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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了心自了事【下】(1 / 2)

博古楼中,狄纬泰的住处。

狄纬泰处理完了那条断臂之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屋中。

剩下的,则是全都交给了鹿明明。

“你来了?”

狄纬泰说道。

他刚刚坐定,就发现门前站着的一道人影。

只是他根本没有抬头。

但从他的话语中,不难看出他与此人很是熟识。

“其实时间早就到了。”

此人说道。

他边说边走进了屋中。

正是乐游原上那位住在破屋中的看原人。

“酒一直给你留着的。”

狄纬泰说道。

起身准备走进屋中去拿酒。

“不必了,来之前我已经喝了不少。”

看原人说道。

他身着一袭青衫。

头发也仔细的梳洗过。

满脸的胡茬也尽皆刮去。

“倒是很少见你这么精神。”

狄纬泰微微一笑说道。

“不是很少,是根本没有。第一我从不精神,第二你我已经很久没有见面。”

看原人说道。

“清秋,你还是如此记恨于我?”

狄纬泰问道。

“沈清秋。”

看原人纠正道。

一般舍弃姓氏,只叫名字的方式,只在互相极为亲密之时才会发生。

看原人叫做沈清秋。

狄纬泰显然和他很是亲密,不然也不会直接称呼他为‘清秋’。

只是沈清秋并不想和狄纬泰如此亲密。

所以他才会开口纠正道,不是‘清秋’,而是‘沈清秋’。

“沈清秋,难道你还是如此记恨于我?”

狄纬泰静默了片刻,再度开口说道。

有时候一句称呼已经能够代表所有。

多说无益。

无论如何解释,也都是徒劳挣扎。

狄纬泰在心中安慰自己说,只是一个称呼罢了,毕竟这人还是好端端的坐在自己面前。

“当然不。”

沈清秋说道。

“那就好。”

狄纬泰说道。

神情又恢复了轻松。

“这些年辛苦你了。”

狄纬泰说道。

他还是走进了屋中,抱出了一坛酒,给沈清秋倒了一杯。

“不辛苦。愿赌服输。”

沈清秋说道。

虽然他嘴上说着不喝。

但是他没有拒绝狄纬泰的这杯酒。

“愿赌服输也是要感谢的。何况能够持之以恒的维持赌约,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狄纬泰说道。

“你的境界太高,我比不了。我只知道这世间事,答应了就要做到。”

沈清秋说道。

“你做到了。”

狄纬泰说道。

言毕又给他添了一杯酒。

沈清秋看着这杯酒,却没有一饮而尽。

他用手轻轻的叩击着桌面。

微微的震荡,把杯中的酒水搅起了层层涟漪。

酒汤清澈。

清澈到沈清秋可以从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但涟漪起,倒影也破碎了。

“天下人都说喝茶精心。什么心态就能泡出什么样的茶。可是酒呢?”

沈清秋问道。

“酒?酒已经酿好了。就是这么倒出来罢了。难道心情不同倒出来的酒还有区别吗?”

狄纬泰反问道。

“酒倒出来自然是没有区别。酿酒的事我也不懂。但不同的心态即便是喝相同的酒差别也很大。”

沈清秋说道。

“我不懂。”

狄纬泰说道。

“你只懂茶,而我爱喝酒。注定不能相容。”

沈清秋说道。

酒能醉。

茶也能醉。

解酒的只能是醋。

然而茶却无从可解。

茶与酒,本就是天生的冤家。

虽然人在喝酒时往往也会叫一壶茶。

但又有几个饮者,会真的在喝酒时喝茶?

有那肚量,不如多装几杯酒进去。

茶终归只是摆着做样子的。

“可是曾……”

“曾经只是原来。什么都会变的。”

沈清秋打断了狄纬泰的话说道。

“茶会淡,会凉。酒也会跑味。一切本就都在变。”

狄纬泰说道。

“所以你我也会变,没必要再提什么以前。”

沈清秋摇了摇头说道。

“你准备离开了?”

