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故都的秋1(2 / 2)
但是吧,姐姐不该写那本《女诫》啊!无论当时她的用意如何,后来这本书都被男权社会用作了施诸于女性身上的精神枷锁,延及千年,直到五四时期才开始有所松动。】
未央宫。
刘彻的眼神又犀利起来,一字一顿:“太、后、临、朝。”
不怪他警觉,从吕后专权开始,皇家便对这类事极为敏感。即使是他,登基之初也曾受制于窦太后,其中滋味,他最有感触。盖因太后势大,外戚也定然趁机做大,如此,又焉有人将皇帝放在眼里?若趁机生乱……
他心下微沉,又想起西汉、东汉之说,一时对大汉的将来充满担忧。
咸阳。
嬴政听到太后临朝脸色也有些不好,但毕竟不是大秦的事,他也犯不着忧心,倒是对水镜中所说的班昭生出几分赞赏。他没有太多男尊女卑的想法,只觉班昭既可修史又有参政之才,倒比一般男子还要优秀几分。
忆及先前提到的谢道韫,嬴政不禁想,后世如此,不知大秦是否也有些卓越女子。
不过……
“男权社会,是指男性主导?五四时期有所松动,这个五四,可有何特殊含义?”
他凝眸,那种隐然心惊的感觉又出现了。
汉朝。
班固既感动又敬佩:“妹妹,是为兄该谢你,你替为兄完成了史书的修撰,又得皇上及宫中诸贵人深恩,班家以你为荣!”
班昭同样又是惊喜又是诧异,水镜里说的真的是她吗?她未来竟能替兄修史,还参与朝政?!
此时的她毕竟年纪尚小,已然激动得两颊通红:“兄长不用言谢,修史亦是父亲的志向。可是,太后为何会临朝呢?楚姑娘为何又说我不该写《女诫》,男权社会又是什么意思?曲和顺从,女子之道,难道不是对的吗?”
她将问题一股脑的抛出,想要面前的兄长给她一个答案。
班固沉默不语,水镜中的后半段话令人心惊,他熟读史书,又关注汉事,太后临朝,岂非外戚专权?难道大汉又出了一个吕后?
班昭见兄长目露思索,乖乖地没有说话,一双澄澈的眼睛却是眨了眨,她看不到楚棠的样子,但早就对这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后世女子产生了好感。
她读诗明史又妙语连珠,品评历代而毫不见卑弱,无论是现实还是书史,班昭都未曾见过这样明朗的女子。可她在提起《女诫》之时的叹息是那样明显,虽不甚明白“男权社会”之意,但,自己的一本书竟成为了女性的千年枷锁,岂非是害了历代女儿?
覆在袖子下的手指轻轻绞起,班昭暗暗下定决心,修史可以,《女诫》什么的,就不写了吧?
当然,宋明两朝的有些儒生却是不服气了,他们忌惮楚棠背后的“神仙”,不敢破口大骂,说的话却依然不怎么客气:
“《女诫》是女子典范,为女子者,自当卑弱敬慎、曲从和顺,竟被污为精神枷锁,何其无知也?!”
“不错,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是女子的天理!《女诫》、《女则》,自是闺阁嘉作,怎可妄加批驳?!”
【五四运动是一场思想解放运动,如春秋时期的百家争鸣,这一时期,无数思想活跃,同时也诞生了大家耳熟能详的革命先辈、文学大家。我们今天要学习的课文,正是出自五四时期的明星作家、新文学史上浓墨重彩的人物——鲁迅……先生的粉丝郁达夫之手。】
楚棠特意卖了个关子转折,鉴于当代学生对迅哥儿的恐惧,她没有率先就去挑战鲁迅的作品,好歹先适应一下。
然而,这一连串的话却是使诸天万朝的人纷纷警觉,尤其是刚刚便对“五四时期”有所考虑的嬴政。
春秋时期百家争鸣,各种学说涌动,俱以诉求诸侯,这种盛况自然造成了人心的浮动,极不利于国家稳定。楚棠用五四类比春秋百家,并将之冠以“思想解放”之名,联系她之前提过的男权、封建,莫非这思想解放,指向的是整个古代?!
未央宫。
刘彻的表情也凝重起来,浮动的思想不利于国家的稳定,他近年也在思量可有何学说能将天下收于一心。楚棠对皇帝的态度不同寻常,他在水镜里也曾见过后世的“皇帝”,一身朴素,极不起眼。
这五四的思想解放,到底是“解放”到何种程度?后世,还有皇帝吗?
太极宫。
李世民暗自思量: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这是《易辞》中的话。成汤代夏、武王伐纣,二者皆以武力推翻前朝,楚棠所谓“革命先辈”,莫非是汤、武一类人物?
莫名的,他们对接下来要讲的课文升起一丝警惕。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考虑这么多,比如有的文士就关注到了最后一句话:
“明星作家,新文学史,虽不知全貌,但能载入史中,一定也是一位大才吧!不知道比起李杜如何。”
“李杜是何等人物,哪里是能比得的?水镜说这郁达夫是鲁迅的粉丝,就是前面提到的鲁迅?那几句诗完全不成样子嘛!他的粉丝能好到哪里去?”
“我倒是觉得鲁迅那几句诗不错,虽不通形势,但冷峭深沉,郁达夫写得应该也不错吧?”
中唐。
白居易怔愣片刻才回过神来:“怎么就是郁达夫呢???”
他呢?!《琵琶行》呢?!不是说《登高》的后面是《琵琶行》吗?!
