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番外篇·有些感情不得好死①(2 / 2)
她接下去还想说话却被谢京一把捂住嘴巴,两人模样难看极了,推推搡搡还带着各种呵斥怒骂。我笑眯眯看着谢婷张牙舞爪,补充了一句,“再不捡钱,风吹跑了可就没了啊。”
转身要走,身后两道声音一起射了过来——“祝贪!”
是谢京和谢茵。
我没去看谢京,回头迎上谢茵的目光,她冷漠地看着我,随后笑了一下,那一笑似乎是冰山在瞬间融化,催落一场春雨后泥土里开出芬芳的鲜花。她笑得风情万种,如今就算年岁增长,也挡不住她的貌美容颜。
我几乎可以想象她当年游走在男人间有多香艳迷人,总之肯定要好过现在我这样生死麻木。
她笑着说,“我也快没钱了,宝贝女儿,给我打一点?”
美丽的女人,连要钱都带着让人不忍拒绝的动人。
我冷笑一声,总算明白平时黎悯看我的感觉,那张脸分明笑得极美,却虚伪无比,又自私,又贪婪。
我果然是她亲生女儿。
“你也怀孕了吗?”我故意扭曲她的意思,也学着她那样笑,这种虚伪的笑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信手拈来,不对,甚至可以说是与生俱来。
谢茵的脸上划过片刻僵硬,随后她道,“祝贪,你演技越来越差了。”
“我这不是跟您学的吗?”我将皮夹子收回去,怜悯地看着地上的纸钞,不知道是在怜悯他们,还是在怜悯我自己。
“钱我会打给你,不过你也别装着一副跟我关系有多亲密的样子了,我知道你恶心,我也膈应。”
“我给你一张这样的脸,或许你应该换个态度对我说话,我要是你,就好好抱着金主的大腿,没准还能有出头之日。”谢茵轻嘲地看着我,怀里的猫也眯着眼睛不屑一顾地打量我。
我没说话,只是转身走了,走的时候,轻飘飘丢了一句话落在她脚边——
“你老了,好自为之吧。”
绕出刘家巷,我又重新打了辆车,靠在车子后排椅子上,闭着眼睛,身体还在微微发颤。
要说我无动于衷,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我不想把我的激动和愤怒表现在他们那群人面前,我也不肯示弱,哪怕和他们这样鱼死网破,也不想处于弱势。
谢茵和谢婷在千方百计地刺痛我,我知道,他们母女俩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当然,我也不是。
我讨厌他们可能更超过我讨厌黎悯,起码黎悯能给我钱,而她们不能。
她们就像是吸血鬼要把我抽干。
我缓缓睁开眼睛,打开微信给黎悯发去了一条信息。
【Greedy:黎悯,在吗?】
五分钟后,微信提示音使得手机震动了一下,我看到黎悯发来了回复——
【黎:?】
我犹豫好久,终是打了一排字过去——【Greedy:我身上钱不够,之前在你那放了三万块钱是我的全部家当……能不能再借我一万?】
【黎:……???】
随后他发来一条语音,我点开,熟悉的嘲讽腔调传入耳朵,【祝贪,才多久没见,你去赌博了?】
我咬着牙打字,【Greedy:我手机屏幕摔碎了,要换。】
【黎:什么手机要一万块?】
【Greedy:iPhoneX镶他妈两百颗钻一万G内存私人订制漆金版。】
【黎:……】
【您收到一笔转账,请确认】
【黎:利息番倍,两个月后还我五万。】
【Greedy:你比放高炮的还要暴利!】
【黎:忘了和你说了,X我上个月就收到了,还没上市的时候他们就送了我好几部内测版,我房间书架第二层。】
【Greedy:……行,你有钱你牛逼。】
该死的资本主义!我咬着牙关掉手机,随后提现了他转我的一万块,让司机掉了个头去银行,这笔钱我得打给谢茵。
我是银行里最后一个客人,保安甚至开始收拾卷帘门,太阳落下山的时候,我从柜台前面离开,表情一片阴郁。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还需要拖多久,我身边的所有人,他们几乎都不想我好过。祝怀也好,谢茵一家人也好,杜老六也好,黎悯?黎悯大概也是这样吧,即使我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情。
