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现实（1 / 2）
游戏结束后的观察期一般在七天左右, 在期间内无论任何人出现了身体上面的问题，永生游戏都会为那个人提供相应的医疗舱。
直至不适的症状彻底被治愈为止。
七天观察结束，出了永生游戏后, 再有什么游戏的后遗症，就已经不在永生游戏的负责范围之内。
在这个非常人性化的观察期内，叶梧桐过得还算是不错。
尤其是那天叶梧桐和那位游戏主设计师罗兰的谈话虽然结束得并不愉快, 但是她对食堂提出的针对性建议，很显然得到了采纳。
这几天伙食相当不错，有种花样频出之感。
叶梧桐在第四天吃饭的时候，那群人就已经把李平给平安送回到集中营食堂了。
叶梧桐当时和安吉拉，还有一些自发蹭上来交谈的人，正在一起吃饭。
那个油头的女人亲自带着人把李平给送到了叶梧桐的面前，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着叶梧桐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不过两三天的工夫没见，李平好像从干尸彻底进化成了骷髅。
如果不是他站在那里, 眼珠子会转动，也会呼吸，叶梧桐甚至都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已经死去多时了。
等到那群人都走了以后，李平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站在叶梧桐面前好半天都没有动。
就在叶梧桐怀疑李平恐怕已经废了，那群人还她的是一个傻子的时候，安吉拉终于忍不住, 站起来推了一下李平。
“梧桐好不容易把你给换回来, 为了你甚至答应了一些不平等的条件, 像一个木头一样杵着干什么！”
李平就像一张纸片一样那么薄，被安吉拉使了些力气推了一下, 踉跄了好几步。
他撞在了一个椅子上面，铁质的椅子在地上挪动的声音尖锐刺耳，吸引来了许多人的注意力。
李平似乎也终于因为这声音回了神，慢慢地抬起头，用那一双凹陷到可怕的眼睛看向了叶梧桐。
那双眼中并没有什么神采，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一片灰败的麻木。
叶梧桐一边喝着鸡蛋羹，一边抬起头和他对视了一眼。
李平盯着叶梧桐许久，这才在安吉拉的拉扯之下，慢吞吞地坐在叶梧桐的对面。
之后就低着头，依旧像个活死人一样。
“哎，我说你怎么回事儿？！连句谢谢都不会说吗！”安吉拉恨不得一巴掌把李平脑壳抽开，看看里面是不是已经空了。
叶梧桐见安吉拉骂了半晌，李平也没有什么反应，这才对安吉拉说：“行了别推他了。去给他拿点吃的过来，拿好消化的。”
安吉拉虽然表情非常不满，还是起身去给李平拿东西了。
安吉拉现在完全是叶梧桐的脑残粉，很多事情都不用叶梧桐开口，她就像代言人一样，瞬间冲上去冲锋陷阵。
李平始终低着头死死地盯着桌面，等安吉拉把食物拿回来了，“哐当”一声，摆在李平的面前，李平才终于像是死狗闻到了骨头那样，慢慢地抬起头再度看向了叶梧桐。
“你为什么会救我？”李平开口，声音嘶哑得几乎只剩下气声。
他被精神电击，受伤非常严重，前两天还被各种精神拷问，他以为自己很快就会变成一团无人在意的焦糊烂肉死掉了。
像他这样的人早就应该死了，这个世界从来都是这样的。
在这个世界上，李平有自己的亲人，可是他的亲人不可能为了他做出什么。
李平曾经努力过，可是没有人愿意和他这样的人做朋友。
就连同事之间……例如罗森，关系也都是非常恶劣的。
他艰难地在这样的世界之中狼狈挣扎，李平从来不认为有任何人会伸手拉他一把，尤其是叶梧桐这样的人。
李平虽然懦弱又胆小，像一只阴沟里翻滚的老鼠那样，从来都是一个边缘人物。
可是因为从小见过的恶意太多了，他很轻易就能分辨出一个人真正的性格。
叶梧桐在游戏里面看似救了那么多人，但也都只是顺手的事情罢了。
还有一部分是利用……如果不是因为这些人团结在一起，他们绝不可能以那种方式登出游戏。
李平甚至比安吉拉更了解叶梧桐，他能透过叶梧桐的双眼，看出她灵魂的冰冷和残忍。
那种残忍甚至不是这个世界里面，因为遭遇，因为吸食各种毒。品，因为基因改造无法控制的暴躁和凶残，而是来自骨子里的冰冷的居高临下。
在游戏之中叶梧桐会带着他，只是因为他没有杀死的必要，可是现在已经出了游戏，李平完全不明白，叶梧桐为什么还会……拉着他。
所以李平并没有欣喜若狂自己能够死里逃生，也不觉得叶梧桐真的生性善良，或者是把他当成了朋友。
或许有一小部分原因，是因为她撞坏了脑子，对于这个世界和游戏之中的很多基础的东西不太明白，需要他来解读。
