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1 / 2)
康熙病了!
这是路上小太监告诉胤祚的:“昨儿午后皇上就有症候了,一会子热一会子又觉着冷,热起来只着单衣,赤足在宫里行走都不解燥,冷的时候点了三五盆炭火,盖两三层被子都无用。”
胤祚惊讶:“打摆子!”
打摆子是民间俗称,也就是疟疾。疟疾是一种非常危险且顽固的病,传染性极强,一旦患病死亡率极高,大夫往往束手无策。
但疟疾一般通过蚊虫叮咬传播,故而夏天多发、冬天极少,康熙却在冬天患上此病,不得不说倒霉了。
胤祚和小太监匆匆到了乾清宫,太医院使和两位院判,以及擅长治疗疫病的众位太医都在,这会儿正在商量对策,不过瞧着一个个面如菜色,显然成果有限。
瞧见胤祚,太医们眼睛一亮:“六贝勒!”
胤祚点点头:“汗阿玛的病如何了?”
院使叹气:“皇上昨儿午后开始发病,全身发冷、发热、多汗,用了几副药下去,但越来越厉害了。”
胤祚皱眉:“你们也没有法子?”
院使摇摇头:“能想的法子都想了,陈太医还从《金匮要略》中找到一个古方,只是都无用,皇上的病一会儿比一会儿厉害。微臣等…束手无策啊!”
他长长叹了口气,努力压下惶恐问胤祚:“贝勒爷医术高绝,不知可有对策?”
胤祚说:“我先看看汗阿玛吧。”
院使连连点头:“是!是!您请。”
胤祚去求见康熙,这才知道他病得这般厉害,竟然没有休息,这会儿还在御书房批折子。
胤祚进了御书房就见不止康熙在,太子和大阿哥也在,还有索额图和纳兰明珠,康熙正拿着个折子与他们说些什么。
胤祚眉毛登时皱得能夹死蚊子:“汗阿玛,您身子不舒坦怎么还操心劳神?合该休息才是!”
“朕没事,”康熙病容憔悴,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之色,明明连坐直身子的力气都没有了,也只是歪在榻上摆摆手,淡淡道,“国事为重。”
胤祚轻哼一声,什么没事,他是大夫,太清楚疟疾是什么症状了。
患了疟疾,病人会时冷时热,冷时有肌肉酸痛、口唇发钳,打寒战,热时则高烧不止,体温甚至能高达四十度,除此之外还会有抽搐、呕吐、头痛、大汗不止的症状。这一波下来一般数时辰之久,人都要被折腾虚脱了,许多病人会累得直接睡过去,几天下来就瘦脱了形。
康熙体质不错,但能撑住没睡已经难得了,他还来处理政务,真当自己是铁打的吗?
胤祚定定地看着康熙。
康熙:“……大多政务都交给太子了,只有一些要紧的,太子拿不了主意,朕才过问一二。”
胤祚求证地看向太子,见太子点头这才放过康熙:“最多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够了!”康熙连忙答应,很是松了口气的样子,还笑着打趣道,“好在冬天少蚊虫,这病不好传染,若是夏天朕便是想见爱卿们也不能了。”
胤祚:“……”
您心态可真阳光!
他说:“您歇会儿吧,我给您把把脉。”
他来时没拿药箱,好在外面不缺的就是太医,胤祚借了个脉枕给康熙诊脉。
御书房一时落针可闻,所有人都静静看胤祚诊脉,一时空气都分外紧张粘灼。
疟疾的凶险人尽皆知,不见每年多少人折在这病上面?康熙的病太医已经是束手无策了,若六贝勒再没法子……那就只能张榜悬赏了。
但那只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下下之策,太医们和六贝勒都是当世最好的大夫,若他们都治不好皇上的病,民间有高人的可能实在廖廖。
所有人的心都提得高高的。康熙心态倒是还成,倒不是他不怕死,只是他对胤祚有信心。
自打胤祚学医以来,多少旁人治不了的病都叫他解决了,想来疟疾也不会例外。
幸而胤祚不知道康熙对他这么看重,否则压力还不得大死!后世尚有无数治不了的疾病,他哪敢认什么无病不能治的话?
那是神仙,不是人!
况且即便后世解决了的病症,到了大清缺医药少器材也未必能成了。
好在这疟疾胤祚还真能治,他细细给康熙把了脉,心里便有了底,收回手道:“要用传统法子也能治,只是时间长些,您得多受几天罪。西洋药物快些,最多次日便可缓解,三五日完全康复,您选哪个?”
