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龙坠之城06(1 / 2)
大陆上的六个人类国家相互嵌在一起,绕着中央的格兰德呈环形分布。
兰多斯城所在的布鲁贝尔王国与西部草原接壤最多,东临格兰德的边界,经济繁荣、国防强盛,在六国之间是当之无愧的强国。
离开兰多斯城后,珂斐尔一路向东,穿过了许多村庄与城市,在第三年冬天开始之前,来到了布鲁贝尔的东面国境线。
再往东去,就是人类的禁区,传说中的格兰德,方圆数千里杳无人烟。
此时的珂斐尔已经不是那个杀四个人都会受伤的鲁莽少年了,她进过丛林,杀过猛兽;混进过宪兵队,掀翻了几个小城盘踞的帮派,也遭受过一些近卫队的追杀,一张画着她画像的通缉令已经流遍了全国。
那还是她刚出西部行事莽撞的时候,帮了一个救了她的商铺老板,谁知为此得罪了一个伯爵,对方派了三支佣兵小队要灭她的口。
当初她受了离家以来最重的伤,几番命悬一线,最后是咬牙行向虎山,潜入到对方的府邸,伺机刺死了追杀她的伯爵,才寻得一丝喘息之机,险死还生。
画像上的她穿着从家里带出来的薄布短袍,颈上戴着兽牙项链以护佑平安,头发才刚长到耳下,浑身稚气未脱,一看就是只初出茅庐的西部狼崽子。
眼下的珂斐尔早已不再穿那件西部风格浓厚的标志性短袍,头发也早就长过了肩膀,前不久刚被她一剑切断,切到肩膀的位置,撕了根布条束在后面。
她手里有点闲钱,在天气转凉的时候就穿上了御寒的鹿皮外袍,将那枚兽牙项链塞进了里衣,面貌一改从前,此刻倒是能安安心心地坐在贴着通缉令的酒馆里。
酒馆外正下着入冬后的第一场雪,细碎的雪花如沙砾似的,被北风裹挟着,从窗缝里卷进来,落在她右半边外袍上。
她一边啜饮着本地特产的烈酒,一边含笑听别人讲关于她的传闻。
别看小酒馆不起眼,这里总是汇聚着天南地北的冒险家和浪客,许多隐秘的消息就是从这里发酵,传遍六国大陆。
也是在这些酒馆里,无数酒后的窸窣低语,坊间流窜的传闻,以及那些大人物们肆无忌惮的大动静,都让她逐渐认识到一个事实:这个世界有许多秘密。如果能掌握那种秘密,人的力量就能抵达一种极致,未必不可当百万之师。
在兰多斯受伤的时候,珂斐尔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弱小。而在此后的无数次追杀与逃亡里,都更让她认清这个事实。
人们生活在这世上,无论有多少壮志雌心,都总要接受这个事实,那就是一个人的力量总是有限的。于是人们学会合作,学会分享,聚起群落,创造了自己的文明——但这不包括珂斐尔。
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如果有那个秘密存在,那必定是为她而生的——她如此确信着。
在那之后,她将像杀死女爵、杀死伯爵一样,把那些令她不自由的、不安全的,统统碾碎;把那些路上的卒子一一扫清,最后指向终局的王将。
为了追寻那个秘密,她曾在王都盘桓了大半年。
她见识了传闻中的魔法,那让她有些失望。
王都嚣张的魔法师们,搓着火球随手乱扔,随意捉弄可怜的路人,莅临酒馆能让所有人战战兢兢。
她也曾与几个见习的魔法师交过手,她们的确有点令人惊讶的把戏,但那远远不够。她甚至抢了几人的魔法师来试图研习,也确实轻易地感受到了书上所描述的魔法元素,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将那些法门吃透后,再看街上横行的贵族魔法师们就觉得有些可笑。
尽管如此,她依然感受到了魔法力量惊人的潜力。
人类通过感知魔法元素,从而调取自然之力,这是一切魔法力量的根源。
此后的大半年,她都在王都盘桓不去,做过赶车人、进过护城小队,甚至去应聘当了一段贵人的女仆。
那段女仆的经历给了她一点收获:她进入了王宫,亲眼目睹了一场王国最强大的魔法师带来的盛典献礼:那位老人抽取了王宫庭园所有的湖水,为客人打造了一座暂时的地上水晶宫。
人们在水幕下啧啧称奇,恭维不断,国王的脸上洋溢着满意的微笑,珂斐尔却垂下了眼眸。
人类通过感知魔法元素,从而调取自然之力,这似乎也是人类魔法探索的极限。
也许人类的魔法造诣不止于此,那些具备真正威慑力的力量也未曾显露于人前,但她知道,这将是她在人类国家倾尽一切所能接触到的最强大的力量。
那扇真正的力量之门,即使对缺乏天赋的大贵族而言也关得太紧了,何况是一无所有的珂斐尔。
想要再往前去,就必然要浮出难以挽回的代价,比如不可背叛的忠诚。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珂斐尔下定决心离开了王都,将目光放在了人类领域以外的地方。
例如大陆中心格兰德,巨龙领地、例如大陆北方神山之巅,精灵居所。
布鲁贝尔的开国君主瓦基莉,也是出身不明,出现在大陆上行走的时候就带着一头巨龙相伴,魔法造诣出乎世人的认知,几乎以人类之身比肩神明。
她的力量传承来自哪里?
珂斐尔将窗户开大了一点,透过窗缝看外面的群山。
雪势小些了,群山像笼罩了一层薄雾,隐约的松林轮廓被框在窗棂里,在人呼出的热气里氤氲开来。
这个方向是长年见不到太阳的。
她知道那山后有什么。
数千里的山柱林,遮天蔽日,只有一丝雪中的清光能从缝隙里露出来,隐约反射出外围山岭的轮廓。那道山岭蜿蜒无边,皆是几乎与地面垂直的峭壁,将格兰德严严实实地围住,形成了一道天然的防线,也挡住了人类试图窥探的目光。
中间的山柱之巅,居住着大陆上最强大的种族,盘旋在人类头顶永恒的阴翳。
酒馆里醉酒的人们仍在讲故事,门外的吟游诗人在屋檐下躲雪,向店主讨了一杯热酒,暖透了身子,弹起了维勒琴,以一曲当地民谣相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