放,实在无奈。”
谢重姒低头一看,半截袖子还死死拽在她手里。
人证物证具在,她百口莫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