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姐儿也没了逛街的心思,只挑了合适的买下来,又去林春燕的摊子上看了看。
林春燕正将一大捧二月兰放到清水里,这是张大娘刚摘下来的,和旁边的金娘子一道去,摘了一大箩筐。
春天正是吃花的季节,这二月兰开的很旺盛,只要把苦头泡出来,滋味就格外的好。
林春燕把这二月兰里加了面粉,直接上锅蒸起来。
蓉姐儿也是吃过二月兰麦饭的,不过也只吃过那么一次,对这味道记忆很深刻,看到了也就点了这二月兰麦饭。
林春燕还认得他们,只见他们两个来,没看到周晚娘的身影,还有些失望。
每次看到周晚娘,就忍不住想起来赵杏花,也不知她如今在哪里,过得又如何。
林春燕把野蒜泥捣好,这野蒜的个头不大,和野葱一样,吃起来都十分的香。那二月兰蒸好之后,直接往里面泼了热油把香味激出来,又放了些香醋进去。
剩下的那些二月兰,林春燕做了鸡蛋饼,端上来的时候才问起周晚娘。
蓉姐儿没想到林春燕还记得周晚娘,只说她马上要回府城,不大方便出来。
林春燕听了,一时有些怅然。
这鸡蛋饼做的只有巴掌大小,林春燕把剩下的用油纸包,“相识一场也没什么好赠予的,只这二月兰十分清爽,带回去给那小娘子尝一尝。”
蓉姐儿就收了,这二月兰饼煎的两面金黄,又薄又脆的饼皮下,就是带着一股清香的二月兰,哪怕吃完也口齿生津。
林桃红是见过周晚娘的,等人走了才说,“也不知那小娘子,知不知道她和杏花姐长得一样。”
林春燕摇摇头,“不过都是未出嫁的小娘子,连出门都没那样自由,知道和不知道关系都不甚大。”
就像他们,哪怕知道周晚娘和赵杏花长得一模一样,可又能做些什么?
赵杏花还不是远远的被卖走了。
周晚娘看着蓉姐她们回来,强颜欢笑的看着那些个送别礼,“你们有心了,只想到就此分别,心中还是有些不好受。”
姐妹们说完话,蓉姐儿才领着清姐儿回去,周晚娘心里只剩下一片仓皇。
屋里没点灯,她也没让霁明进来,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二月兰香。她像是被蒙住了双眼的人,知道不对劲,可又不知该如何把眼前的这层纱给扯掉。
许久,周晚娘才伸出手来拿起那二月兰饼咬了一口,鲜嫩的口感让她暂时忘了心中的那些个愁绪。
她以为自个儿动作很隐蔽,却不料早就被王老太太看在眼里。
婆子在一旁问,“可是要告诉小娘子?”
王老太太摇摇头,“不用,只让她安心嫁给伯爵府。”
她手里拿着佛珠,一副不想多谈的神情,婆子就换了话题,“府城那边又送了信来。”
王老太太拆开扫了几眼,心里无非就是催着她放了人。
她一目十行的看完,直接把信给烧了。
这态度,分明就是不放。
婆子把那灰烬收拾了,看着老太太又去了小佛堂,便悄悄的退了下去。
王老太太念经的时候,思绪还有些乱。她哪里不知道王相公一家是真着急了,眼看着小娘子小郎君一天天的大,还被圈进在这镇上,被一个孝字死死的压着,哪里能甘心?
可她偏不放人,不管是王小郎君还是蓉姐清姐儿,和她没有半点血缘关系,都是流的王老太爷和那小娘的血。
她这一生全被王老太爷给毁了,被利用,被吸干血,被送到这镇上窝囊的待了一辈子,但是那又如何?
不是不报仇,是时候未到。
真当她那养尊处优过的那些年,只知道吃喝玩乐了。
王老太太从小佛堂里出来,想起蓉姐儿给周晚娘带的那二月兰鸡蛋饼,也有些馋了,只让身边的婆子去摊子上看看还有没有。
“要是没有了,就摘些二月兰,让府里的李娘子做一下。”
王小郎君从书院回来,王老太太看见他,忙把他搂在怀里跑一阵揉搓。
“我的乖孙,这冷呵呵的去书院,可是冻坏了吧?真真是受了罪,你大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从来都是请了先生来家里教,天冷天热了都不用往外跑。”
说完,就把刚从外面带回来的雪花酥和二月兰饼都摆了出来。
“知道你爱吃,一早就给你备着了,这都是那林小娘的手艺,味道那是顶顶的好。”
王小郎君赶紧从老太太的怀里出来,拿了那雪花酥吃了一口,只觉得香甜味美,忍不住就着茶水吃完一个。
“这怎地如此好吃!还是祖母疼我。”
“那是自然,你大哥被你娘管的严,从来不肯与我亲近,只你是自小就长在我身边,我哪里能不疼爱你几分。”
想到远在京城的王大娘子,王小郎居然只觉得她的面目都模糊了几分,一时都有些想不起来。
祖母说的对,他娘心里只有大哥一个,何曾写过半个字给他。他的一应吃穿用度,全都是从老太太这里的私库走,有了什么好东西,都是第一个留给他。
就连着小小的二月兰饼,也不忘给他留着。
书院里,下了学堂之后,余夫子就要拉着温夫子去摊子上吃面条,“上次只吃了那小面,这次倒要尝尝那刀削面。”
温夫子无奈的看着余夫子,“这个月咱们几乎日日都要去摊子上吃,花销可有些大了。”
他们每年挣的银子不少,可要养活一大家子,还是得节俭些。书院饭堂里的菜食都是免费的,温夫子想着只等偶尔馋了再出去吃。
余夫子摸着自己的胡须再次叹气,“山长怎么还不多用点劲,总要把那林小娘请回来才是。”
“说起来,山长从来不是个重口腹之欲的,上次拿了肉夹馍经过,倒真把我吓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