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登高2(1 / 2)
【经过前几课的讲解训练,大家心中应该很快就有答案了。如果要用一个字来概括诗中传递的情感,那么非“万里悲秋常作客”一句中的“悲”字莫属。
前面我们说,一切景语皆情语,那么,杜甫登高所见之景是什么?这些意象组合在一起营造了何种意境,才会给人以悲哀之感呢?】
刘宋。
谢灵运本就极爱山水景物,对写景之句更是敏感,他还能瞬间联系上偶像曹植的诗句:
“风急一句颇见力度,时值寒秋,杜甫又恰在登高,立于高台之上则四面风来,更觉风之迅疾猛烈,正是曹子建说的‘高台多悲风’的意思啊!”
他想到偶像写这首诗时,远处藩邦,兄弟乖隔,有失群之悲,悲风又暗指朝廷气象阴惨,杜甫老年难道有同种悲哀?
北魏。
郦道元素来好学,历览奇书,他深感前代地理之书记述过于简略,且多有虚构之说,更兼时移世易,山川地势或有改变,所以决定为前代的《水经》作注。
日前,他曾亲往三峡,勘探水文,见惯山川风物,如今看到杜甫的诗不禁颇有感慨:
“急风、高天,猿啸,是典型的清秋之景。风急,可扫荡层云,则见天高气爽,若但看此则是阔大之景,但偏偏附上‘猿啸哀’三字,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常人听得猿啸尚觉属引凄异,杜甫老来登高,更兼潦倒多病,只怕更是心惊吧!”
亲耳听过三峡两岸猿鸣的郦道元对这一句感受颇深。
唐朝。
孟浩然因“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之句见恶于玄宗,此后在仕途上屡屡碰壁的他再不愿意蹭蹬与官场,故而决定离开长安,漫游山水。
如今他恰在吴越一带游览,晚宿于建德江处。时下天色向晚,洲渚之上烟雾迷蒙,可杜甫诗里对沙渚的描绘,却与他眼前所见截然不同:
“天高云淡,所以沙渚格外清冽、洁白无垢,‘鸟飞回’又与上句的‘风急’暗合上一句凛寒悲哀,下一句幽洁凄清,无一个废字,读之令人泪下,无怪乎后世的评价如此之高。”
他被杜甫诗中的情绪感染了,忽然诗兴大发,望着江上茫茫叹息吟诵:“移舟泊烟渚,日暮客愁新……”
【我们先看首联,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这两句罗列了六个意象,急风,表明风很猛烈;天高,则可以暗示出诗人的渺小;猿啸哀,这个大家初中学过,郦道元的《三峡》里说,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
猿啼声素有“空谷传响,哀转久绝”之称,杜甫当时在夔州,也就是现在的重庆奉节,听到的也是三峡的猿声。】
北魏。
不曾想自己也会被提到的郦道元一脸惊喜,他的《水经注》也流传到后世了?还和魏武帝他们的诗作一样成为了学子的必学篇章?!
郦道元手忙脚乱地翻出自己的书稿,自己闲来作书竟然代代流传,那岂非每一代勘探水文地理之人都会读到?!他忽然感觉压力山大,暗暗下定决心,往后一定更仔细地勘察地势水文,争取给后世留下一本详细完备又描写精当的地理著作。
北宋。《水经注》的资深读者苏轼眼睛都亮了:“嗟我乐何深,水经亦屡读。昔年陶靖节有诗曰,泛览周王卷,流观山海图,言及读书之乐,读《水经注》,亦是人生一大乐事!”
苏辙懂得哥哥对《水经注》的喜爱,但是……:“兄长你读就读,能别把书拿走了吗?”
我也很想看啊!
【顺带一提,猿啼这个意象在古代文学作品中非常常见,明代的文学家徐渭创作了四部短剧,合称《四声猿》,取的就是“猿鸣三声泪沾裳”之意,鸣四声就更是断肠之声了。所以看到猿啼之类的句子大家一定要敏感一点啊!】
奉天殿。
朱元璋笑得合不拢嘴:“好啊,听了这么久终于听到了一个咱大明的文人了,徐渭真是给咱争气,给大明争气!咱要好好嘉奖他!”
“还不知道这个徐渭是哪年生人呢!”朱棣幽幽地补刀。
朱元璋把眼睛一横:“那也是咱大明的文人!就你反应快,显着你了?嘴这么快给咱解释一下为什么要篡你大哥的位。你对得起咱吗?对得起你大哥吗?”
朱棣被自家老爹一通输出轰炸得瞬间萎了,识相地闭上嘴往朱标身后躲。自从第一次交作业被水镜叫了一次陛下之后,他老爹看他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乱臣贼子,朱棣委屈!
大哥,弟弟靠你了。
山阴乡里。
徐渭佝偻着身子一阵咳嗽,他已经饿了几天了。他这一生,开设过私塾,参加过科举,也曾在胡宗宪的幕府为抗倭出谋划策,赶赴过关塞为李成梁的儿子教授兵法,亦曾著解过奇书,最后却还是因疏狂悖世落拓至此,一月之中清醒之日寥寥,今日听水镜讲老杜的诗,他心中悲愤几乎不能自抑,却不想水镜中的女子竟会提一句他,后世之人,还记得一个狷傲疯癫的徐文长么?
江西临川。
剧作家汤显祖对水镜提到的徐渭推崇备至:“《四声猿》乃词坛飞将。辄为之演唱数通,安得生致文长,自拔其舌!”
友人没忍住笑:“哪有你这样夸人的,竟想把人的舌头拔掉。”
“你不懂,”汤显祖显然没心思理他,“徐文长的戏写得好啊!壮怀激烈才气纵横,词坛安得生有此人!快快快,与我排一出《雌木兰》!”
清代。
书画家郑板桥捧着徐渭的诗集神情激动:“恨不早生百年,愿为青藤门下一走狗!”
洛阳。
杜甫品了品,忽然道:“此前水镜有说太白兄‘渌水荡漾清猿啼’之句,亦是清绝之语,猿声确为诗文中常见意象。”
李白看了他一眼,饶有兴趣:“你这两句诗十四个字写到六种夔峡秋景,骚屑肃杀,哀情可知,你便不在意?”
还有心思在这儿谈诗呢!
杜甫摇摇头笑道:“我现在还没写,倒像是读他人所作似的,感觉有些……”
“微妙?”李白笑眯眯地接话。
杜甫挠挠头:“是有些微妙。”
李白颇有同感,提起酒壶将二人的酒杯斟满,笑得开怀:“此一番也是机缘,且饮酒,且听诗,看水镜背后的‘神仙’如何为我等指点迷津。”
杜甫也笑了:“太白兄说得是!”【渚,指水中的小块陆地。大家以前应该也学过孟浩然的《宿建德江》,移舟泊烟渚,日暮客愁新。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
刚刚吟完诗的孟浩然还没反应过来,雇的舟子就一脸惊喜地看着他:“先……先生,水镜上说的,是您吧!”
孟浩然回过神来笑着点头:“在下不才,拙作幸为后人所记。”
舟子一下子兴奋起来,水镜里讲的什么谪仙、圣人他没见过,但刚刚提到的孟诗人就在他的船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