我活得如此浑浑噩噩,真是和行尸走肉还没区别。
唯一可以慰藉的大概就是自己的金主黎悯除了在嘲讽我伤害我这件事情上登峰造极之外,别的事情甚至很容易说话。
所以我才会第一反应问他借钱。
攥着手里的手机,我考虑着晚上要不要找个地方去兼职,而说起工作,很可笑,也很可悲,我所学会的,就是世人嘴里最不齿的皮肉生意。
于是再次发信息给Mary,很快,她那里给我了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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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堂堂红牌祝贪也要找兼职了?黎少喂不饱你还是怎么的啊?】
【少废话,你就说有没有。】
【明天晚上八点,天使一号后门小巷子我来接你。】
【。】
我打回去一个句号,随后再次拦了辆车钻入内,车子发动,缓缓朝着金城开去。
回到黎悯家里,我如同往常一样,打扫清洁,随后躺回床上睡觉,日子似乎还是一样的规律作息,少了的只是黎悯的毒舌而已。
徐闻这厮自从有了我的微信号,每天跟上班打卡一样,早上八点准时会看见一句早上好,我有时候会回他,有时候就直接打过去一个句号,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是我的回应方式,看见我发消息过去,就会自动跟上下一句。
如同一个一直在运作的陪聊机器人。
前几天Mary带我去天使一号卖酒,一周结一次钱,今天正好是周五,他们会把钱算给我,我拎着包从教室里出去,打算找地方吃个晚饭就提早去天使一号。
结果走到一半,徐闻堵住了我。
我冲他笑了笑,“徐少爷有事吗?”
徐闻依旧抱着一只篮球,另一只手插着腰,白净的脸上挂满了笑意,“祝贪,晚上能不能和我去酒吧玩?”
“……哪里?”
“天使一号。”
“没空。”我转身就走,妈的,怎么会这么狗血,徐闻居然要去天使一号?
“喂喂,太不给我面子了吧。”
徐闻迈了几步跟上我身边,“我们好歹也……认识了有一阵子了吧?”
我看了他一眼,“你是打算追我?”
徐闻愣了愣,“额……嗯?大概是的。”
我冲他相当标准地鞠了个躬,“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下辈子投胎再说吧。”
“……”徐闻摸着自己鼻子,笑得有些尴尬,更多的是无奈,“我这儿还没开始告白就被拒绝了?”
我耸耸肩,看了周围一圈,果然又在某个阴暗的角落看到了那个眼镜妹,跟背后灵似的躲在那里,镜片后面眼睛犀利万分地盯着我。
我深呼吸一口气,“我不想被你粉丝弄死。”
“那我多无辜啊。”徐闻又笑了,“因为粉丝就给我打零分。”
我想了想,于是直白开口,“我不是什么好人。”
“……你是有神秘身份隐藏在学院的特工卧底?”徐闻一脸很感兴趣的样子。
我放弃了和他沟通的欲望。
“我不是你所看到的,这样,传统意义上的好人。”我重新清了清嗓子,对着徐闻道,“我和你平时也不熟,稍微自负一点说,你大概是因为我的皮囊才对我有兴趣,但是徐少爷,你的厚爱我担待不起。”
“抱歉,我只有好看的皮囊。”
徐闻摸着下巴看我半晌,吐露一句,“你和外面的妖艳贱货不一样。”
这霸道总裁的台词令我几欲作呕,“可惜了,我就是外面那种妖艳贱货。”
随后我先他一步离开,走之前冲他眯着眼笑了笑,“徐公子,晚上要是去天使一号的话记得喊我一声,我在那卖酒,徐少爷记得来帮我出点业绩啊,晚上开五瓶轩V送一位小姐姐陪酒哟我这里的妹妹一个比一个能喝,你晚上记得带点小弟一起来。”
徐闻表情僵在脸上,我有些痛快地欣赏完他这幅样子,随后转身朝着学校大门走去。
Mary照常在后门抽着烟等我,烟雾缭绕下她浓妆的脸都有些模糊,我到的时候,就看见她一个人站在后门的样子,Mary身材很好,侧面看过去前凸后翘,脸蛋也美,当初我去酒吧的时候,Mary就是到处找我茬的人。
如今我和她隔着烟雾对视,她说,“你来了。”
我道,“嗯,今天会结算钱吧?”
