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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阿房宫赋11(1 / 2)

朱元璋骂骂咧咧,可惜这样的怒气没有对楚棠造成半点伤害,一句“没有教训”惹得君王沉默、士人叹息。

唐朝。

杜牧无奈地拍遍栏杆,不无痛心道:“没有吸取到任何教训,才会使后人复哀后人。恨我大唐再无太宗陛下那样的英主啊!”

除了如太宗那样的明君,谁又能真正做到以史为鉴,挽救如今的大唐呢?

北宋。

听罢种种的苏辙起身,上前两步与兄长并肩,悠悠一叹:“纵观史书,汉以秦鉴,唐以隋鉴,只是可惜,如汉高祖、唐太宗那样的君主太少,而即使如此二君,所治亦犹有不及。”

平淡的语气里透着几分沉郁与无奈,苏轼听完心中亦是沉重:“我今日方知父亲《六国论》之真意。”

他们哀叹六国互丧,后人何尝不在哀叹宋人赂敌而亡?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外如是。

沉默里,楚棠的声音悠然响起:【讲到这里,我们再回头看看这篇赋文。一赋之中,文采华赡,立意精警,末句尤为发人深思。这篇赋文作于杜牧23岁之时,当真是少年才气、纵笔风流。那么,是什么才使得一个年轻人有这样精深的功力笔铸名篇呢?】

一句话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曹魏。

曹操忍不住坐直了身体:“23岁?!”

曹操亦是文学家,当然更能感受杜牧词笔的精妙,也更能体会要写出这样一篇需得多么深厚的功力,饶是名家如他也觉侧目。

他看向曹植,不无感叹道:“你少时能咏,为父也素爱你之才华,却不想后世才人如此之多。杜牧年纪轻轻即有此识见,当真是不可等闲视之。”

曹植同样点头,他并无文人相轻的心思,一双眼里湛然有光,半是兴奋半是激赏地赞叹:

“唐朝实在是个惊才绝艳的朝代!李白、杜甫、白居易、李贺,还有这里的杜牧,更有诸多我们不曾知晓的诗人,孩儿实在不敢想象这些人齐聚一朝是何等风流!”

那一定是比邺下交游更令人流连的雅集!

唐朝。

李白和杜甫对视一眼一齐拊掌:“果然是青年才俊!”

白居易展开抄录好的赋文,一边读一边频频点头:“美极妙极,不负才子之名!”

韩愈看着文章摇首轻笑:“诗人之赋丽以则,言之有物的辞赋,又岂会在我的批评之列?”

他们高兴极了,唐世辞章有如此一位后来者,怎能不令前辈欣慰?

秦汉两朝,连嬴政和刘彻也忍不住在心中颔首,文采不难、识见或亦不难,又有文采又有识见,还如此年轻,杜牧当真可以笑对前贤后进。

晚唐。

李商隐早已兴致勃勃地开始抢答:“杜樊川名门之后、天纵英才,自李杜谢世,我朝前承风雅、自成一家者,唯此一人而已!”

一旁的妻子王氏忍不住掩唇又是好笑又是无言,这话说得,后来的元白、韩孟、刘柳等竟是全然看不上眼了,自家夫君对杜牧可真是推崇备至。

不过嘛,王氏回想起自己珍藏的那句“醉起微阳若初曙,映帘梦断闻残语。”眼中不由得露出几分缱绻。依她来看,夫君的诗才是作得最好的!

【第一点当然是家学渊源了。还记得前面我们讲的杜甫的祖辈是西晋名家杜预吗?杜牧的杜也是这个杜。】

众人一愣。

“杜牧和杜甫还是亲戚?!”

下一秒:难怪诗文写得这么好!

连李白都怔了一下,回过神来笑着向一旁的好友打趣:“原来是子美的同宗。”

杜甫摸了摸鼻子,有些意外也有些欣喜:“我也没想到竟还有这般渊源。”

当真是,宗族荣耀了。

对自家谱系心知肚明的杜牧微微一笑,沉重的心情终于松快了几分。

就是这么巧,一不小心和诗圣同宗了呢!

【不过时代久隔,两家隔得比较远了。杜牧的门庭其实要煊赫得多,他的曾祖父是玄宗时的边塞名将,祖父杜佑也是中唐著名的政治家,不过杜佑的另一个身份显然更昭彰后世。】

“另一个身份?难道是杜牧的爷爷?”

想起杜审言和杜甫这一对祖孙,有围观群众开起玩笑来。

【杜佑写过一部书,名为《通典》,是传世的史学著作,如果大家大学学到历史学,一定知道他的大名。】

中唐。

尚在壮年的杜佑可算是被这接二连三的惊喜砸蒙了,他修成史书名留青史,还有了一个被称作小李杜的孙子!

杜佑终于体会到了杜审言的快乐。

“去,把少爷叫过来!”他面带喜色地向家仆吩咐。

“老爷这是……”仆人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杜佑大手一挥:“让他赶紧给我娶亲!”

娶亲,生孙子!

