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深宅七(1 / 2)
春意赶得很急,午后暖风微醺,枝头绿叶随风摇晃。
回到厢房,玉屏出了一身汗,不是热的,是冷汗。
她双腿还软着。
让她想不到的是,温宁姝说完大逆不道的话后,居然掠过亭子,一个眼神都没留给二爷。
而她忍不住回头一看,二爷身边的踏雪怒极,二爷却按住踏雪,他只是笑,当然,那笑意流于表面,并不达俊眸眼底。
完了,温宁姝居然去得罪二爷。
玉屏已经开始给自己思考后路。
宁姝伸手,在玉屏跟前打了个响指:“回神了。”
她葱指尖发出“啪”的响动,这般流里流气的动作,由她做,有种天然的俏皮。
玉屏喘过气,神色复杂地看着宁姝。
一开始,她以为她是好欺负的,便镇日偷懒,后来,宁姝不听劝告,和三爷起摩擦,又去帮无亲无故的段显,玉屏还觉得,这人脑子不灵活,做什么去得罪梁氏和梁康,但不久后,就听说梁康被赶出侯府。
玉屏还不信梁康的事有宁姝的份,但是,眼看她轻易化解三爷的局,玉屏终是觉得,她有点东西。
但今天,她这么回二爷,又让玉屏摇摆了。
玉屏再没心机,也知后宅生活的第一要事,那就是学会隐忍,可这位,还真不是能受气的性子啊。
好像明白她的想法,宁姝给自己倒杯茶,轻啜一口,说:“不用怕,能做到户部侍郎的人,心胸没那么狭隘,至少比谢三好,此事更不会波及你。”
玉屏尴尬地挠挠脑袋。
何况,宁姝现在有侯爷这座靠山。
她在他们亲兄弟间,根本不算什么,但先撩者贱,谢二先开的口,谢屿性子刻板,再偏自己亲兄弟,心中也有一柄称,加之宁姝只是嘴炮,没有任何实质伤害,不会惹祸上身。
这就是前几日,她刻意通过谢屿点头让她留在侯府,带来的好处。
果真,谢二没再来找过宁姝麻烦,倒是宁姝去小花园透气,两次碰到谢知杏。
第二次碰到小丫头,她又甩掉跟着她的嬷嬷,手中拿着根柳条玩,百无聊赖地,在宁姝四周晃来晃去。
明明好几次,她偷拿眼睛看宁姝,等宁姝眼神找过去时,她又突然收回目光,装作若无其事。
她眼睛大,忽闪忽闪的,小孩儿心思藏不住,情绪几乎溢出来。
她还是很想找宁姝。
真不知怎么养成这别扭的性子。
宁姝隐住笑,轻咳了咳,突然道:“哎呀!”
这叫唤,吸引谢知杏的注意,宁姝半弯着腰,在地上看来看去:“哪去了呢,刚刚明明还在的……”
她起身,遥遥问谢知杏:“杏姐儿,你可有看到我的耳环?”
谢知杏立刻跑来,蹲在地上一起找:“你耳环掉啦?什么样的呀?”
宁姝说:“是一只小兔子。”
谢知杏蹲在地上看,很认真地扒拉着草丛:“小兔子?会不会是来的路上掉了呀?”
宁姝:“对对……”她忽的又说:“我找到啦!”
听到这话,谢知杏有点失望,小脸耷拉着,好不容易宁姝跟她搭话呢,这次不和好,下次,得等到什么时候。
但宁姝两手空空,谢知杏好奇地看着她:“小兔子呢?”
宁姝坐下,视线与她平齐,伸手戳戳她圆圆的脸颊:“在这儿呢。”
谢知杏呆住,可算反应过来,立刻忘了那点生疏,扑到宁姝身上:“阿姝姐姐你玩我!”
宁姝揉着她的头发:“怎么,分明是你想找我玩呀,你要是不想,我可就走了。”
小女孩立刻抓住宁姝的袖子,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用脸颊去蹭宁姝的胳膊:“你别走……”她语气有点小心翼翼,“阿姝姐姐,其实那天,我没觉得三叔说的就是对的。”
那天谢三说,宁姝预谋成为她的娘亲。
都说小孩忘性大,但谢知杏感性,一件小事记到现在。
宁姝叹了声,温声说:“我知道,所以我不和他说话,只和你说。”
谢知杏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她拉着宁姝站起来,说:“阿姝姐姐,我们来放风筝好吗!”
风筝是谢屿前日下朝回来买的,虽然谢知桃也有,但是谢知杏发现,她的风筝比谢知桃好,因为她的风筝是大老鹰,而谢知桃的是个蝴蝶。
纸与藤条扎的大老鹰,几尺宽大,展翅飞翔,神态睥睨天下,羽毛根根分明,活灵活现。
宁姝端详着,忽然觉得,它有那么几分神似谢峦。
一股子威武神气的模样。
她们在春色园放风筝。
老夫人年轻时,喜欢逛园子,侯府扩了好几次,内外大小园圃相互套用,而最大的园子,最大的便是后园,春色园。
春色园内,三步一亭台,五步一假山,水榭鳞次栉比,乍暖还寒时候,绿意却已熙熙攘攘,间或点缀早春新亮的花柳。
几百亩的花园,放在寸土寸金的京城,彰显侯府的财力。
宁姝闲时游览过两次,都没能走完,谢知杏把她拉到春色园的空地,两人合力放风筝,纸老鹰在风的助力下,飘摇往上。
联想谢峦被做成风筝上天,宁姝笑得有那么一点开心。
系统突然出现:“叮叮叮。”
宁姝:“你也在啊。”
系统:“你怎么还在玩,任务呢?”它刚刚去看了别的玩家,回头一看,自家玩家还是0%,这才冒泡的。
宁姝一边牵引风筝绳,一边晒着温热的阳光,懒懒地回:“谢三不搞事,我不太好直接去找他,男女大防隔着呢。”
系统怀疑:“你确定你不是在度假吗?”
宁姝:“嘿。”
系统:“?”“嘿”是什么意思!
宁姝拉好风筝线:“不急,地图就在侯府,总会遇上的。”几乎是话音刚落,便看拐角处,谢峦带着他的狗腿子小厮青竹,从假山处转来。
他一身湘色藤纹缎绣春衫,腰上圈着巴掌宽的玉带,步履匆匆,鞋头踢飞衣摆,加之他五官精细如画,眉宇疏俊,唇色不点自红,鲜活明亮,少年郎这般俊逸,火一般烙在人的眼底,便是性子跋扈了些,也叫人难以生出太大恶感。
他侧首,低声训斥青竹:“呆子!都跟你说了,夫子会认字迹,你找人代抄时要找能模仿我的!”
青竹不敢反驳,缩着脖子跟在他身后,应着声:“是是……”
宁姝觑着他,眼珠子跟着他而游动。
一个不留神,风向几番牵扯变化,谢知杏没把住绳子,发出一声惊呼——风筝居然挂在冒出新芽的桦树树桠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