Mary笑了一声,“你出去了怎么比没出去前还惦记钱?”
我也笑,“没钱我可活不下去。”
Mary把烟头丢在地上,上上下下看我一眼,随后道,“会算你的钱,我今天要早点走陪全哥,晚上估计不能和你一块。”
“你怎么还在陪全哥。”
“你以为?”Mary冲着我冷笑,“也就你一个攀上了黎少的大腿,我要是你,就赶紧抱住了不撒手,哪天被踹了都没地方哭去。”
这话前阵子谢茵也跟我说过,我攥了攥拳头,没说话,只是看着Mary,“你想过要离开酒吧吗?”
Mary画着大烟熏妆的丹凤眼眨了眨,随后嘴角勾起熟悉的讥讽来,“你以为你算彻底离开酒吧了?祝贪,这人呐,就是最贪心的,一旦尝过点甜头,就再也离不开了。”
我心口一刺,听得她继续道,“你瞧瞧你,名牌大学A大的大学生,学的还是行政管理,实习期间上哪儿赚不到钱?可你还是选择了回来卖酒,祝贪,这说明了什么,你知道吗?”
我浑身一颤,下意识不想去听她说话。
可是Mary才没有那么善良,她从来就喜欢和我作对,于是她眯着眼看着我这副好笑的样子,勾着唇道,“这说明,你已经吃过这甜头了,你也喜欢上这里头的滋味了。能用脸用身子去换快速而又大量的钱财,你就压根儿不会去想别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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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小姐是不是很畅快啊?破罐子破摔的滋味是不是很彻底?你虽然现在只是卖酒不是陪睡,但是倘若抛掉了最后一点对这类酒色工作的羞耻心的话,和妓子也的确没什么区别了,比如我。”说最后三个字的时候,Mary仿佛用尽了力气。
我如遭雷劈一般立在原地,手指都在哆嗦,可我说不出一句反驳她的话。
Mary盯着我半晌,眼神跟针一样扎在我身上,她没说话,径自从后门里走进去,我看着她离去时妖娆的背影,大脑一阵阵发疼。
我和她们一样吗……?不,我和她们不一样!!
我浑浑噩噩活了那么久……为什么还要再这样浑浑噩噩下去?
谢茵也好,杜老六也好,他们都只是溅在我裤腿子上的泥而已!
我不要做这世俗的尘埃,我要……我要做云上之人!我要当回两年前的祝家大小姐!
我深呼吸一口气,从后门进去,来到换衣间,Mary介绍我认识的主管对着我笑眯眯道,“祝贪,你这几天很抢手啊,周末还有桌客人点名了要带你一块玩呢,小费有这个数。”
他张开五根手指,眼神隐晦,我却一下子就看懂了。
这是要我陪睡。
我笑了一声,“抱歉啊刘叔,我今天上完班就不来了,周末的客人帮我推了吧。”
“诶诶?祝贪?干得好好的怎么就不来了?我今天结算工资的时候给你加提成怎么样?祝贪?”