狄纬泰问道。

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我是准备离开。但你不用慌张。我替你做的那些脏活虽然不是我的本意,但也的确是我愿赌服输的后果。向来这天下还没人能撬开我的嘴。而我也不是那长舌妇人。何况这些事本就不是什么可以拿来炫耀的。”

沈清秋说道。

“我不是在担心这些。”

狄纬泰说道。

他方才紧绷的眼角,此刻慢慢松懈了下来。

“无须否认,不管你是不是在担心这些,我都会这么告诉你。这些话是我早就想好的。”

沈清秋说道。

“早就想好了?”

狄纬泰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提前考虑事情,着实不是沈清秋的作风。

不过,一切都是会变的。

曾经的沈清秋不会,不代表现在的沈清秋还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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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沈清秋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拍在了桌子上。

“这是什么?”

狄纬泰问道。

“打开看看你不就知道了?我要是告诉你,那就不是信了。”

沈清秋说道。

他写了很多信。

这些信都塞在他破屋中的那张大床底下。

不过那些信都是用手指头沾着酒写的,却是一个字都没有留下。

只有这一封,是实打实用笔沾着墨汁写的。

狄纬泰打开一看,发现信中的内容就是方才沈清秋说的那一番话。

所以他抬头疑惑的看着沈清秋。

既然已经说了一遍,为何还要写一封信给自己?

狄纬泰觉得沈清秋或许原本没有想来见自己,面对面的亲口说出这些。

所以才会写一封信。

但不知为何,他却是改变了心意。

不但自己来了,把这封信也带来了。

“你总是把事情想的太复杂。其实根本没有那么多算计。尤其是我,从没有算计过你。”

沈清秋摇了摇头说道。

他看出了狄纬泰心中的疑惑。

狄纬泰在思考问题是,总是喜欢把手上拿着的东西捻来捻去。

这个习惯,他一直没能改掉。

所以方才沈清秋看到狄纬泰开始搓捻着信笺时,便知道他又开始计较了。

“咳咳……我知道。”

狄纬泰似乎是有些尴尬。

轻咳了两声说道。

“我只是为了给你证明,我是提前准备过的。”

沈清秋说道。

狄纬泰这才知道,原来这封信,只是他的草稿。

不过这也是沈清秋的习惯。

他无论写了什么,都喜欢装在信封里。

不是信,也要装进信封里。

对他了解不深的人,总是觉得他写了很多信。

其实并没有。

看来一切虽然会变。

但总写东西是不会变的。

不光是搓捻物品或是装入信封。

沈清秋爱喝酒。

狄纬泰喜饮茶。

这两样也没有变过。

“所以我会让他们一直留在我肚子里。有些愁,喝酒可以化解。但有些事,还是等我死了之后,随着尸身棺材一起烂掉好。前提是如果能有人给我收尸的话。”

沈清秋接着说道。

“你准备何时动身?”

狄纬泰把信笺装回信封,又把信封放回桌上说道。

沈清秋并没有回答。

他拿起信封,打了个响指。

指尖竟然平白无故的升起了一小束火苗。

沈清秋用这束火苗,把信封连带着信笺一起烧了。

看着他们一点点化成飞灰后才“呼”的一口,把指尖的火苗吹灭。

狄纬泰只是这般静静的看着,没有说话。

因为他知道沈清秋会给自己一个解释的。

“现在唯一知道那些话的人,除了天地,只有你我。若是再有了第三人,那便是你的问题。”

沈清秋说道。

“为何就不能是你的问题?”

狄纬泰笑着问道。

“因为我已经说过了,我的嘴很严,而且我不长舌,那些也没有什么好炫耀的。”

沈清秋说道。

“走之前我们能好好喝一场吗?”

狄纬泰问道。

“不必了。你本就不爱喝酒,我也不喜欢勉强别人。”

沈清秋说道。

“可是你总是在勉强自己。”

狄纬泰说道。

他的神色有些落寞。

显然被人拒绝并不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换做谁,都一样。

狄纬泰刚才的那句话倒不是在计较。

是发自内心的。

他着实想在沈清秋离开博古楼前,与他痛痛快快的大喝一场。

醉不醉另说。

只要喝的痛快就行。

狄纬泰本以为沈清秋会答应。

即便有些犹豫,最后也终将会答应。

可是沈清秋却很是坚决。

似是没有丝毫可以商量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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