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1 / 2)
贝拉大声碎掉并狠狠破防, 它贫瘠的词汇只够它重复地骂:“奥利维亚———王八蛋哇———臭不要脸哇———重色轻友哇———”
凄凄惨惨,余音绕梁。
罗伯特低头看怀里愤怒的贝拉,沙漠玫瑰变成白色的花瓣飘落下来, 显得一人一鸦凄凉可怜又无助。
罗伯特:“……”
面对奥利维亚教父的双标, 他其实也有点破防了QAQ。
这边一人一鸦看着奥利维亚眼底含泪双双破防, 虞荼倒是松了一口气———奥利维亚老师不再攻击他们后,他总算有时间来研究白雾到底是什么了。
先将三个小伙伴在平地上安置好,虞荼尝试着继续用意识控制白雾, 却发现有人在和他抢夺白雾的控制权,抢夺者甚至离他很近。
虞荼有点不好的预感,他一抬头,和几十米开外浑身鲜血淋漓的谛长卿对上视线, 谛长卿虽然负伤,但他的眼睛里就差明明白白地写上“咦?有意思”这句话了。
虞荼:“……”
晴天霹雳了算是!
谛长卿朝他露出一个笑,趁着虞荼呆愣的空隙,迅速蚕食虞荼到手的控制权, 虞荼虽然震惊,但马甲时常遇险和收拾烂摊子早早地锻炼出了他的反应能力, 他立刻毫不示弱地反手开抢———管白雾是什么, 控制权先抢到手再说!
因为他们两人的争夺, 覆盖整个崇明市的白雾震荡起来, 虞荼“看”到了很多熟悉的人, 大部分是异处局的成员, 只是他们和奥利维亚老师一样眼神没有焦距,明显是沉溺在幻境里未曾醒来。
在白雾的控制下, 这些未曾醒来的人有的向怪异的方向聚集,有的面对面拿起了武器, 不是自行送死,就是自相残杀。
“挺厉害啊。”虞荼听到谛长卿的声音飘过来,他身上又多了新的伤口,染红了他身下坐着的石头,黑金铃铛碎片散了一地,不规则的断口反射着寒光,“不夜侯竟然将控制权转给了你?”
虞荼:“……什么?”
“他没有告诉你?”谛长卿歪歪头,眼神里带上了点恶意,“这是‘执’啊。”
强大的生灵被束缚在固定的地方消磨,死后所溢出的力量在此地盘旋不散,形成的肉眼可见的雾状物,就被称呼为“执”。
[荒山]的“执”大多由玄武的溢出的力量构成,凤凰陨落在附近,他也有一部分力量同荒山的“执”融入在一起。
在谛长卿点出白色雾气的本质后,虞荼忽然就明白了———[荒山]的“执”大多由玄武的溢出的力量构成,玄武虽然没有见过不夜侯,但却对他很是熟悉,所以由它形成的没有意识也没有属性的力量不会伤害虞荼本身。
[荒山]走过一遭,玄武最后溢散的力量里包含着他的灵魂能量,这些灵魂能量本能地亲近虞荼,而虞荼的本体和马甲又共用同一个意识,白雾自然能为他所控。
在外界眼中,不夜侯能控制“执”,虞荼也能控制,唯一的解释是不夜侯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将“执”的控制权转给了虞荼。
“啧,‘执’可是很难驾驭的,稍有不慎就会反噬。”谛长卿轻描淡写地挑拨离间,“不夜侯前辈可真舍得。”
如果不是不在意,怎么会将这么危险的东西让他操纵?
“不会说话可以闭嘴。”虞荼还没回应,谢见微已是瞬发一道风咒,“我的学生,不需要你指指点点。”
草木族这棵小茶树苗的经历本就离奇,性格又腼腆敏感,要是不小心听进去了,以为不夜侯前辈不在乎他———这不是纯纯添堵吗?
“被我说中了才会这么恼羞成怒吧?”谛长卿被风咒削下了一缕发丝,他眉眼间神色不屑,“欲盖弥彰罢了。”
谢见微:“……”
为什么有的人能长一张这么惹人厌的破嘴!
难听的话虞荼成长途中听过许多,谛长卿这样隐晦的挑拨离间他根本就不太在意,更别说他的挑拨还是无稽之谈———马甲和本体都是他自己,他会自己坑自己?