不去理他,我换上性感的衣服就走出后台,八公分的高跟鞋一寸一寸,像是踩在冰层上一般细长作响。
太阳落山,送走最后一抹夕阳,弯月高挂于夜幕之上,零碎地散着几颗星星,远看过去一片寂寥。
路灯亮起,无声刺破夜空,而人间一号却不似这般寂静沉默,灯红酒绿乱了一片,电子音乐声纷杂缠绕在人的耳边,MC拿着话筒在台上一边放歌一边高声吼,平日里的信男善女此时此刻缠成一片,互相喂酒,抱着亲吻,阿猫阿狗阿怪阿神,光怪陆离。
若是地府里有恶鬼,怕是也会觉得这一片声色风月像极了人间炼狱。
而我是活在人间炼狱里的天地客,世俗者。
Mary今天把她那套黑色小短裙借给我穿,后面是镂空的,露出一大片背部肌肤,裙底也堪堪到了大腿根部,正好遮住,可是又仿佛随时随地会走光,我换上了安全裤才觉得安心了点,深呼吸一口气走向舞池卡座。
“祝贪姐,舞池卡F13客人要开酒。”
这阵子认识的一个小妹妹喊了我一声,我应下来,随后踩着高跟上前,找到F13的位置,摆出熟练的微笑来,结果看见卡座上的男人时,笑意登时就僵在了嘴角。
祝怀大概也是愣了,搂姑娘的手都跟着顿了,身边照旧坐着他那群朋友,不过黎悯不在。
他看见我一瞬间,错愕的情绪从他眸子里划过。
“祝贪?”
他念了一遍我的名字,我僵在那里,他就又重复喊了一遍。
我顿时倒抽一口冷气,一股凉意从头到脚漫开来,下一秒,我就想转身走。
“站住!”
他的声音穿过巨响的dj打碟声,不差分毫地落入我耳朵内。
我脚步一顿,没有转过身去,眼眶已是通红。
到底要被他看见几次我这副难堪的模样呢?
最怕就是又在这种场合再次相遇,我应该冲他摆出一副什么样的笑脸才好呢?
我深呼吸一口气,憋回眼里的泪,冲着祝怀笑道,“祝公子,需要开什么酒?”
祝怀愣在那里,随后他便将那些情绪压回眼底,对我直白道,“你业绩要多少?”
我笑了,“祝公子问我业绩,是要帮我开满酒吗?可惜了,我明天就不做了。”
祝怀死死盯着我,“祝贪,你为什么又来卖酒了。”
我笑着将头发撩到耳朵后面,在他身边坐下了,姿态看似从容,事实上,我手都在哆嗦,“当然是这个人卖不出去了,就只能改个法子卖酒了。”
他眼底划过一丝寒意,白皙俊朗的脸上写满了阴寒,“祝贪,你非要这样吗?”
我轻轻搭在他肩上,笑得就像个陪酒的小姐,虚伪,又贪婪,“我还差五万块的债要还,祝公子既然如此大发慈悲,不如帮我一把如何?”
他看我许久,半晌笑了,挥手喊来了旁边的服务员,吩咐了一声下去,服务员直接瞪大了眼睛,“二十……二十万……?祝少……”
我依旧绷着笑脸,心口却因震惊和痛苦交错一片。
祝怀沉沉的眸子深深地注视着我,“……这二十万是补偿你的,从今以后,需要用的到钱的地方,尽管跟我开口。”
我没忍住,笑出声来,眼泪顺着脸落下来,祝怀的脸在我视野里也被泪水晕染得有些模糊不清,我说,“祝怀,你补偿我?补偿我什么?补偿我这两年生不如死的人生吗?”
积重难返,积重难返,已经破烂至摔碎的人生你如何还我,如何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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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贪!”
祝怀喊了我一声,眉毛紧紧皱着,“你何必要用这种被辜负的口吻和我说话?”
我抹了一把眼泪,强忍着声线的颤抖道,“是啊,我何必啊,你做什么对我来说都是罪有应得。你瞧,这报应不是来了吗,祝大少?”
