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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2 / 2)

非是顾忌父子血缘,他更想派人鞭尸,以解心头之恨!

雍檀离开王宫,驾车行出城外。

穿过城门,一眼能望见并排的三座祭台。台下散落火焚的痕迹,皆是当初祭祀所留。

相距祭台不远,是拔地而起的会盟台。

台高三丈,四面呈梯形。台顶砌平,用作定盟之处。

从台顶到台底,阶梯错落,由窄至宽。台基周围遍插图腾旗,象征参与会盟的各国国君。

用于搭建的器械已经撤走,各国匠人却迟迟不愿离去。

众人守在台下,从四面仰望高处,为能亲身参与这项工程感到荣耀。

战车途经台下,雍檀从车厢望去,意外望见一道苍老的身影,竟是上京的巫。

祭祀当日,巫身受重伤。被抬入晋军大营时,人已奄奄一息,随时将要断气。

在晋营养伤期间,他从未在人前露面,以至于不少人忘记他的存在。今日出现在会盟台下,他的双腿仍无法移动,气色欠佳,精神却相当不错。

两名巫奴抬着他,停在一面图腾旗下。良医守在他身边,始终寸步不离。

头发花白的老人仰望高处,神情莫名。视线穿透空中流云,直击蔚蓝苍穹,好似没有边际。

“天子失其鹿,天下共逐。日月轮转,王朝兴替,天兆,果真是天兆!”

车奴扬鞭,战车越过林立的旗帜,与巫交错而过。

雍檀再度回首,只能看到苍老的背影,已听不到对方的声音。耳畔仅有冷风呼啸,撕扯高台四周的旗帜,猎猎作响。

当日,雍檀回营向林珩复命,在大帐内见到楚煜,楚项和赵弼已各自归营。

翌日,王宫内静悄悄,天子再次罢朝。

午后时分,王子盛驾车出城,作为天子的使者去见诸侯。

车驾抵达晋军大营外,结果却扑了个空。

“君上不在,外出狩猎。”

不只林珩不在,楚煜、楚项和赵弼等人都不在营地。王子盛问明情况,不清楚众人何时归来,只能悻悻登车回城。

他刚命车奴扬鞭,身后就传来号角声。

声音苍凉豪迈,充斥无尽的豪情,震撼苍茫大地。

“停车,快停车!”王子盛忙叫停马车,在车上回首望去。

地平线处,黑浪似潮水涌动。

数不清的图腾旗迎风招展,旗下战车驰骋,各路诸侯并辔前行。车后跟随骑兵,马蹄声犹如奔雷。

队伍后排列百余辆大车,车上满载收获的猎物,专为会盟准备。

军仆驾车,奴隶跟在车后奔跑,有的还扛着收获的猎物,力气惊人,速度丝毫不慢。

望见这一幕,王子盛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当日诸侯入城,他未曾亲眼目睹,今日见证大军军威,煞气迎面袭来,不由得脊背生寒,只觉手脚冰凉。

突然,他看到队伍中的一面旗帜,双眼蓦地瞪大。双方距离拉近,他终于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姬岁!”

王子岁的身影竟出现在队伍中,和诸侯一同狩猎!

如无意外,明日会盟,他也将以诸侯的身份参加。若非今日亲眼所见,自己和天子仍会被蒙在鼓里。

王子盛望向对面,神色阴晴不定,对着王子岁咬牙切齿。

归来的大军中,诸侯们也发现他的身影,没有减慢速度,反而加速驰骋,转瞬来至近前。

车轮滚滚,铁蹄踏碎平原。

劲风迎面袭来,煞气凛然,使人心惊胆丧。

王子盛顿时变了脸色,无暇顾及心中的愤怒,忙不迭命车奴让路,唯恐被战车席卷。

值得庆幸的是,他担心的情况没有发生,大军中途停住,诸侯陆续减慢速度,没有对他造成危险。

不幸的是,他的胆小怯懦展现于人前,众多目光聚集在身上,无需抬头,已经能感到窘迫。

号角声告一段落,王子盛抬起头,望见前方的玄车,想到自身使命,硬着头皮驱车上前。

距离数米,他被骑士拦截。

面对剽悍的晋骑,王子盛没有丝毫脾气,十分自觉地走出车厢,步行来到林珩车前。

“晋王。”王子盛叠手见礼。

“王子有礼。”林珩单手覆上车栏,另一只手握着一把弩,由晋匠精心打造,雕刻玄鸟纹,能够连发十矢,在世间独一无二。

王子盛直起身,猛然撞见林珩手中的弩,发现他抬起手臂,锋利的弩矢正朝向自己,登时吓了一跳,到嘴边的话卡住,脸色煞白。

见状,林珩放下手臂,身侧几人低笑出声。

王子岁转过视线,并无意为兄长解围。

王子盛只能自行调整心态,压下心中恐惧,紧绷着声音开口:“天子命我传旨,明日会盟,他将至城头。”

“城头?”林珩挑了下眉,意味深长道,“天子的意思?”

“天子有伤在身,晋王见谅。”王子盛冒出冷汗,硬着头皮说道。

“既是天子之命,寡人自当领旨。”林珩意外地好说话。和王子盛预想中不同,没有一句质疑,也没有为难,随意点了点头便放他离开。

直至回到车上,王子盛仍感到不真实。

马车前行,他在车上回头,只见玄车旁多出一辆金车,绯袍玉冠的越王貌似说了什么,引得晋王忍俊不禁。

楚王和齐王的战车也先后行来,停在玄车两侧。

四人聚在一处,皆是龙凤之姿,天日之表。秀丽俊雅,秾丽绝代,仿佛集世间万千光华。

各路诸侯拱卫四人,恰似众星捧月。

这一幕刺痛了王子盛的双眼,他狼狈地收回视线,再不敢多看,逃一般驱车回城,身影消失在城门之下。

临近傍晚,夕阳西下,落日余晖笼罩大地。

各路诸侯满载而归,为明日会盟筹备,都在彻夜忙碌,篝火燃烧整夜。

上京城却格外寂静,与城外形成鲜明对比。

城头火把忽明忽灭,一如这座雄伟的王城,颓势尽现,注定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中,终将了无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