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抗争(2 / 2)
“你不回家过元旦?”李谕讶道。
现在的“元旦”指的就是后世的春节,一直到民国时开始使用公历,元旦才改为公历一月一日。
吕碧城叹道:“不回去了!不是一声孤雁,秋声哪到人间。”
“好诗啊!你写的?”李谕想岔开话题。
吕碧城点点头:“闲来偶得。只是没想到一出来就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李谕见她还是无法释怀,于是说:“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也回不了京城。”
“你不一样,你是男人。”吕碧城说。
李谕就知道她会这么说,果然上套,立刻说道:“你在报上登的文章可是句句都在讲男女平等,怎么这次我是男的就不一样了?”
吕碧城张了张嘴:“好像是这么个道理……”旋即说道,“是我错了。可我实在有点想不通,为什么之前我写了如此多词作都没有人议论,但如今一谈到解放女性,竟然连家都回不去。”
李谕说:“因为之前你写了这么多词作文章,大家仅仅是觉得难得遇见一个才女,感觉罕见,也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过如今你一谈解放全中国女性,那些守旧派当然看不下去,因为性质变了。”
“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性质上的不同,我是女性,和全天下所有的女性都是一样的。”吕碧城说。
“话是这么说,不过想要转变大家的思想,就不简单了。”李谕道。
“那你觉得我做的对吗?”吕碧城问。
“当然对!”李谕说,“上千年来,女性在各类场所中的都是处于失声或‘在场缺席’的地位。甚至她们在过去都不能称之为完整的人,往往独立于男性法律之外,人身自由、财产继承甚至于对自身权利的处置权都没有。”
吕碧城早年家中就遇到了没有男丁而被同族抢夺家产的事情,对此深有感触:“是啊,纵观史书以及传统的教育,全都是男性形象众多且丰满有力,而女性形象少得可怜同时模糊单一。虽然几年前曾有过改良运动,我也读到了当年维新人士的论调,他们看到了女性在社会生产中的作用,将女性问题看作是解决积贫积弱的手段。不过我却发现即便是他们都对男女平等的追求朦朦胧胧,方向不明确。”
李谕说:“他们确实有一定的局限性,还是没跳出传统的性别分工,坚持着男主外女主内的想法。”
梁启超曾在《倡设女学堂启》中对新女性形象进行了定义,仍然是将相夫教子和宜家善种两点作为贤妻良母的新标准。女性主要功能是为丈夫提供生活上的照顾,担负起照顾孩子的责任,同时从事一定的经济活动为家庭建设做贡献。虽说对女性走出家门工作有了支持,但主要是为了缓解当时的社会压力,仍未能凸显女性的自身权利。
而且维新派的观点是认为女性的不平等来源于强权政治,只有实行君主立宪女性才能解放,——最终还是回归到了他们的政治诉求上。
不过维新派相比之前的观点,多少还是进步的,他们做了比较成功的一件事就是禁止缠足。
吕碧城说:“所以终究解放女性还是要我们女性亲自来做,只有我们懂我们自己的权利。”
“好样的!”李谕伸出大拇指,“不过这可不是一条简单的路。”
“我知道不容易,不过如果只是因为不容易就不做,那我吕碧城不如现在就回家研究三从四德。不对,就算是进纺织厂做个女工,我也不要那种生活!”
如今外商已经开始在华开设纺织厂、火柴厂、茶叶烘焙厂,他们大量雇佣女工,这些女性堪称中国近代社会最早走上社会的女性群体,是最早的职业女性。
外商们当然不会顾及太多。
工业革命始于纺织业,最早的机械改良就是应用于纺织工厂,现在欧洲工人的重要组成部分便是纺织女工。
况且女工的工资也要比男工低,工厂当然更喜欢廉价劳动力。
李谕笑道:“还是好好当个编辑吧,资本家也好不到哪里去。”
时至腊月二十,晚清官员们的“过年假期”也开始了,除了重要的部门,大部分衙署这天都开始封印,也就是停止办公,一直到开春的正月二十日开印,恢复办公。
具体的时间可能会偏差一两天,因为现在的人们都讲究个黄道吉日,需要钦天监来选择日期。
和明朝的制度一样,官员们的年假为一个月,想想也是蛮长了(当然,“劳模”朱元璋的洪武年间会少不少,毕竟人家老朱可是身体力行996的)。
总归算起来,明清的官员们每年的假期五十来天,差不多是宋朝假期的一半。
只不过这是官员们的假期,民间并不会完全照此进行。
北洋武备速成学堂更不会遵守,本来就叫“速成”,肯定是因为时间宝贵,哪那么多假期可以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