是啊,你又重新回来当你的祝家大少了,而我走投无路再次跌回了尘埃。
“你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祝怀的声音在喉间滚了滚,还是落了出来,“你到底还有哪里需要钱?”
“关你什么事?”
我看到服务员拿来POS机,祝怀掏出卡从容刷下,并且把酒水单子记在了我的名下,我吸了吸鼻子站起来,语调转至冰冷,“多谢祝大少,苦情戏我陪你演够了,今天这笔二十万算是你施舍捐给我的,我一定好好藏着。”
祝怀猛地一把拉住我,嘴角的讥笑像是利刃刺得我眼睛生疼,头顶一片绚烂的聚光灯,五光十色旋转着打在他脸上。两年了,他依旧是我记忆里那副样子,小时候家里人总说祝怀长这副脸就应该是以后当演员的料子,我深信不疑。
“到底是不是在演苦情戏,你心里最清楚。”
祝怀似乎是轻笑一声,“祝贪,我想好好跟你谈谈,你既然不肯配合,就别怪我手段强硬。”
我眯着眼看着他,总算回过神来,这个男人哪里来的好说话?他不过是想把我的心翻出来重新煎熬一遍罢了。
我惨笑一声,“放过我吧,祝怀。”
“我放过你,谁来放过我?”祝怀用力将我一把拽进他怀里,在酒吧,周围人早已见怪不怪,我身体有些颤抖,他却用力将我按在他身上。
祝怀的胸膛很温暖开阔,两年前我就知道,和黎悯那种冷漠全然不同。
可是光是这一点点暖意,就足够灼伤我,我像是受了剧烈惊吓一般在他怀里挣扎,祝怀按住我后脑勺,强迫我与他对视,鼻尖互相触碰到的一瞬,我望到了他眼里自己惨白的脸。
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一巴掌打在了他脸上。
我浑身剧烈颤抖着,胸膛上下起伏,眼眶通红,周围人以为我俩酒喝多了,毕竟在酒吧里,不发酒疯才像个异类。有的看着好戏,有的当做没看见一般转过脸去,我的声音被淹没在滔天的电子音乐里,他的视线却穿透绚烂斑驳的舞灯直直投在我脸上。
我拔高声音喊了一遍,“你到底想怎么样?!”
“想怎么样?”
祝怀捂着半边脸,碎发落下去笑了笑,像是无所谓的样子,“祝贪,我们之间这笔账,从来都算不清楚。”
我说,“那就不要再算清楚了。”
从我15岁那年牵着你的手把你松开在大街上开始,我们之间大概注定了要互相搏斗。
我抢你的身份,你抢我的面具。
我到头来,想握紧的,全都再次被你夺回手里。
我沉默半晌,从他大腿上离开,我说,“我想过当你的好妹妹,祝怀。”
祝怀抬起头来看我,男人偏了半边脸,仰着下巴,坚硬的下颌线连着脖颈,光束顺着线条往下滑,又被他凸起的锁骨托住,衬出微微的阴影。
他和黎悯一样,他们都是人上之人,而我却是作恶多端的那个小人。
祝怀说,“15岁你故意丢掉我,当了两年祝家唯一的千金,17岁时我回来,18岁你回到谢茵身边后又被卖进酒吧,20岁,现在你20岁,祝贪,你短短20岁却尝尽了人心险恶的代价。”
我笑得乐不可支,“什么叫人心险恶?”