另一边的韩愈显然也听闻过杜佑的名字,面上带了几份了然,点点头道:“原来是杜公之后,难怪了。”

杜佑的清名,天下共闻。

【杜佑修史,我们可以想见杜牧的家学渊源是何等深厚,又兼书香门第、高门公子,那么他能有这样的史家眼光、论家警策和赋家文采就是可以想见的了。】

【不过高门也有可能培养出纨绔或庸人,个人的努力才是更重要的。杜牧才华横溢,又颇有大志,以天下为己任,这样的责任感让他在面对晚唐衰颓的时局时不可避免地痛惜悲切,遂大声疾呼,发为辞章,便是《阿房宫赋》这样的雄文。】

汉朝。

年轻的司马迁的眼中出现几分向往:“怪道辞赋讽意深沉,诗笔论史也多有奇警,原来是家学深厚!不读史无以明智,吾今愈信之也!”

他忍不住想起自己,他的父亲也是史官,他少时便对史书和各类掌故颇有兴趣,年长之后兴趣愈深,他也知晓父亲对自己寄予厚望,如今他游离四方,广采旧闻,也正是在为修史做准备。可是夫子穷难,呕心沥血才有《春秋》,自己最终是否能够编写出一部名垂青史的史书呢?

司马迁垂手不许,沉吟良久。

唐朝。

杜甫面上欣赏之色愈浓:“通史册,则眼光广博;明诗书,则文采风流。史笔文章一同浸润,方有惊世之才。”

他忍不住回味了一下水镜里一闪而过的杜牧的几句诗,又带出几分笑意:“杜牧七绝流丽,短章之中意蕴丰盈、流转自然,我只在太白兄诗中见过,后人说小杜肖太白,看来不是虚言。”

李白闻言哈哈大笑,一边举酒而饮一边道:“不及他史笔精警!”

他们都看得出来,除了这篇赋文写得好,在以诗论史上,杜牧亦可称独步。

北宋。

苏轼有些惋惜地说道:“杜樊川之才有目共睹,为官任上亦是可圈可点,只可惜深陷党争,又生性张扬潇洒,半生落拓江湖,有志难伸,不亦悲夫?”

他说罢,轻轻叹了口气。一旁的苏辙看了自家兄长一眼,张张嘴欲言又止。

算了,当局者迷的定律,聪明如兄长也是逃不过的,自己还是不要多这个嘴了。

晚唐。

听得夸赞的杜牧负手,心中也生出几分感慨:“我幼承庭训,祖父爱重,授以书史。杜家先祖俱受皇恩,又岂能不思报国?微末之身、寥寥诗赋,青史传记,于某一身,已是足够。”

说到最后语气不禁喟然,名留青史固然让他开心,可……他想到自己眼下的处境,当世不彰、志向不伸,千秋万岁名又何尝不是寂寞身后事?

杜牧的唇角勾起几分自嘲。

要了身后名,还想要生前事。人呐……当真贪心。

太极宫里,李世民神色复杂。

从李白到杜牧,他终于见到了大唐的“高楼”与“坍塌”。他半生转战,又于玄武门放手一搏,后在丹墀之上夙兴夜寐。

可大唐毕竟还是亡了。

可唐诗似乎永远在高峰。

李杜王孟、元白刘柳、小李杜,盛唐、中唐、晚唐,诗人用生花妙笔记述着王朝的辉煌与沧桑,王朝覆灭,诗文历久弥新。

但他要的,并不是词赋悬日月。

李世民垂眼,沉沉叹息——无奈,天不遂人愿。

【但作为后来者,我们同样也要认识到杜牧身上的局限性,以正确的史观对他的观点加以分析批判。】

楚棠话锋一转,语气也添了几分严肃。杜牧闻言从欣喜中回过神来,面容微凝,认真地看向水镜。

李商隐却是不高兴了:“杜樊川能有什么局限性?你不要危言耸听!”

其他人倒也习惯了楚棠这番作态,都或郑重或觉有趣地凝神听了起来。

【比如说刚刚引用的那几句诗里,杜牧将安史之乱的批判笔锋指向杨贵妃,又在《泊秦淮》中谴责“商女不知亡国恨”。

但我们知道红颜其实并不能祸国,《桃花扇》和很多史实也已为所谓的“商女”正名,真正该负责任的其实是皇帝。“万方有罪,罪在朕躬”归根结底也是实话。】

明朝。

李贽双眼发亮,一拍桌案站了起来,激动道:“我便说!君主才是德之贼!妖妃也好,奸臣也罢,甚至是宦官,其权皆出自一人。兴废系于君王,责任自然也在君王!楚姑娘真是我知音啊!”

啊这……

友人绝望地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心道你可别再说了,再说下去我都要被你吓死了。本来李兄的想法便有些危险,被这水镜一“点拨”,可真是愈发奔着大逆不道的方向去了。

不少人同样被楚棠的观点吓到,指着水镜张口结舌:“这这这……这说的是什么话!皇上九五之尊,哪里能随意指责?!”

“呵!正确史观,你们后人说的就一定正确吗?如果不是杨贵妃迷惑了玄宗陛下,陛下怎么会变得那样昏聩?”

“可是……”有人面露纠结,“李香君真的很有气节啊!杨贵妃也是被玄宗强抢去了的……”

他对这些戏文和皇家八卦印象最深,这时一股脑全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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