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2 / 2)
凝烟已经做好了选择,心却酸的发涩。
叶南容握了握掌心里发冷的小手,“怎么这么凉?”
凝烟摇头笑笑,“夜里风凉。”
沈从儒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侧过头看,见叶忱已经放下了酒杯,眼里神色如常,唇畔甚至划了抹笑,可他怎么莫名就发怵。
叶南容带着凝烟落座后,便听叶忱问:“你这样过来,京中的事处理好了?”
叶南容自然听出六叔这话真正问的什么,颔首道:“都处理好了,也已经与凝烟解释过。”
叶南容眼中还存有庆幸,若非是遇到陆云霁,若非想明白一切,他有预感,他与凝烟将真的无法挽回。
叶忱看了他许久,意味深长的说了句,“原来如此。”
他以为已经将叶南容压制到死心,却在这时候被他醒悟。
叶南容极为正色的向叶忱道谢:“这次还要多谢六叔陪同相送凝烟。”
“倒也不用你谢。”寻常的语调,寻常的话,在其他人听来就是一句客气的回话。
凝烟却听出那个你字咬的略重,不是指叶南容,是指她。
她实在禁不住这样的气氛,小叔每次开口,她心都在颤,坐立难安之下,她想要借口回去看祖母,就听叶忱对叶南容道:“你来了也好,我正有些事要与你说。”
凝烟心里蓦的一紧,小叔要与叶南容说什么?她朝他看去,他目光却在别处。
沈从儒接话,“那便去我书房。”
叶忱颔首,叶南容跟着起身,凝烟慌乱之下打翻手边的茶盏,几人都看向她,叶南容情急问:“可有烫着?”
温氏也赶紧拿了帕子给她擦溅到身上的茶水,叶忱看着她慌乱无措的样子,很轻的牵了牵唇角,问:“怎么了?”
凝烟顿时后悔,她方才竟以为小叔会将事情说出来,他又怎么会。
凝烟摇头低声说:“是我不留神。”
她接过温氏手里的帕子,“母亲我没事。”
叶南容细细检查过她的手,见没有烫伤才松了口气,“我稍后就过来。”
凝烟朝他点点头,叶忱侧过目光,眼底有不易觉察的戾气暗暗浮动。
三人一走,凝烟他们吃过饭便也准备各自回院子,温氏却和声和气的叫住凝烟。
她过去对这个继女多有苛责,只是人家现在一跃嫁进叶家,再不是那个她可以随意拿捏的小丫头,想着自己女儿今后的婚嫁,她把凝玉推到凝烟身边,“你们姐妹俩许久不见,玉儿快陪陪你阿姐。”
沈凝玉当即点头说好,搂着凝烟的手臂与她一起往园子里走。
“阿姐。”
凝烟魂不守舍的走着,听到沈凝玉叫自己,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怎么了?”
见沈凝玉神色有异,凝烟不免奇怪。
凝玉与她不同,她是被温氏当掌上明珠宠大的,性子落落大方,鲜少有这么遮遮掩掩的时候。
沈凝玉支吾半天,停住步子,望着凝烟说:“阿姐,对不起。”
对上凝烟愈发不解,却始终柔静目光,沈凝玉心里歉疚不已,她自小想要什么都能轻松拥有,体会不到阿姐的艰难,甚至也觉得她小心翼翼的做派不大方,可等阿姐出嫁,自己的唯一的姐姐就这么远远嫁出去,以后再也见不到,她才恍然失落。
阿姐回来她是真的开心,也真心实意的要向她道歉。
“这声道歉我以为永远没机会对你说,我过去任性,总是连累你被母亲责罚,还有陆二哥哥的事,我那时不知道母亲为了让我嫁给陆二哥哥,拒绝了他对你的提亲,害得你嫁到叶家,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凝烟听着沈凝玉的话诧异反问:“陆二哥哥曾经来提过亲?”