“得一,故而贪千千万。祝怀,你不是我,别拿着那些尘世间的大道理来规范我。”眼泪风干后带来些许凉意,脸上有些冰凉,可是我并不想伸手去擦了,我猜我现在表情一定非常像个疯癫的小偷。
谢茵给了我这张脸,这是她这辈子干得唯一一件对得起我的事情,我遗传了她,所以我拥有了她的美貌,可是与此同时,我也拥有了她的野心。
——在我还没到20岁的时候,我对这个世界充满征服和野心,我又贪婪,又不择手段,被祝家收养做小女儿后,我尝到了甜头,所以,我想做祝家唯一的小女儿,而祝怀,就是我的绊脚石。
15岁那年,祝家去郊外旅游,我领着他上街将他放入风景区游客高峰的地方,转身离开,从此祝家只剩下一个独一无二的我。
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场梦,做了两年,我就醒了。
17岁的高中,祝怀转学到了我学校,他重新被祝家认了回来,我终日惶恐不安兢兢战战,生怕祝怀去告诉别人我做的一切,于是没日没夜地讨好他,迎合他,那时的祝怀看我的眼神比现在还要狠。
他说,“我恨你恨得巴不得你去死。”
他说,“你毁了我对你所有的感激,哪怕你当年拿命救过我。”
最后他又说,“我不会揭穿你,我要你像条狗一样胆颤心惊地在我阴影里活一辈子,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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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我十三,是我在被祝家领养前,福利院给我取的名字,说是名字,不过是个编号。
后来的后来,高中暑假,一切都变了,年少轻狂,所有的感情都是在冲动的驱使下,太多风云诡谲将我拽入深渊。我只知道若是我想活下去,只有一个办法,能让自己彻底好过。
怎么做?让祝怀爱上我。
这是我唯一能够保命的赌注。
你瞧,我赢了,赢到现在,我都没输。
我冲着祝怀用力地笑了笑,笑得连身体都在颤抖,在这一片风月场所里,所有发疯都可以被掩盖,所有席卷重来的感情都可以被视作正常,这是什么地方,这可是酒吧。
这可是人间天堂!
我大笑两声,胸口是痛还是畅快我自己都快分不清了,不过既然我还能笑,大抵还是有快感的。毕竟,我就爱这种鱼死网破的快感。
我再一次对祝怀说出了我和徐闻说过的话:
“抱歉,我只有好看的皮囊,你别爱我啊,我十恶不赦。”
——20岁以后,我觉得我已经没有什么人生了,我只不过还没死。
转身的时候,我死死攥着身侧的拳头,努力使自己高昂着头,走到后台的时候,我脸上的表情下了刘主管一跳。
“唉小妹?你怎么了?遭客人欺负了?”
我一把扯下刘总管搭在我腰间的手,扯了扯嘴皮笑道,“我今儿签了一笔20万的酒水单,现在辞职不干了,你把钱算给我吧。”
刘主管表情一僵,随后喊了下人过来问了一下,了解事情全过程之后他就去给我算钱,到我手里足足有十二万,虽然少了挺多,但是我也很惊奇这笔巨额了。收下钱后我推开他,连笑都懒得奉承了,“我现在就辞职,具体内容报告明天Mary会替我审批,刘主管再见。”
头也不回,我推开了人间一号的门,刘主管骂骂咧咧的声音在背后传来,夹杂着低沉的电子音响,我脚下的大地仿佛随着节奏在震颤。
笑了笑,我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给Mary发了条信息,【我辞职了。】
【Mary:你钱够了?】
【Greedy:够了,这周末你挑个时间吧,我出来请你吃火锅。】
Mary没多推辞,说了句好,就不再回复。我理了理头发,酒吧会把我的钱尽快结给我,虽然卡不在我手里,但是钱只要打进了卡里,绑定着卡的各种支付软件就可以使用。
我眯眼,刚想说什么,眼前就出现了一帮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
丢掉指间的烟,我盯着地面半晌,哑声道,“祝怀的狗来得这么快吗?”
“二小姐,您只要不反抗,我们绝对不伤着您。”
“是吗?”
我冲他们笑了笑,“这么大架势是要对我做什么?还有,别喊我二小姐,我从头到尾就不是什么祝家千金。”
“二小姐……少爷他说必须把你带回去。”
“带回去?”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我反问他,“带我回到哪里?祝家?是吗,祝家这会儿又要承认我了吗?”