此言一出,康熙倒也罢了,太子、纳兰明珠和索额图却实实在在松了口气。
能治就好!能治就好!
至于什么法子?不重要了!
康熙如今不是从前那个对西医一知半解的康熙了,自打胤祚做出成绩后他也很是补了些课,对胤祚和西医也算比较信任,故而毫不犹豫道:“就用西洋药吧。”
毕竟快嘛!
胤祚点头:“行,已经叫人去取了,估摸着也快来了,您且等一等吧。”
康熙点点头,还颇有兴致地问胤祚:“倒不曾听说你研制了治疟疾的药物。”
纳兰明珠和索额图也好奇地竖起了耳朵。
“早就有了,却不是儿子研制的,”胤祚说,“是教儿子西医的先生从西洋带来的,他们初到京城时还曾想将药献给您来着。”
康熙想起来了,当时他对西医并不算感兴趣,只是被胤祚和白晋缠得很了,这才从香山澳请了几个西洋大夫回来。他本该见见那几人的,只是当时与噶尔丹的战事胶着没有功夫,故而并没有见。
那几人到了京城后也求见过一回,被拒绝后很快投入到教导胤祚的事中。后来康熙倒见过他们,只是早已经忘了药的事,而西洋先生已经把药给了胤祚,自然也不会再提,以至于到了现在,康熙都不知道他们当初带来了治疟疾的药。
不过即便知道,当初的他只怕也未必会信。
康熙倒没什么遗憾的,只问胤祚:“这药对朕的病当真有效?”
胤祚点头:“当真!先生们说西洋已经用这药救了许多人,儿子也给栖流所的人用过,效果极好,且对人体无害,可以放心用。”
胤祚在医事上向来不会信口雌黄,他既这么说了,康熙便信。不过忍不住挑了挑眉:“既有此药,怎么不早说?”
须知疟疾也是频发传染病,每年夏天因患此病死去之人不知凡几,若此药果真有效,不知该救下多少性命。
胤祚长长叹了口气:“要是能救百姓我早就拿出来了,只是这药虽效果极佳,数量却极其有限。先生们来时只带了一斤多,根本救不了几个人。这药叫金鸡纳霜,是从一种叫金鸡纳树的植物中提取出来的,偏咱们大清没有这种植物,想自己制都不成!”
康熙闻言不由失望:“果真没有?大清地大物博,或许便有呢,你说说那树什么样子,朕派人去找。”
胤祚细细说了,然后又道:“四哥、五哥和四姐这些年一直叫人在大清各地寻找新奇物种,也一直留意着,并没有找到金鸡纳树的踪迹。”
康熙叹了口气,颇为遗憾。宝山在前,他们却没有钥匙,这种感觉实在不好。
胤祚很明白他的心情,他当初也差不多。这些年他叫人寻找金鸡纳树之余也一直研究金鸡纳霜和疟疾,试图用大清现有的药材攻克这项疾病,只是一直没有成果。
“汗阿玛也不必太遗憾,纳兰侍卫出使前儿子给了他一个册子,里面便有金鸡纳树,他知道重要,必然会大力寻找,说不定能带回来。”
提到纳兰性德,纳兰明珠耳朵竖得更高了,索额图瞧他一眼,扯扯嘴角露出一个讽笑。
康熙没注意他们的眉眼官司,只是听胤祚提起纳兰性德,也想起出使西洋的那些人:“已经两三年了,容若也该回来了吧?”
“若是顺利便快回来了。”胤祚说。
若不顺利就说不准了,可能三五年才回来,可能二三十年回来,也可能永远回不来。
这话题有些沉重,众人正面面相觑,太后就风风火火进来了,一见到康熙她眼里就含了泪:“怎么病成这样了?病得这么重也不告诉哀家,你是要剜我的心啊!”
二人虽不是亲母子,也相处了这么多年,总是有感情在的。
太后一哭太子和胤祚就忙安慰,康熙也迎上前,然后被太后捶了两下,顾着康熙病着也不敢用力。
胤祚三人七嘴八舌地解释,好容易才叫老太后知道康熙这病是能治的。
太后这才放下心,用帕子抹抹眼泪,然后又捶了康熙一下:“既有药怎的不早用,偏要等到现在?”
康熙:“……是儿子的错,这便用药。”
太后施施然坐着,一副要盯着康熙吃药的作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