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1 / 2)
姜椿趁着夜色, 一路小跑着回了大柳树村。
本来郑艺父子俩要驾骡车送她来着,但被她给拒绝了。
她一个人回去,可以绕路走田间小路, 目标小, 不引人注意。
他们驾骡车送自己,得走大路, 如果刘启檀派了人蹲点的话,一蹲一个准。
果然姜椿的做法是对的, 一路无惊无险, 顺利回到家。
姜河跟宋时桉也早就从族长姜兆年家回来了,不过警惕性还挺高, 家里没掌灯, 任由她如何敲门里头都没动静。
她只得张口道:“爹, 开门, 是我。”
姜河正趴大门上听动静呢,听到自己闺女的声音,立马拉开门栓,将她扯进来,然后迅速栓门。
还在门栓上顶上一根粗长的木棍。
姜椿嘴角抽了抽。
也不能说此举没用, 只能说如有。
毕竟,肯好好走正门而不是翻墙而入的坏人, 还真不多见。
两人才刚走进灶房, 西屋的门就“嘎吱”一下被推开,一个高大的黑影出现在门口。
正是宋时桉。
“女婿也没睡呢?”姜河问了一句,然后果断道:“那就到你们屋子里说。”
“嗯。”宋时桉在黑暗里应了一声, 转身回了西屋,姜河跟姜椿连忙跟上。
姜椿进屋后, 熟门熟路地摸出火折子,直接将油灯给点上了。
姜河唬了一跳,忙道:“别掌灯,仔细被人发现咱们在家。”
说着就要凑过来吹灯,姜椿伸手护住,无语道:“爹,那些人要是真来了,必定会进屋搜查一遍的,点不点灯区别不大。”
黑灯瞎火的,别待会儿摔了哪个,还得折腾着去镇上医馆,那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了。
姜河一琢磨,觉得有道理,这才作罢。
他才刚在炕沿上坐下,就急急地问道:“你鹏表哥说你舅去找县太爷的小舅子赵郎君帮忙了,怎么样,他肯帮忙吗?”
姜椿摇摇头:“说刘家势大,他不敢掺和这事儿,送的礼也没收,全都给我舅退回来了。”
“唉。”姜河闻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姜椿吸了口气,严肃道:“爹,咱们可能得跑路。”
这话她说得有些忐忑。
姜河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人,打小就在大柳树村长大,人离乡贱,让他跟着自己逃亡,只怕他心里会很难接受。
她已经做好要花大力气说服他的心理准备了,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说辞。
谁知姜河听了这话,立时就道:“那肯定得跑,不跑在家等着被人抓吗?
咱们先跑出去躲一阵子,那个刘九少爷又不可能在咱们这里长待,过不了多久就会回苏州,等他走了咱们再回来就是了。”
甚至连落脚地他都想好了:“你姑婆嫁去了青牛镇,七八年前你表叔跟着人来红叶镇做活计,还在咱家借住过三个月,我们表兄弟两个处得还不错,咱们去他家躲一个月,他不会不乐意的。”
姜椿被姜河的果断跟周全给惊到了,她这个爹是真不错,关键时刻不但不拖后腿,还能帮得上忙。
她也没磨叽,点头道:“听爹的,咱去青牛镇投奔表叔!今晚咱们先好好歇上一晚,明儿早些起来收拾东西,吃完早饭就上路。”
大铁锅里有姜河烧好的水,还温着,姜椿迅速用牙粉刷牙,又洗了脚,然后爬上炕。
折腾了一整天,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姜椿顿时睡意上涌。
将睡未睡的时候,她突然打了个激灵,一下清醒过来了。
差点忘记跟宋时桉说正事了。
她将身子翻向炕头的方向,轻咳一声,问道:“夫君,你睡着了没?”
等了片刻后,黑暗里才响起宋时桉的声音:“没有。”
姜椿抿了抿唇,有些艰难地说道:“青牛镇距离红叶镇比较远,坐骡车都要三天才能到,若是走路的话,差不多要七八天……
夫君身子骨弱,怕是吃不了这个苦,不如就别跟着我们折腾了?”
宋时桉沉默了好一会子,这才冷冷道:“你嫌我是个拖累,所以想把我扔下不管了?”
这叫什么?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素日她对自己百般照顾,逮着机会就占自己的便宜,显得她多爱慕自己似的,结果也不过如此。
他闭眼深吸一口气,冷嘲热讽道:“你把我扔下,就不担忧刘启檀抓不到你,就把我抓过去泄愤?
哦,你当然不担忧了,我不过是你爹花十两银子买回来的赘婿罢了,被人弄死了,大不了再花十两银子重新买一个。
反正你们父女俩有杀猪的手艺,你还另有来钱快的门路,十两银子于你们来说也不过是毛毛雨罢了。”
姜椿被嘲讽一顿,也没生气,只道:“你放心,明儿一早你替我写封休书,我按手印,路上经过红叶县的时候我会去衙门上档子,保证不会连累到你就是了。”
宋时桉听了这话,顿时愣住了。
好半晌,才嗫嚅道:“你,你要休了我?”