在李平的认知之中，如果他跌倒了有人伸出手，他胆敢借力站起来，等着他的一定是跌得更重更深的境遇。
他有满腔的疑惑，所以他必须得到一个回答。
叶梧桐吃东西的动作顿都没有顿一下，听到李平这样问，也没有说任何拐弯抹角的，或是安慰或是隐瞒真实意图的话。
她直接说：“当然是因为你对我有用。”
李平闻言僵愣在那里，安吉拉想要替叶梧桐解释什么，可是在对上了叶梧桐冷淡的视线之后，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旁边不远处听着这边动静的高山云，一口气叹出了声。
“唉……”
看来他之前说的话，叶梧桐真的是一丝一毫都没听进去。
不光去谈判把自己卖给了资本，为本来应该赔偿永生游戏的那些人，争取到了极乐公司的赔偿。
现在费尽千辛万苦地把人给捞出来，结果一句好话都不给，撅嘴的骡子卖了一个驴的价钱，她到底是图什么呢！
图她这几天身边围拢了一群虚假的阿谀奉承的人吗？
这些人只要出了极乐公司，一转头谁还会记得叶梧桐是哪号人物啊？
只是高山云和安吉拉一起，巴不得摇晃叶梧桐的肩膀，让她说两句人们爱听的话。
毕竟叶梧桐才是那个“皇帝”。
皇帝不急太监急，怎么急也没有用啊！
只不过对待李平，安抚的话其实真的没有任何的作用。
轻声细语温柔对待，只会让他更加的战战兢兢，一辈子没有被人爱过，没有被人重视过的人，得到任何人的目光第一反应都只会慌张。
反倒是像叶梧桐这样直白地说出“他还有用”，让李平悬在喉咙口那颗被这熔岩一般的世道烧灼得鲜血淋漓的心脏，扑通一声，“狠狠地落回了胸腔”。
他又呆坐了一会儿，然后抬起手，笨拙地拿起筷子，夹了几下没能夹起东西，索性直接伸手，开始拿着桌上的食物狼吞虎咽。
“哎！”安吉拉看到他这副样子伸手要阻止他。
这不是给叶梧桐丢人现眼吗！这么多人看着呢，怎么还直接用手抓了！
但是叶梧桐用手里的筷子阻止了安吉拉伸过去的手，任由李平像个未开化的畜生那样，胡乱地往自己的嘴里塞东西。
叶梧桐知道这是一种宣泄，一种对自身的状态无法改变，被挤压到了极致之后，骤然突破的宣泄。
像撑破了纸袋的苹果，撑爆了模具的西瓜。
叶梧桐吃好了东西，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像看一条自家养的狗那样看着李平吃完了整整一餐盘的东西，弄脏了手和脸。
李平一边吃，一边还会抬起头看向叶梧桐，对上叶梧桐那双依旧冷淡漠然，没有丝毫变化的双眼，好似得到了主人抚摸一样，尽情享受着劫后余生的第一份食物。
他没有说任何感激的话，也没有跪在地上给叶梧桐哐哐磕上几个头，身体力行地表达什么救命之恩。
只是吃个东西，好像就已经发泄掉了所有的情绪，等到一行人清理好了，从食堂离开的时候，他还是像之前在游戏里一样，蜷缩着肩膀，跟在叶梧桐身后的不远处。
高山云看着叶梧桐散漫地双手插兜，身边一个叽叽喳喳花里胡哨的安吉拉，加上一个不声不响的李平，居然莫名其妙地觉得有一些和谐。
或者说他们才是一伙儿的，才算是被叶梧桐接纳在自己身边范围的。
至于这食堂里面的其他的人……例如那个灯影小队的队长，几次试图靠近叶梧桐都失败了。
高山云看着叶梧桐在钢铁遍布的拐角消失，耸了下肩膀，走向自己的屋子。
明天晚上观察期就结束了，他们终究会回归属于自己的，或水深火热，或腐烂到底的人生。
叶梧桐在第二天晚上再次被几个人带到了一间房间，这一次是谈“恋爱节目”的合同。
叶梧桐看着对面殷切介绍参与者的身份有多么尊贵，而将她塞进其中多么艰难的罗兰，从头到尾没有表现出任何激动或者是迫不及待的样子。
反而像是李平上身，麻木地走神。
这种反应似乎刺激到了对面激情演讲的罗兰。
他沉下脸，用警告的语气对着叶梧桐说：“希望你能够将我说的话全部都听进去，如果节目开始你不按照我们给你的剧本去做，你将会面临巨额的赔偿。”
“到那个时候就算你有再多的理由，我也没有办法再代替公司抹消你的债务。”
“你知道欠下了巨额债务，最终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
叶梧桐抱着双臂，银白色的长发散落在肩膀上，那双同样淡色的瞳仁，吝啬传递出对方期待的恐怖神情。
她依旧一声未吭，看着跳梁小丑一样看着罗兰束手无措的样子。
罗兰确实有些束手无策。
他尝试过用合同的事情威胁叶梧桐，然后他就知道什么叫死猪不怕开水烫。
而且他前些天谈判的时候，还能用关于朋友的事情来威胁。
可这两天他发现，叶梧桐根本不在乎她身边那两个所谓的朋友。
例如昨天晚上安吉拉失踪了整整一夜，但是叶梧桐躺在床上，并且在睡前得知了，却很快进入深度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