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祝福（2 / 2）

人鱼族的宴席是真正的流水席，特制的糕点随时都可以取用，小水母吃不了半点，沈寂宵尝了几口，意外的很合他胃口。

沈寂宵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的人鱼，他们大部分都属于斯狄瓦尔聚落——这点很好分辨，他们都有着类似的精神力波动。

每条鱼都洋溢着喜悦。

沈寂宵刚学会使用精神力没多久，就像刚学会走路的幼儿，对万物都充满着好奇，在不冒犯他人的情况下开始了各种尝试。

原来几乎所有的生物都在往外溢出自己的精神力，区别只是强大与否或能否自己控制。如果足够熟练，确实可以像小水母一样，随时用温和的精神力和对方建立精神链接，开始对话。

此时他终于明白了砗磲奶奶说的话，小水母的精神力，和他要找的那人的精神力，真的蛮相似的，后面那一段的波动几乎一样。

小水母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精神力。此时他正在帮人鱼运送宴席的各种小糕点，感知到沈寂宵的探查，伸出触手，也释放了一段精神力。

和以往单方面建立的精神链接不同，这次他主动尝试着，直到两段精神力的末端交接在一起。沈寂宵的手指微蜷，尾端的鳞片一一炸起，轻轻地喟叹了一声，但周围人鱼往来，喧闹喜庆，他只能压下自己的感受。

精神力延长后，末端仿佛比他的指尖还要敏感，和小水母的缠在一起，第一次尝试的他险些僵直住。

小水母就淡定很多了，毕竟已经习惯构建精神力链接，他引导着沈寂宵的精神力，安抚下那些暴躁乱窜的分支，独留下一支柔和的、无害的，慢慢将它牵引到自己身上，然后放松身心。

要是平常，小水母身上浑厚的精神力，哪怕他从不会对任何生物产生敌意，是很难被其他精神力给穿透的，但这会儿他刻意教学，而且没对人鱼有任何的防备。于是沈寂宵轻而易举地碰到了小水母的精神核心。

沈寂宵几乎是瞬间就察觉到了这份信任有多难能可贵，他才学会精神力的使用，无异于拿着武器乱闯的幼儿，触碰他人的精神核心，就像握住了他人的命脉，只要他想，随时可以给予对方重创，亦或是彻底的掌控——但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他感受着小水母的情绪，平和、安稳、淡淡的喜悦，这些情绪也反过来影响他。于是所有不安的暴躁分支消失了，只剩下一段精神力在小水母的精神力里面，轻柔地试探。

就像抚摸水母脑壳一样。

“很痒的！”显然小水母不是很喜欢这种抚摸的动作，发来了不满的拒绝声音。他哼哼唧唧的，分出一点精神力去推挤他的，一水母一人鱼的精神力挤挤挨挨，缠在一起。

“每位宾客都要给予新生儿一句祝福，万分感谢。”

青薄的声音打断了沈寂宵跃跃欲试的动作，不知何时，他已经跟着其他宾客，游到了前面。

他抬头。

那是沈寂宵第一次看见人鱼幼崽，几乎才出壳的小人鱼，尾巴的鳞片还没有生出颜色，那么透明，那么脆弱，几乎能看见骨骼和血管。它们的指缝间生着透明的蹼，手指还不能完全张开，漂亮而清澈的眼睛看着来往的宾客。

它们会浸泡在爱意中长大。

“轮到你了。”沈寂宵身后的人鱼紧张道，“天啊，你之后就是我，我还没想好要说什么。”

沈寂宵也没有，他是发着呆莫名其妙游过来的。他硬着头皮游上前，看着七八条小小的人鱼睁大眼睛看他，而他一辈子在恶意、攻击、诋毁中度过，没有经历过这种时刻，根本不知道该用哪种心情，才能顺滑地说出一些成熟而体面的祝福。

“祝……”

他忽得感受到了小水母的注视，他们的精神力还紧密连接在一起，他听见小水母小声地说“加油不要紧张”。沈寂宵忽然心情平静下来，前所未有的平和，看着小小的人鱼，想着小小的水母。

“祝你们永远平安喜乐。”

“噫，好普通的祝福。”他听见小水母的声音。

圆滚滚的小水母正因为被他用精神力肆意抚摸脑壳而生气，哼了一声后指指点点——但其实也没真的生气。

小水母理了理自己的触手，把自己倒腾成一颗干净的、闪闪发光的粉色软糖，很正儿八经地对着沈寂宵，这条从小离开大海，从未经历过任何人鱼习俗的人鱼，轻软而坚定地说：

“沈寂宵，祝你永远平安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