一群保镖没有说话,不论我怎么反讥,都如同机器一般瘫着一张脸,对我重复道,“二小姐,希望您不要反抗了。”
“闭嘴!”我大喊一声,随后转身就开始跑,然而没来得及跑多久就被他们一把抓住,那群保镖脸上还是面无表情,可是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羞耻,他们围观目睹了我反抗却被轻松制服的全过程,像个小丑。
“放开我!”我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就这样被他们抓着拖向车子,祝怀肯定知道,可是他就想看我这样像条狗一样被人拉扯,他一定开心得不得了。
我被塞入车内,气派的商务车被人发动,在夜里划过一道银色的光线。
那个时候我心里想着,我哪怕再讨厌黎悯,也奢求他救我。
我不想回去祝怀身边,我怕我这一次没有全身而退的本事。
有人拿了一块手帕朝我的口鼻捂来,我剧烈挣扎着,然而鼻腔钻入乙醚的味道时就渐渐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我的瞳孔逐渐涣散开来,最后视野里化作一片黑暗。
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头顶是一盏富丽堂皇的吊灯,我没说话,愣愣地看了一会。
和自己记忆里相同的场景让我有些回不过神,随后我抽了口冷气。
祝怀把我强行带回了祝家。
门口有人推门进来,他站在门口,看到从床上坐起来的我,随后道,“你醒了?”
我攥紧身下的床单,“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不是千方百计要祝家的东西吗?”
祝怀眯眼笑了笑,“我现在又把你带回祝家,你不高兴吗?”
我抓起床头的水杯砸在他脚边,我说,“祝怀,我要离开这里。”
玻璃片碎了满地,水花溅起来打湿了他一小片西装裤腿,祝怀却仍旧站在那里,“这里不是你的家吗?”
“我的家?”我笑了一声,对着祝怀道,“你不怕我再一次把你家弄得天翻地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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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怀走上前,单膝压在床边,一只手按住我的下巴,他说,“祝贪,你这两年躲在黎悯身后吗?”
我笑了笑,“我跟谁一块和您有关系吗?”
他眼神凶狠得像一头狼,仿佛回到年少时他对我恨之入骨的那段日子,“你为什么偏偏要跟黎悯纠缠不清?”
“和,您,有,关,吗?”我咬着牙,一字一句重复了一遍,“打算非法囚禁我?祝怀,你这样算什么?可别告诉我你对我还旧情未了?”
“祝贪!!!”
祝怀用力掐住我的脖子,他对我的感情太浓烈了,像是爱恨不得生死不能,比起黎悯那种纯粹冷情到没有丝毫动容的理智来,他更像是一个穷途末路的疯子。
“你让我爱上你,那么你呢?你做了什么?你一次一次在我身上不择手段,祝贪,你怎么可以这么贪婪?从15岁到现在,你怎么可以这么贪婪?”
我又笑了,“我爱过你的,可是你别忘了,我到底比不上你狠。最后亲手把我毁了的,是你。”
祝怀身体用力地颤抖了一下,漆黑的瞳仁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他死死盯着我,沉默很久开口,“这两年……你在谢茵她们身边……过的是什么日子?”
我搂着他的脖子笑,“不是人过的日子。”
“你给我的报应已经足够了。”我的声音低下去,伏在他耳边,“旧情人相见,到底要如何招架才好呢?”
