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2 / 2)
胤祚点点头:“那就去春风楼。”
德清说:“爷要见柳二郎,派人叫他过来就是了,何必亲自跑一趟?春风楼离得远,这会儿天色不早了,一来一回怕是回来迟了。”
“叫他过来不也得一来一回吗?都一样的。”胤祚摆摆手,“行了,怕耽搁时间就少说两句,这就去春风楼。”
说着就上了马车,德清剩下的话也只能咽回去了。
与此同时,柳湘莲正与贾琏吃酒,柳湘莲和贾琏、贾宝玉都是熟识的,只是素日和贾宝玉来往更多,与年纪大些又已成亲生子的贾琏倒疏远些。
今日贾琏请他吃酒,柳湘莲还挺稀奇。不过他素来心大胆大,也没有多想。
二人说着近日情况喝了一茬酒,柳湘莲听说贾琏得了个儿子,笑着恭喜道:“这可是大好事,琏二哥如今儿女双全、娇妻美妾在侧,日子越过越顺心了。弟弟敬你一杯。”
贾琏哈哈一笑,和柳湘莲碰了一杯,问道:“你今年岁也不小了,可曾想过寻一门婚事,好生把日子过起来?”
柳湘莲一叹:“不瞒二哥,我确有这想法,只是我并无多少家资,又没有什么功名在身上,只怕人家姑娘都瞧不上我。”
“柳兄弟莫要妄自菲薄,你原也是世家出身,武功高强,又有侠义之心,长得还如此俊朗,不知迷了多少少女芳心呢!”贾琏夸得也算真心实意,然后道,“既说起来,我这里倒有一门好亲事说与你,你只听听合不合适。”
他原是受了尤三姐所托与柳湘莲说婚事,尤三姐自言五年前见过柳湘莲一面,自此情根深种。如今她想改好了,要寻一位良人嫁了,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柳湘莲,只道除了他谁也不嫁,这人一年不来便等一年,十年不来便等十年,若这人死了再不来了,她便剃了头发当姑子去,吃斋念佛,了此残生①。
贾琏一则感动于她痴情,二则也是受尤二姐所托,故而寻了柳湘莲出来,替三姐问上一问。
话既已经出口,贾琏便大致说了下尤三姐情况,只碍于女子声誉,并不说此事是尤三姐主动。
贾琏道:“她原和宁府珍大嫂子是姊妹,家世也是有些的。我也是真心和她二姐过日子,待我那儿子满了百日,便正经聘她回去做二房。这样的家世想来也不算辱没兄弟了。”
柳湘莲道:“我本有愿定要娶一个绝色女子,如今既是兄弟高谊,顾不得许多了,任凭裁夺,我无不从命。②”
贾琏便笑道:“如今口说无凭,等柳兄一见,便知我这内娣的品貌是古今有一无二的了。③”
柳湘莲听了大喜,道:“既然如此,待我禀明姑母便下聘如何?”
贾琏摇头道:“你姑母不在京城,一来一去又不知多少日子,你素来萍踪浪迹,倘若哪天出京去了一直不归,岂不是耽误了人家。”
二人说来说去,柳湘莲便要将随身带着的佩剑为定礼,让贾琏交给尤三姐。这柄鸳鸯剑是柳湘莲家传之物,以此为定礼,可见其诚心。
贾琏满意点头。
柳湘莲正要把腰间佩剑解下来给贾琏,门口突然进来一行人,有个清朗好听的声音叫他:“柳二郎,又见着你了。”
柳湘莲动作一顿,顺着声音看去,见到胤祚便是大喜,连忙起身行礼:“给您请安!”
贾琏原正等着柳湘莲拿定礼给他,突然被人打断还有些不悦,没想到柳湘莲见了来人竟突然跪下请安,贾琏先是一愣,然后一脸懵逼地跟着跪下。
胤祚笑道:“起来吧。”
贾琏不知该怎么办,只悄悄瞧柳湘莲,见柳湘莲起来才跟着起来,只垂手立在一边不敢说话。
“都坐吧,”胤祚到柳湘莲旁边的空位坐了,笑道:“许久未见,你又出京去了?”
柳湘莲:“是,去江南走了一趟,才刚回来。”
“听说你在路上救了林大人,还一路护送他回京?”胤祚问,“我得多谢你。”
柳湘莲:“举手之劳罢了,林大人带着家丁护卫,草民并没有帮上忙。”
低着头不敢吭声的贾琏瞪大了眼。柳湘莲自称草民,岂不是说面前这少年乃皇室中人?柳湘莲虽是世家出身,但早已落魄了,便是鼎盛时也攀不上什么皇亲啊,想来想去只有那一个了。
薛蟠被折了胳膊的事闹得那么大,前因后果贾琏是知道的,柳湘莲认识的皇亲应该只有那一位——六贝勒!
