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晚安(1 / 2)
据说人鱼都是恋爱脑,唐釉这会儿信了。
他帮人鱼止了血:“你都不知道人鱼的血有多金贵。”
沈寂宵正心情大好,想起通缉令上自己的价格:“我的命也很贵。”
“没有谁的命便宜。”唐釉又用精神力敲了一下人鱼的额头,“所以你找到线索了吗?”
金属链是从奇美拉的血肉里扯出来的,清洗干净后,他们在末端找到了一块牌子,上面刻着奇妙的花纹。
“这类花纹是海神的象征。”
“海神?”唐釉疑惑,“我们这儿没有神呀。”
“是东部沿海地区信仰的神明,只是一种信仰。”沈寂宵握着牌子,“据我所知,这种牌子只有远行的船员会带,祈求平安。”
所以奇美拉最开始应该是某位船员。
“也许可以上去找找线索。”上面是船员的休息室。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唐釉忽得说,“奇美拉在过来。”
一鱼一水母回头,正巧看见黑暗中一张巨口隐隐显现。
被发现后,奇美拉似乎直接放弃了伪装,直接几个摆尾,冲刺而来。它的移动速度极快,从看到它出现在那头,到感受到它快速游动而出现的水流,只短短二三秒。
“出去!往外游!”
唐釉只觉得视野一片翻天覆地,他被沈寂宵带着往前,不由自主地开始翻滚,觉得自己又要变成水母卷了。
一会儿看见沈寂宵的鱼尾,一会儿看见后面追着的深渊巨口,唐釉呜呜哀哀了一阵,很快便失去了方向感,只知道人鱼大概是在往上游。
再清醒时,他看见沈寂宵握住桅杆,用力折断,锋利端口直指怪物。
“啊!”小水母慌了,“人鱼,你不会是要和它正面战斗吧!”
沈寂宵没说话,但看那架势,分明就是决定正面迎击。
奇美拉却没有立刻靠近。
它冲出船舱后便显得很谨慎,反复甩尾,透着一点微不可查的焦虑,头顶的小灯晃来晃去,吸引猎物的陷阱被戳破后显得有些可笑。
这回他们点了很多照明术,可以清晰看见,目前占据奇美拉主体的,应该是一只体型庞大的深海鮟鱇鱼,其他的物种,最多只能称得上挂件。
鮟鱇鱼的嘴十分奇特,虽形状丑陋,却可以膨胀到和自身差不多大,用力张开时甚至可以形成涡流,把比它体型小的鱼卷入进去。它的牙齿尖锐,且向内生长,一切都是为了让猎物难以逃脱。
各方面看,鮟鱇鱼都是一种擅长偷袭的鱼类。但这只鮟鱇鱼,身为奇美拉的主体,它的尾巴是鲨鱼尾,流畅而有力,冲刺不在话下。
它身侧汩汩地流着血,伤口不小。
电光石火间,唐釉想起沈寂宵说他在奇美拉身上挖下了链子,这莫非就是沈寂宵造成的伤口?
就在他们即将撞上的时候,鮟鱇鱼一个折身,返回去在他们下方的位置巡游,它头顶的微弱小灯,开始闪烁起来。
没有攻击,但唐釉和沈寂宵更加警惕了。
“有魔力流动的痕迹。”唐釉说,“这只奇美拉,会魔法。”
沈寂宵:“奇美拉的最初,应当是一名会魔法的人类。”
“这是……什么魔法?”唐釉的精神力铺开去。
他紧张起来,边上这条笨人鱼眼看是没有专修过魔法的,他自己也不怎么会,要是遇上强大攻击魔法,他们可就完蛋了。
下方那盏微弱的小灯按着某种奇异的节奏闪烁着,光芒越来越强烈,铺天盖地,仿佛日月颠倒。
“小心,是幻术。”唐釉听见沈寂宵的声音。
眼前画面一转。
……
唐釉看见精美的仪表,它们指着他完全看不懂的数据。
面前是一扇单向窗,他看见外面的海面,风雨欲来。
……唐釉都不记得海面是什么模样了,他是水母,海洋生物,是一辈子不会跃出海面的柔弱生物。
沈寂宵不知道去哪了,在幻术里,他们可能变成任何一种东西,受到的伤害却会同比转化为现实伤害。
但唐釉其实不怎么害怕幻术,他是少有的精神力强大的类型,遇到一般的幻术可以直接暴力破解——需要一点点时间。
恐怕现实中,奇美拉已经要过来攻击他们了。
他略微急躁,精神力在幻境里横冲直撞。
“船长、船长……”唐釉忽得听见人类的声音。
自己的视角不受控制地一变。
“发生什么事了?”自己的声音又低又沉,很有威严。
“第三动力室二号动力炉莫名停工。”门口的人类莫名慌张,他穿着一身似乎在二十年前很流行的水手服。
“我知道了。”威严的声音说,“威尔斯,你还有什么事吗?”
被称作威尔斯的水手面色犹豫,他还是个年轻小伙子,唐釉看见他脖子上挂了一条链子,牌子和沈寂宵捡到的那条一模一样,只是很新。
“船长……您说,我们能度过这次风暴吗?”
“当然。”自己回答地毫不犹豫。
然而当自己起身,唐釉随着这个视角看见了整个房间,却发现桌上有一张半摊开的卷轴——上面绘着人鱼的图案,是奇美拉的卷轴。
是“船长”自己打开来看吗?
好像不是。
唐釉看见桌边有一团碎掉的封蜡,桌上燃着一盏小灯,正在融着一团蜡,明显是要封上。也许是整理货物时发觉密封问题,重新密封,也说不定。
视线没在房间里停留,唐釉发现自己正在往门口走。
出了门,便是一条长长的通道,只天花板亮着些昏黄的小灯。愈深处,愈黑暗。
自己正往那深处走。
唐釉顿时一阵恶寒,用力挣扎起来,不顺着幻境的意愿走。
然而当他终于回过头,眼前的风景又变了。
——变成了熟悉的水下。
顺眼多了。
哪怕环境里的“自己”正在溺水,只有那么十几厘米的呼吸空间了,即将眼睁睁看着自己和船一同埋葬在此地。
“船长、船长……”又是那声音,只不过非常惊慌,“你为什么不去坐救生船?”
“威尔斯?”自己的声音非常惊诧,非常无措,“你怎么会……咳咳咳、你来救我了,这不应该,你还年轻,不像我……唉,塔里克就是我的生命。威尔斯,你、你本可以离开的,现在却要陪着我这把老骨头一起送死了。”
“船长……埃里克他们也没走。”威尔斯脸庞上流下水痕,“您说过的,船在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