虞荼直接选择无视了他,专心致志抢夺“执”的控制权,之前光顾着逃离奥利维亚老师的追杀,他根本就来不及做些别的,现在操控“执”深入了解后他才知道,谛长卿布下的魇阵并不会让人失去神智胡乱攻击,他们应该和他的小伙伴一样陷入昏睡,直到通过自己的力量破阵醒来。
谛长卿只是以魇阵为基础,通过铃铛为媒介修改了一部分他们的感知,在魇阵幻觉里的人看见的不是同僚而是敌人,去怪异聚集的地方也不是自寻死路,而是在幻境里,那大概是唯一的生机。
虞荼一边抢夺控制权,一边试着强行切断谛长卿和魇阵幻境之间的连接,这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但得益于谢见微之前的强硬攻击,谛长卿分身乏术,胜利竟然一点点向虞荼的方向倾斜,只要给虞荼足够的时间……
重伤的谛长卿忽然笑了一下。
他的眼尾与瞳孔都是瑰丽的赤色,像是燃起来的焰火,脸上那横七竖八的伤痕正在往下渗着血,有种诡异颓靡的艳丽。
他的心口一片血肉模糊,那是奥利维亚牵制他时谢见微做出的成果,谢见微为此付出了法杖断裂、右臂粉碎性骨折的代价。
谛长卿吐出一口血,由于覆盖整个崇明市魇阵的特殊性,他无法移动,所以从他身上流出来的血已经彻底染红了他身下的石头。
“你们没赢。”谛长卿的指尖碰上他眉心悬挂的那枚最精致、最复杂的黑金铃铛,眼尾的颜色愈发艳丽,肤色却苍白,“我从不会输。”
接管控制权一路顺利的虞荼内心忽然涌上从未有过的危机感,身后传来一股劲风,虞荼下意识向旁边翻滚躲避,却依旧被掀飞很远———
安安静静昏迷着的三个小伙伴,在这时睁开了没有焦距的眼睛。
虞荼试图唤醒他们的意识:
“芝芝!埃里克!莉莉!”
无人应答。
三个人以三角的姿态将虞荼包围在正中间,这是他们最近训练出来的狩猎怪异的方式,另一边,本来已经隐隐清醒的奥利维亚,蓝色的眼眸却一片浑浊,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深海,他的法杖对准了半身伤痕的谢见微,法杖的顶端,水属性灵力被不断压缩着,渐渐有了呼啸的声势。
谛长卿孤注一掷地更改了魇阵,他的气息几乎立刻弱下来,但他看起来很高兴,前所未有的高兴:“真是……一场好戏呀。”
魇阵与谛长卿的链接在此刻加强,和他相争的虞荼首当其冲,他意识刺痛头脑昏沉,差点一头栽倒在地———整个崇明市的画面全数混乱地传进他的脑海,信息量庞大得令人胆颤心惊。
他看到孟自秋的剑架在路雅音的脖子上,身后秦斐在偷袭;蛇族的白霜变成了巨蟒,几乎要绞杀豹胜虎;顾星竹腹部狞的伤口往下流着血,孤身一人对上了群居型C级怪异……崇明市外围那一圈的怪异全部暴动起来,挡住了江局他们救援的步伐。
“执”明明白白反馈给虞荼一个可怕的推论事实———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包括虞荼自己。
谛长卿是个游戏人间的疯子,从他接管魇阵的那一刻,他就没打算活下来,也没打算让其他人活下来。
毁灭,从来都比守护要简单得多。
虞荼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希望过他就是马甲本身,所有人眼里无所不能的不夜侯。
脑海里的刺痛反应到身体,虞荼头昏眼花,恶心想吐,连被攻击的轨迹都看不清,但他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从不奢望自己是拯救世界的英雄,但他希望所有人都能活下来,就像江局曾经所希冀的,每个人都有光明的、美好的未来。
之前研究的那个献祭阵法,反向推衍后虞荼并不是全无收获,短时间增长力量的方法,他恰好研究出了一个———
世间生灵的魂魄本就是一种特殊的能量,就像被揉好的面团,只要揉面的人足够有技巧,就能将面团摊得薄薄的、细细的,延展出足够大的面积,只要“面团”能承受延展时那无与伦比的痛苦。
将意识彻底扯开的滋味难受到极点,虞荼咬着牙,嘴里尝到了血腥味,他的眼前一片血红,或许是哪里的皮肤破裂,于是血流到了眼睛里,又或许是他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
气好像吸不到胸腔中,身体沉重得像块石头,但意识却轻飘飘的没有边境,暴涨开来的力量让虞荼短时间内抢到了“执”的全部控制权,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也完全够用了。
虞荼简单粗暴地将所有活着的、死去的、重伤的———不分敌我,所有人在这一刻都与魇阵短暂地断开连接,被虞荼推出了“执”的覆盖范围。
这一刻,身体承受不住意识那暴涨的力量,虞荼成了一个血人。
谛长卿作为魇阵的核心,是除虞荼外,唯一一个没有走脱的存在,两个血乎乎的人隔空相望着,被眉心黑金铃铛抽去所有力量的谛长卿瘫倒在石头上,笑得浑身颤抖:“原来、是个和我一样的疯子……有意思……”
虞荼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他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了,托着他向前走的似乎不是身体,而是环绕在他周围的近乎凝实的“执”。
这世间一切阵法,最简单粗暴的破解方式都一样,布阵者死亡,阵法即解。
虞荼浑浑噩噩的脑海里只剩下了唯一一个念头———杀了谛长卿。
杀了谛长卿,终结掉这一切。
虞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去的,只是感觉温热的血溅了满脸,分不清是谛长卿的,还是他的。
谛长卿身下那块已经被血浸透的石头发出白色的光,“执”尽数涌入光里,天空中的白雾一寸寸消解。
恍恍惚惚的,所有人耳边都听到一声很轻的震动,像是石头滚落山崖,像是夜间滴下露珠,像是晨起时胸腔的一声叹息,最后都尽数湮灭在天地里。
石头亮起了像太阳一样耀眼的光亮。
那场盛况空前的拍卖会里曾有一样压轴的拍品,看起来似乎是块平平无奇的大石头,拍卖会曾这样介绍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