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椿上午得跟着虞安城练功, 分两个下午去两个田庄瞧了下情况。
事实证明,不实地考察就制定种植计划,实在是不靠谱。
首先去的是名叫小河庄的庄子, 因庄子中间有条小河流经, 因此得名。
小河庄有五百亩地,属于两个庄子里头略大的那个。
其中有四百亩地都佃给了佃农种着, 好在之前户部虽然将这田庄给发卖了,但因佃农都是附近村庄的农户, 所以照旧佃给他们种。
姜椿接管庄子后, 只需要一切照旧就行。
麻烦的是庄子上属于宋家的庄仆都被发卖了,那一百亩地的自留地如今无人耕种。
而另外个三百亩地的枣树庄, 三百亩地全都佃给佃农种着, 压根就没有自留地。
姜椿先前还信誓旦旦地跟宋时桉说, 要把钟文谨给的红薯跟玉米种子分别种到两个田庄里……
种个毛线啊。
临时买人怕是来不及了。
太平年月里, 会种地的壮年男子可不好买,她还要一次性买十几二十个人,方才能将那一百亩地种过来,想也知道难度有多高。
所以她只能从佃农里头雇短工。
所幸这些佃农本就会在农忙后四处去打短工,听闻东家要雇人, 纷纷跑来报名。
遇事不决,姜椿就去找庄氏, 成功从庄氏那里薅到一个管过庄子事务的廖姓管事。
廖管事从报名的佃农里筛选出二十五个短工, 五个负责给红薯育苗并起垄,二十个负责种玉米。
钟文谨送了姜椿四麻袋红薯种子跟四麻袋玉米种子,每袋都是一百斤。
姜椿上辈子虽然没下地种田过, 但她写过不少种田文,有查过资料, 晓得一亩地大概需要五十斤左右的红薯种子或者五斤左右的玉米种子。
四百斤红薯种子,大概能种八亩地,加上二次育苗的话,大概能种十二亩地左右。
四百斤玉米种子,则大概能种八十亩地左右。
一百亩地去掉九十二亩左右,还剩大概八亩地。
可以拿来种钟文谨给的番茄种子以及其他大周本土蔬菜。
可以说刚刚好。
玉米种植简单,但红薯光育苗就需要三十来天,加上后续的种植,此次春耕前后大概用去了一个多月左右的时间。
等姜椿忙差不多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三月中旬。
细心的桂枝提醒自家奶奶:“奶奶,后日就是程大姑娘与范郎君成亲的日子了。”
姜椿惊讶地“咦”了一声:“这么快就要到三月十八了?”
她还得搞事呢,给程文沅添添堵,省得她成日太闲,搞幺蛾子给自己添堵。
于是等宋时桉从吏部衙门回来后,她又是给人捏肩又是给人捶腿,狗腿地说道:“夫君,你借点人给我使使呗。”
宋时桉板着一张清冷淡漠的脸,故意逗她:“哦?我手里人手本就不多,要忙活的事情却一大堆,哪里挪得出来人给你使?”
姜椿吩咐了桂枝一声:“把梳妆台上那个檀木匣子拿来。”
桂枝立时将东西取来。
姜椿接过那檀木匣子,打开匣盖,将里头摆放着的一支紫玉兔簪呈到他面前。
宋时桉抬眼看去,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这紫玉玉质细腻,玉色剔透,一看就是玉中极品。
簪头的玉兔也雕刻得惟妙惟肖,憨态可掬。
但,簪子下头还坠着个吊坠,吊坠是橙色玛瑙质地,被雕刻成了萝卜的形状。
玉兔抱着萝卜,没毛病,很合理。
因为自己属兔的。
但带吊坠的簪子,显然是女簪。
这家伙又送自己女簪……
自己堂堂正三品高官,戴个兔子萝卜女簪进进出出的,像什么样子?
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想的,怎地偏就喜欢送自己女簪呢?在大柳树的时候如此,进了京城后亦是如此。
他故意挑刺道:“萝卜都是青白色的,就没见过谁家萝卜是橙色的。”
姜椿笑嘻嘻道:“有啊,胡人的萝卜就是橙色的,名叫胡萝卜。”
还笑嘻嘻地反过来打趣宋时桉:“夫君,你一个韭菜、麦苗都分不清的人儿,哪晓得这些有的没的?乖乖收你的簪子就是了。”
宋时桉:“……”
挑刺失败,他只能“高兴”地将这支“可爱”兔子胡萝卜女簪给收下了。
姜椿见状,还“恶魔低语”:“我花了大价钱寻摸来的好玉跟好雕刻师傅,才得了这么支好簪,夫君你要记得戴,不然我会很伤心的哟。”
这簪子其实是用签到系统抽到的紫玉镇纸打制的,不过姜椿没说。
系统打卡签到轻松得到的东西,哪有花大价钱寻摸来的珍贵?