是了,他们所说这位林大人应该就是林姑父,算来林姑父确实是和柳湘莲一天回京的,昨儿还去贾家请安了,虽然没说路上有没有遇上危险还被柳湘莲救了,但总不能这么凑巧,还有另一位两天前回京的林大人,正好也和皇室结了亲事,以至于让人家亲自向柳湘莲道谢吧。
没想到这位六贝勒还挺看重林姑父!
贾琏非常想瞧瞧传说中的六贝勒长什么样子,但他不敢,只能低着头听柳湘莲和胤祚说话。
胤祚笑道:“我也不与你谢来谢去的客套,实话与你说了吧,我有个差事找你,只不知你愿不愿意做。”
柳湘莲抱拳道:“我如今无所事事,您有事只管吩咐,我无不遵从。”
“不必如此,你若愿意自是最好,不愿意只管直说便是。”胤祚笑道,“是学院那边的事,第一批送去战场的学生回来了,说是旁的也就罢了,体力却有些跟不上,我便想着找一位先生专教他们武术,一则强身健体,二则到了战场上有点自保之力,如今见着你,便想问你愿不愿意接这个差事。一天大约两个时辰的课,俸禄和其他先生一样,都是一月二十两银子,每季四套衣裳四双鞋。若你干得好,日后我还可以推举你参军,也算是个前程。”
这条件着实不错,银子什么倒是次要,只是军医学院算是皇家学院,在里面做先生也受人尊敬些。再说日后还能参军,以六贝勒在军中的声望以及和大贝勒的关系,他推举的人肯定混的差不了,简直是白捡的前程!
贾琏都有些羡慕柳湘莲了。
柳湘莲却只是一笑道:“我素来受不了拘束,只怕到了军营先把自己憋屈死了,不去也罢!去学院教教功夫倒是适合我。”
胤祚点头:“那便这么定了,明天上午你来学院报道。”
此事议定,胤祚便离开了。
他一走贾琏就激动地拉住柳湘莲:“这位便是六贝勒?”
柳湘莲点点头:“便是他,不一般吧?”
“是不一般,”贾琏回想了下,遗憾道,“可惜我只瞧见个背影,没瞧见正脸。”
他说柳湘莲:“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不应了去战场,日后建功立业封妻荫子岂不美哉?”
柳湘莲笑道:“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旁的不说,只说参军之后常年留在军营里,起床、训练、吃饭、睡觉都有严格规定,不能喝酒不能玩乐,哪是我能受得了的?我便跟着六贝勒打打下手就是了。”
贾琏点头道:“你说的也是,六贝勒有的是本事,若能得了他欢心,他自会替你打算,未必非要到战场那地方搏命去。”
柳湘莲微笑不答,他并非这个意思,不过不必说出来了。
贾琏笑道:“今日不但促成一桩婚事,还和六贝勒一桌坐过,实在不虚此行!天色不早了,你明早还要去军医学院报道,我便不耽搁你时间,只把定礼给我,我回去和内娣交差便是。”
说到定礼,柳湘莲突然有些犹豫,方才脑子一热答应了贾琏,如今想来却有些不妥。
若那姑娘真是个好的,有家世有品貌,找个什么样的人不好,怎的巴巴找到他?他素日和贾琏可算不上亲厚!
再说向来定亲都是男方求着女方,哪有反过来女方求着男方的道理。瞧贾琏这着急忙慌的样子,明明都在京城,却连准备下聘的这点时间都等不了,非得先要了定礼去,柳湘莲心里不免疑惑。
想到人家说贾家除了门口的两个石狮子,怕是连猫儿狗儿都是脏的,他便起了疑心,笑道:“琏二哥不若把那姑娘的底细再与我说一说吧。”
贾琏道:“她自是样样都好,我还能哄你不成?”
柳湘莲收了佩剑:“并非我信不过琏二哥,只是我的亲事需得姑母问过才是,待我去信问过了姑母再回复你吧,只是这定礼现在却是不好给的。”
贾琏虽气却也无可奈何。
柳湘莲回去便早早歇了,第二天去军医学院报道,当天就开始上课了。不过他课少,半下午就回去了,直接去贾家找贾宝玉打听尤三姐的事。
尤二姐和尤三姐在贾家爷们中大名鼎鼎,贾宝玉哪有不知道的,得知贾琏想撮合尤三姐和柳湘莲,他一面不想坏了尤三姐的好事,一面又不好瞒着柳湘莲,不由左右为难,被柳湘莲三言两语问出了破绽。
柳湘莲再没想到尤三姐过去那般不堪,气道:“这婚事万万不成,我才不做这王八!这就回绝了贾琏!”
竟直呼贾琏姓名,可见连这位“大媒”也气上了。
贾宝玉再劝终究劝不住,到底叫柳湘莲回绝了这门亲事。
柳湘莲大觉受辱,之后只是一心教学,一时对婚事都没了兴趣,更不与贾家兄弟来往,贾琏来赔礼他也只是不见。
本以为此事已经过去了,却不知尤三姐哭了几天,这天却突然打起了精神道:“我要亲去问问他!”
说完不顾尤二姐阻拦,揣着把匕首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