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女王大人 她愈发让他吃不透(2 / 2)
秦王府的别院是十年前秦王从一商贾手中购置而来的,别院面积有近十亩,除去亭台楼阁外,也种了不少杏花树。
在楼阁上观南湖美景的袁杰好不容易等到李瑜到来,高兴道:“二郎可让我好等!”
他一身抢眼的宝蓝衣袍,头上一支玉钗,眉眼清俊,身材比李瑜矮些,也不过二十七八的年纪,却已坐到了御史中丞的位置,很是难得。
按说李瑜的品级比他还低些,因着家世的缘故,袁杰很是重礼。
两人相互致礼,宁樱也跟着行福身礼。
李瑜背着手眺望,整个南湖的杏花林尽收眼底。
大片杏树将湖边包围,一眼望去,那些洁白的,桃红的,如烟如雾,在春日的阳光下恣意招展。
“四郎来多久了?”
“来好一阵儿了。”顿了顿,“今儿定要让二郎开开眼,张道子的真迹,绝非赝品。”
听到此,李瑜“啧”了一声。
张道子以山水画见长,他的墨宝这两年炒得很高,真迹也难寻,市面上赝品居多,但仍旧难以打消文人对它的喜爱。
三人在楼阁上看了会儿杏花,淡淡的清香弥漫在每一个角落,特别是当湖风扫来时,漫天杏花雨缤纷而下。
有许多花瓣飘到了楼阁上,宁樱忍不住伸手接住少许,整个人的心情都跟着放松愉悦起来。
袁杰想展示他的藏品,李瑜命宁樱煮茶。
三人下了楼阁前往厢房,侍从把袁杰收藏的墨宝呈上,他小心翼翼打开木盒,取出画卷,仔细挂到墙上。
映入眼帘的高山流水一下子就把李瑜吸引了。
袁杰颇有几分小得意,“二郎可要瞧好了,这可是正儿八经的真迹。”
李瑜走近了些,他对张道子的墨宝也颇有几分钻研,虽然没有袁杰那般痴狂,但普通赝品还是哄不了他。
在二人讨论那幅画作时,宁樱开始制茶。
取出茶饼,将其放到炭炉上细细炙烤,不一会儿茶饼在炙烤下满室飘香。
袁杰被茶香吸引,好奇问道:“这是什么茶?”
宁樱应道:“回袁中丞的话,是嵋山雪芽。”
袁杰轻轻“哦”了一声,收回视线到画卷上。
宁樱把茶饼炙烤得差不多后,才将其放入精美的银制茶碾中,再用碾轮将茶饼碾成粉末状。
这一步需要极大的耐心。
她的动作娴熟,神态专注而不失优雅。
细碎的碾茶声并未打断李瑜二人对画作的探讨,他们对那幅几乎看不出赝品痕迹的真迹津津乐道。
有时候宁樱也会用余光瞥两眼,视线多半都是在袁杰身上流连。
茶饼经过碾压,很快就变得细碎。
为了得到茶粉,还需用茶箩筛出细末,才可制茶。
宁樱稍稍挽起袖子,把碾槽里的茶粉取出,置入茶箩中,轻轻筛动。
只需片刻,细腻茶末从网筛中脱离。
取来一只竹盒,她仔细把筛好的茶末置入其中。
备好茶粉,宁樱拿碳箸添了一块碳进风炉里,随后净手,取来山泉水注入茶釜中,开始煮水烧制。
这时候李瑜二人的注意力从画卷上转移,各自席地而坐。
袁杰命侍从将真迹收起。
李瑜颇有几分艳羡,说道:“四郎这回算是捡到了便宜。”
袁杰得意道:“我屋里赝品一大堆,老天可算开了眼。”
李瑜理了理宽大的袖袍,试探问:“可舍得转手?”