自己忙春耕的同时,还不忘给他打簪子,总不能白忙活一场却不表功?
那就不是她姜椿了,她可是长了嘴的。
宋时桉能怎么办呢?
他只能点头应下:“好。”
似乎觉得自己太冷淡了些,忙又挤出个笑容来,说道:“多谢娘子赠送的礼物,我一定会时常戴的。”
姜椿满意地点头,并且又说了一句让宋时桉的心哇凉哇凉的一句话:“夫君如此喜欢,我回头多寻点好玉替你多打制点簪子。”
宋时桉:“……”
你这眼神还行不成?到底是如何看出自己喜欢的?
心里腹诽着,但面上他不但不能表现出来,还伸手将姜椿楼进怀里,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深情道:“多谢娘子费心想着我,为夫心里十分感动。”
姜椿立时打蛇棍跟上:“既然夫君如此感动,那就借我点人手使。”
宋时桉抿唇轻笑道:“好啊,娘子需要多少人手?想让他们替你做甚?”
姜椿也没隐瞒:“夫君设计将程大姑娘跟范屠夫凑一对,程大姑娘心里肯定对你又爱又恨。
但她不敢也不舍得报复你,柿子挑软的捏,她肯定会伺机对我下手的。
我不能坐以待毙,被动等着挨打,得给她找点事情干,让她顾不上理会我。”
说到这里,她突然“嘿嘿嘿”地坏笑几声。
宋时桉有些懊悔,早知她是要借人手对付程文沅,自己肯定不会逗她,早就一口答应了。
姜椿见他不吭声,嗔道:“你就不问问我打算干啥?”
没有捧哏,叫她如何往下说嘛。
被点的宋时桉立时开口问道:“娘子打算怎么做?”
姜椿嘿嘿笑道:“让你的人到范屠夫跟前演场戏,点醒他,让他该振夫纲就振夫纲,管好程大姑娘,别让她再惦记你。”
说完,还不忘扬着下巴自夸道:“我可真是太善良了,这么费心费力地帮他们这对有情人谋算未来,他们合该感谢我才是。”
宋时桉被她这小模样逗得心痒痒的,忍不住凑过去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夸赞道:“娘子乃天下第一等的大善人。”
同时在心里筛选了下太子姐夫给的人手,从中寻出了几个甚少在人前露面的生面孔。
*
三月十七这日,是程家到安庆伯府送嫁妆的日子。
范利州上午在府里接待前来送嫁妆的程家人,陪押嫁妆的大舅哥程文瀚等人吃了顿午饭。
然后送走了程家人。
许是吃了酒的缘故,让他突然有种泼天富贵落到自己头上的不真实感。
同时心里又觉遗憾。
他现在名义上是安庆伯的庶子,不但成亲要在安庆伯府成,成亲后也要住在安庆伯府。
儿子成婚,亲生父母一不能帮自己操办,二不能过来观礼,他觉得自己实在有些不孝。
另还有一事,就是程大姑娘瞧不上自己,看自己的目光里只有嫌恶,只是为了挽救程家跟她自己的名声这才不得不嫁给自己。
两人成婚后的日子,只怕不会好过,说不得只能当表面夫妻。
带着这样浓浓的愁绪,范利州出了对他来说全然陌生的安庆伯府,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
逛着逛着,逛到了以往自己常去吃酒的小酒馆,犹豫片刻后,他抬脚走了进去。
而在他进去后没多久,就有三个闲汉模样的人也走进了那小酒馆。
三人进去的时候,范利州已经要了一壶酒,两碟下酒菜,在那喝上了。
“掌柜的,来一坛好酒、三斤卤猪头肉!”
“快点,别磨蹭!”
“我们大哥心情不好,惹恼了他,仔细将你这小店给砸了。”
三人吆五喝六地进了门,在范利州身后的一张桌子前坐下。
站在柜台后的掌柜见来了这么几个一看就不好招惹的泼皮混混,连忙从柜台里走出来,赔笑道:“几位客官请稍后,小二马上给您上菜上酒。”
然后朝店里的两个伙计使了个眼色。
两个伙计连忙跑去后厨,不过片刻,就把酒菜都上齐了。
被叫老大的那人一抬手,赶苍蝇似的对掌柜道:“走走走,别在这里妨碍咱们兄弟说话。”
掌柜巴不得呢,立时躬身退回到了柜台后。
另一人笑了几声,打趣道:“大哥你瞧瞧你,被个小娘们弄成这么副丧气的模样,何必呢?”
坐他旁边那人伸手捅了捅他的胳膊肘,提醒道:“二哥,那可是咱们大嫂,不是私窠子里的姐儿,大哥搞不定她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