郁达夫写的能有我好吗?!
唐宣宗李忱同样不爽:“怎么不是白乐天?!”
白乐天的诗写得多好啊!“童子解吟长恨曲,胡儿能唱琵琶篇。”他的《琵琶行》就是千古绝唱!
李忱在心中将白居易的《琵琶行》回顾了一遍,又冷哼一声。朕倒要看看,郁达夫能写出什么样的作品,竟抢了白乐天的先!
画面变换,水镜上出现一段朱红的城墙,城墙右侧垂下一簇金黄的银杏叶,正中间是几个大字:《故都的秋》——郁达夫。
白居易眼中划过一丝疑惑,这个名字,看起来不太像诗,莫非是其他文章?
李贺对这个名字同样疑惑:“故都的秋,意为故都之秋?”
如此书辞,似不甚雅致。
刚刚尚在沉思的李世民也回过神来,咂摸着这几个字的意思:“故者旧也;都或为国都;‘的’当与“之”字同调;故都的秋,似有怀念之意。此作莫非暗含黍离之悲?”
当年,周大夫行至周朝国都,见到故朝宫室宗庙,尽已长满禾黍,心中仓惶不忍去,唱为《黍离》一首,诗中有“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之句,极言故朝之思。联想到前面曾提到过的南渡,莫非此作写于后世罹乱之时?!
不止是他,秦皇汉武包括后面的武则天、赵匡胤朱元璋等都想到了这一点。一时间,对后代的担忧取代了此前对“革命”的犹疑,诸位君王都微微屏住呼吸,坐等水镜中的后文。
【《故都的秋》是一篇散文,也是郁达夫的散文代表作。
简单介绍一下作者。五四时期,涌现了大量的文学社团,当时最重要的有两个,一个叫文学研究会,一个叫创造社。前者关注现实,后者更为贴近内心,具有浪漫主义色彩。
郁达夫是创造社的先锋之一,另外一个是郭沫若。
至于文学研究会的成员,有冰心,还有沈雁冰,不过大家可能更熟悉他的另一个名字,叫茅盾。】
北宋。
苏轼一边听一边与自家弟弟讨论:“文学社团,该是集社之意?”
苏辙点点头:“应是如此,类似唐时的元白、韩孟诗派?但元白韩孟本人倒无结社之意,所谓社团,该是其中诸家观点一致,文风类同?”
“关注现实,似承国风、乐府之旨;关注内心,却有些像屈子辞章。这‘浪漫’一词,倒是有些意思。”
苏轼觉得跟着水镜他已经学了不少新词了。
苏辙笑了笑:“如此说来,后世文章倒也与我等承自一脉。以诗文结社,同气相求,兄长对那‘文学社团’可有兴趣?”
苏轼摆手:“罢了,我满腹不合时宜,还是自写些诗词文章吧!诗社宗派,不敢望前贤。”
他不操这个心。
另一边,黄庭坚却是对这个文学社团很感兴趣。他也想到了先代的各种诗文流派,唐人已将诗写尽,穷则思变,他想出一套点铁成金、夺胎换骨的理论,以杜子美为效法对象,也有几个赞同之人,干脆也结成一个社团?
洛阳。
杜甫盘点了一下:郁达夫、郭沫若、冰心、茅盾,还有前面提到的鲁迅,后世的大家亦是不少,且听起来,个个都有开创之功。他忽然对楚棠说的“新文学”很感兴趣,故都的秋,与他作中的“万里悲秋”,情感是否相同呢?
【写秋的文章,古已有之,郁达夫的这篇文章到底好在哪里,竟可以在几千年层累积成的文本中脱颖而出呢?请大家先读读课文,初步感受。课本不在身边的同学也没关系,看ppt也一样。】
白居易及其粉丝一致点头,没错,他们也想知道,这篇《故都的秋》到底好在哪里,竟然连他/白乐天都能被挤下去。
水镜下的人一半带着不服,一半抱着对所谓‘明星作家’‘新文学史浓墨重彩的人物’的兴趣,纷纷抬头去看水镜里的文字。
“秋天,无论在什么地方的秋天,总是好的;可是啊,北国的秋,却特别地来得清,来得静,来得悲凉。……”
不对劲,不对劲。
白居易表情微变,他其实同样欣赏简明朴实的文风,从他要求作诗“老妪能解”就能看出来。
但是这《故都的秋》,行文语言却与他所熟悉的散体文章不同,倒是和楚棠讲述时的用语类似,书辞文章与口头言语竟不作区分吗?
联系到前面说的新文学,难不成后世所谓之“新”,便是与古全然不同?他想起楚棠提到的鲁迅的几句诗,那诗也与时下诗歌判然有别。诗文俱是新言语新形式,后世之文学,真可谓是万象更新了。
咸阳。
嬴政眼神似有凝重,他似乎有些能理解所谓的“思想解放运动”了。
学说思想,形诸于文字,传诸于言语,后世文字与辞章与前代如此不同,推行之时,必然会遭遇持古者的反扑,便是一番不亚于百家争鸣的论战。新文学胜,即是新思想胜,如此便是“解放”。
初时的《喜看稻菽千重浪》,楚棠只节选关节部分,并未放出全篇,况当时他们的关注点俱在杂交水稻之上,对行文竟有所忽略,且于“课文”之意,亦没有十分清楚。今日陡然提出“新文学”之说,与此前诗文相区别,又录以全篇,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文章比所谓旧文学易懂许多,更兼他们的文字,简单明了,掌握的难度大大降低。新思想若依靠新文学传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