“阿姐也不知道吗?”沈凝玉吃惊看着她,“我也是前段时间才从母亲口中得知,也不算正式提亲,只是提过,被母亲拿你与叶家的婚事做由头给推了。”
沈凝玉自觉愧对,“若非是我,你与陆二哥哥兴许已经在一起。”
她说完抬起头一脸认真的看着凝烟说:“我只是将他哥哥。”
“原来是这样。”沈凝烟喃喃说,难怪夫君先前会说出以为她心仪陆云霁的话,许是知道了曾经陆云霁向她提亲的事。
可这事连她都不知道,夫君又是怎么知晓。
不过这都已经不重要,他们的误会已经解开,她对自责不已的凝玉笑笑:“没有的事,我也只是将陆云霁当哥哥。”
沈凝玉懵懂不解的问:“那你为何不喜欢三公子。”
“我没有不喜欢。”凝烟不知怎么说。
“阿姐是不是安慰我。”沈凝玉不确定的说:“方才姐夫突然来,我感觉你不欢喜,他抱着你,你想逃……”
凝烟把双手攥紧的失血,沈凝玉看出她的不欢喜,那,可有看出其他。
好在她没再听沈凝玉说出别的,凝烟弯了弯嘴角,努力笑说:“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只是与夫君闹了些别扭,已经都好了。”
沈凝玉大大松下神经,“那就好,否则我真是罪过大了。”
“不过我瞧姐夫这样赶来,定是在意阿姐的紧。”她凑在凝烟身边偷笑着说,“方才你打翻杯子,他都紧张死了。”
她抬起眼睛看凝烟,见她双眼放空的望着某处,不知在想什么,于是轻声唤:“阿姐。”
凝烟这才很慢的点头,“你说得对。”
所有人都觉得这般挺好,也确实是最好,夫妻和睦宜室宜家。
沈凝玉一路与凝烟絮絮说着话,将她离开后的诸多事情一件件说给她听,不知不觉就在园子里待到了夜深。
夜风凉凉吹到身上,沈凝玉才意识到已经很晚了,“我陪阿姐回屋吧。”
凝烟点点头,与她往藏梨苑的方向去,目光落在悠长的石径上,远远看到一抹清雅修长的身影,脚下踩着苍白的月色,一步步朝她走来,凝烟呼吸在瞬间颤乱。
沈凝玉也看到了缓步而来的叶忱,立马收起嬉笑的神情,语调也恭毕恭毕敬,“叶大人。”
清浅的一声嗯落进凝烟耳畔。
“听沈大人说,府中栽有一株古红豆杉,便起兴来看看,倒是不知该往哪里回去。”
他一句话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凝烟却知不会是如此,父亲和叶南容都不在,就连时刻杨秉屹也不见踪影。
沈凝玉想说去找下人来引路,半垂着目光的凝烟先一步开口:“我送小叔去住处吧。”
叶忱似乎才把目光递过去,“好,在你家中你必然是熟悉的。”
凝烟让沈凝玉先回去歇息,然后看向叶忱,“小叔随我来。”
叶忱跟上她折转略快的步伐,以往她都是乖巧走在他身侧,现在只给他一个背影,纷乱的步子,就像是预备好了要远离他。
“小叔。”凝烟只有走在前面,不去看他,不去感受他的视线,才能把话说出口,“我,我有话与你说。”
“是什么?”叶忱异常低哑的嗓音在她身后缓缓响起,“烟儿是已经与老夫人说过了吗?正好叶南容也来了,和离的事情便也一并说开罢。”
叶忱岂会不知她要说什么,可他存着一丝她会选择自己的细微可能。
“不是。”凝烟惊声打断他,她把手捏的生疼,逼自己开口:“之前是我误会了夫君,伤心之下才对小叔胡言乱语,我心中敬重小叔,糊涂冒犯的言语,还请小叔别往心里去,也不要再提。”
叶南容觉得她不转过身来也好,这样她就不会看到他眼里骇人的戾气。
他反复告诉自己,他不是前世的赵应玹,她也不是前世的司嫣,可她却真真切切,如前世一般毫无犹豫的选择叶南容。
他应该早些记起,就不是用这样徐徐图之的手段,或者,沈凝烟中药那回,他就该要了她。
“前面就是住处,凝烟就送到这了。”她回身照着叶忱欠身,夺路而逃。
叶忱遏制着才没有将她一把拽回来,指腹用力捻按的指节,以此来压制肺腑里迭起的执迷愤怒。
叶南容百般伤她,她仍愿意给他机会,却不肯给前世的他一个机会。
凝烟已经走远,叶忱的视线却一直如密网笼罩在她身上,她宁死也要追着赵循而去,祈求这一世的先遇和喜欢,现在两人是要得偿所愿了?
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