袁杰知道他的小心思,摆手道:“二郎就甭瞎想了。”
李瑜“啧”了一声,视线落到宁樱身上,见她正全神贯注看茶釜中的情况,二人又聊了些其他。
没过多时,茶釜中的泉水烧成鱼目大小的气泡,宁樱熟练地添入少许细盐。
直到泉水由鱼目气泡转变成连珠气泡时,一只葫芦瓢舀出清水搁到一旁备用。
见茶釜中的火候差不多了,宁樱取来竹夹搅动滚烫的泉水,它们在搅动下逐渐形成漩涡,这才是添入茶末的最佳时机。
把竹盒里的茶末添入茶釜中,继续用竹夹搅动。
风炉里的火舌不断舔舐着茶釜,茶汤开始沸腾翻滚,满室茶香弥漫,令人口舌生津。
方才用葫芦瓢取出来的清水趁着茶汤沸腾时添入进去,原本翻涌的沸腾一下子变得平静下来。
茶汤精华沫饽,也在这时候一点点形成。
把茶釜小心翼翼移开,宁樱取茶盏盛入茶汤。
两碗茶盏里的沫饽嫩绿油润,汤色更是芳香明亮。
宁樱一一送茶,先送客,再送主。
袁杰知道她得过宫里嬷嬷的真传,煮得一手好茶,平时李瑜也把她藏得好,想吃到宁樱煮的茶可不容易。
对面的李瑜也很得意她的煮茶手艺,说道:“这雪芽还是我父亲从宫里头讨来的,四郎尝尝看。”
袁杰饶有兴致地端起茶盏,扑鼻而来的馥郁清香叫人流连。
他轻轻吹了吹茶汤,小小抿了一口,雪芽特有的清醇沾染到舌尖,满口甘香,回味无穷。
一口不够尽兴,袁杰又品尝了第二口,不由得赞道:“阿樱姑娘好手艺,烹茶本事愈发见长。”
宁樱谦逊道:“让袁中丞见笑了,是茶好,阿樱不过锦上添花。”
李瑜倒是毫不吝啬对她的夸赞,放下茶盏道:“若论起烹茶来,我是不及她的,连父亲都赞她手艺顶好。”
袁杰笑道:“二郎有口福。”顿了顿,“这个时节也该尝尝鲜了,今日我特地带来庖厨,做河豚鱼脍。”
听到河豚,李瑜道:“你带的庖厨可靠谱?”
袁杰调侃他,“河豚至鲜,拼死也要尝的。”
这个时节的河豚最是肥美,李瑜喜吃鱼,像河豚这般至鲜之物自然不会错过。
待到正午时分,袁杰带来的庖厨已经备好河豚鱼脍。
天青色的陶瓷浅盘里盛放着晶莹剔透的鱼脍,它们透薄如纸,洁白如玉,除去河豚特有的肌理纹路外,再无任何色彩。
一片片鱼脍被摆放成扇形花样,搭配的蘸料有好几种。
有用芥菜种子研磨成的黄芥末,味道微苦,辛辣刺鼻,最能掩盖鱼类的土腥,也能增强食欲。
也有葱蒜味碟,以蒜泥和葱碎为主。
还有纯粹的清酱,以及醋等。
二人各自入坐,宁樱和袁杰的侍从把桌案上的鱼脍取到两位主人跟前的长条形食案上。
袁杰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庖厨已经试过,二郎可放心食用。”
食鱼脍搭配的梨花春也是袁杰自带的,宁樱替李瑜斟满一杯,浓郁的酒香四溢而出,连她都忍不住多瞧了两眼,只因那酒味委实醇香。
李瑜拿起筷子夹了一片鱼脍,蘸上黄芥末试了试,微苦的辛辣刺激着味蕾,入口的鱼脍很有嚼劲儿,连一点鱼腥都没有。
是他熟悉的味道,鲜。
袁杰问道:“如何?”
李瑜赞道:“极好。”
接下来他又试了试清酱口味的。
这清酱跟他常食的朱记清酱略有不同,味道没有那么醇厚,甚至稍显寡淡。
但也正是因为它的“淡”,才给河豚的鲜让出一条道来。
再加之河豚肉特有的韧劲,夹带着清酱的酱香,越嚼越上头,只觉得河豚极致的鲜,填充着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回味无穷。
这滋味是李瑜喜爱的。
对面的袁杰举杯敬酒,李瑜回应,他小小抿了一口,梨花春入喉温润清爽,一点都不刺喉,度数很低,跟鱼脍确实很搭。
两人能凑到一块儿也是有原因的,因为袁杰也挺会吃。
他不知从哪里听到的八卦,好奇问道:“我前两日听说英国公府上你家提亲来了?”
李瑜夹起鱼脍,漫不经心道:“你从哪儿听来的?”
一旁的宁樱忍不住竖起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