姜椿觉得自己得解释下,不然他要是误会自己是那等大难临头弃他于不顾,只管自己逃命的“负心汉”,来日他当上内阁首辅后,跑来报复自己,那自己可真是比窦娥都冤了。
人,长了张嘴,可不只是拿来干饭的。
她认真道:“爹说的躲个把月就回来那是理想情况,但若是刘启檀下大力气寻找,姜家就这么几个亲戚,早晚能找到青牛镇去,到时我们还得往旁的地方逃。
而且就算他人回去苏州,也可以留下人手盯着咱家。
如此一来,咱们只怕有家也难回,还不知要在外头逃亡多久才能安稳下来。
你身子骨弱,叫你跟着我们四处奔波逃亡,跟要你的命无异,所以我才想着休了你,如此你就跟姜家没关系了,刘启檀也不会拿你怎样。
到时你在村里赁个宅子,或是干脆住到红叶镇或是红叶县都成,凭你抄书的本事,总不至于饿死就是了。”
宋时桉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原来她是这个意思,竟是自己误会她了。
这显然是为他考虑才出此下策的,算她还有些良心。
不过宋时桉嘴上却不是这么说的,幽幽道:“就我那半个月赚一百五十文,一个月赚三百文的本事,刨除赁宅子的费用,下剩的钱吃饭都紧张,根本吃不起调理身子的汤药。
即便勉强能活下来,只怕也成个废人了。”
姜椿听了这话,心里有些不忍,纠结片刻,咬牙道:“既然我先前说过要替你调理好身子,就肯定说话算话,明儿走之前我会给你留下三十两银子,足够你吃一年汤药了。”
骡子是来不及买了,买骡子的那十七两银子算是省下了,这笔银子足够他们父女俩生活一阵子了。
实在不行,她还可以去青牛镇上的店铺打卡签到,弄点系统奖励拿去换钱。
总归比他一个病秧子更容易弄到银钱。
宋时桉听了这话,凤眼猛地睁大,震惊得不得了。
姜椿藏钱取钱都没瞒过自己,所以他十分清楚,姜家所有存款统共也只有三十来两。
他们父女俩眼瞅着就要踏上逃亡之路了,正是最需要用钱的时候,她却舍得将全部存款留给自己。
这简直……
简直就是对自己仁至义尽了。
虽然她手里还攥着通过凭空取物弄到的十七两银钱,但穷家富路,这点子银子只怕并不能让她有足够底气。
可见她宁可苦自己,也不愿意苛待他。
宋时桉闭了闭眼,静默良久后,突然开口道:“如果我说我不要银钱,非要跟着你们一起上路呢?”
姜椿好容易才下定决心,他偏要说这种话动摇自己,她没好气道:“你疯了?不想要你这条小命了?”
原著里可没这茬,如果他跟着自己一起逃亡,路上身子骨扛不住一命呜呼,没了他这个美强惨男配,她都不知道原著主线剧情会崩成什么样。
宋时桉轻哼一声:“没错,不想要了。”
姜椿:“???”
她一脸问号,宋时桉这人优点很多,但最大的优点就是有韧性,即便处境再差,也能如野草般坚韧不拔地活下来。
怎地这会子崩人设,变得如此不理智,将自己的性命都置之度外了?
她在黑暗里眨巴着自己大大的杏眼,突然福至心灵,惊呼一声:“夫君,你不肯拿银子走人,死也要跟着我们一起逃亡,是不是舍不得我?原来夫君你竟然如此爱慕我!”
宋时桉:“……”
让他更无语的是她接下来的话:“想让我带上你也行,你到我被窝来,陪我睡一觉。”
宋时桉:“……”
都火烧眉毛了,她还惦记着占自己便宜这事儿,简直就是不知所谓!
他没好气道:“你别想了,我身子骨不行。”
姜椿不信,笃定道:“你行,我都验证过了。”
宋时桉顿时脸色涨红,耳朵尖都红了个彻底,气急败坏道:“你简直,简直不要脸!”
姜椿死猪不怕开水烫,得意洋洋道:“对啊,我就是不要脸,你待如何?”
眼瞅着就要劳燕分飞了,不赶紧占点便宜,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没错,她嘴上跟他讲条件,其实心里压根就没打算带上他。
他可以不管不顾,但她不能不顾他的性命安危,自私地将人给带上。
搂着他睡一夜,最后揩点油,明儿一早她跟姜河就悄悄溜走。
等他发现时,他们早跑没影子了,就他这身子骨,想追都追不上。
她还主动将被子掀开一个角,笑嘻嘻道:“快进来呀夫君,我都替你暖好被窝了呢,可暖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