被祝家刚赶出来那段时间,我一度浑浑噩噩,听着苦情的粤语歌,翻来覆去找着工作,一边恨祝怀,一边恨谢茵。
就如同我曾经一直很爱的一首歌的歌名所描述的,这世界真细小,情人仇人不管什么时候,终有一日得碰到。
但是……如果这旧仇还没有算清楚,这旧情还不如不要了。
遇见黎悯,完全是个意外。我和祝怀之间的事情,从来都是我们自己在创造各种巧合,而黎悯却更像老天爷的计算,我完全没想过被卖进皇家一号的时候还能见到他。
我和黎悯认识整整十年,包括我和祝怀最不堪的那段岁月,黎悯同样在场。
而现在的人生里,他也扮演着我的金主的角色。
我笑了笑,凭什么呢,凭什么你们一个个都不肯放过我,不如这样,大家统统不要好过。
祝怀按着我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像是强忍着什么似的,我算算黎悯离开中国这段时间,我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他没说话,随后起身,将我一个人丢在房间内,房门声响起的时候,如同两个世界的联系分崩离析。
我手机被他拿走了,穿着一身睡衣,就这么坐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一整天。
谁给我换的衣服我不想去问,祝家的下人也好,祝怀亲自动手也好。
我的身体两年前他就看过,我们只差最后一步了而已。
而就是这样他才会毁了我。
我竟然开始怀念黎悯。
真是犯贱,难道说我也有斯德哥摩尔综合征吗,当一直以来都对自己施以伤害的人不见的时候,就反而会想起他给予我的那些痛苦来。
祝怀关了我整整三天。
我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下人来给我送饭菜,我也不吃,整整三天,我用自己的身体和他做着斗争,只喝点水,不吃任何饭菜。到后来的时候,我甚至开始头晕目眩。
我还在自我安慰,没事没事,就当减肥。
第四天的时候,祝怀推开了房间的门。
他目光沉沉看着我,“为什么不肯接受?”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抬起头来看他,一边虚弱地笑着,“我说我不爱你了,你也别爱我了,我们互相放过好吗?”
“祝贪,你怎么这么像个婊子?”
“岂止像啊,我可不就是个婊子吗?”我咧嘴笑了笑,“你关着我到底想要怎么样?当初不是你把我弄得身败名裂吗,现在又把我接回来?你嫉妒黎悯?你也可以花钱买我啊,只要你给的价钱比黎悯高,我绝对跟了你,都不用你这样大费周章囚禁我。”
祝怀没忍住,拎着我的衣领,“祝贪,你怎么可以这么犯贱?”
我说,“这话谁说我都可以,就你不配说我。你这不是上赶着要把自己脸凑我跟前吗!”
祝怀愤怒的脸在我眼里分外好笑,我们僵持着,门口传来了下人的叩门声。
“大少爷……楼下,楼下有客人来了。”
“谁?拦住,我这阵子不见客人,也没有请人来家里!”
“他,他说是大少爷从小到大的朋友……这位先生您请等一下!”
下人没有拦住,已经有脚步声一阵一阵上了楼,随后房门被人大力地从外面一脚踹了开来——
门板发出痛苦的呻吟声,随后门把手连着锁被人大力从外面踹歪了过去,房门便晃了开来。
黎悯站在外面,一身卫衣西装裤,整个人打扮得像是从国外高级秀场回来一般,就仿佛刚才粗暴的踹门动作不是他干的。他拉了拉胸前的衣服,看到房间里的我和祝怀,笑了一声,“我走这几天,感谢祝公子替我照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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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个子很高,脸很白,五官很冷,还有一双跟冷血动物似的眼睛。
我一直都不知道怎么来描述黎悯的脸,他和祝怀一样,一直都是从小好看到大的款,只是我没办法准确来形容他。
他的的确确就像一条蛇,或是一只黄金蜥蜴,浑身上下没有半点人性,此时此刻哪怕他看着昔日好友,眼神依旧冷漠得像是冰潭,“我刚从国外回来,听说你把祝贪接回家住了。”
祝怀盯着他,“你是来带走她的?”
黎悯点点头,“我花钱买了她,如果你也想试试她,可以去酒吧预约一下。”
祝怀笑了,“黎悯,我猜你一定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黎悯冷漠地看着他半晌,“祝怀,当年你和她之间的事情我从来没插手过。”
言下之意,是你自己把祝贪给作没了的。
我在一边低低笑了一声,这笑声引得黎悯和祝怀一起抬起头来看我。
黎悯先说话了,“过来。”
两个字,我便用尽了力气朝他走去。
祝怀在身后抓住我的手,“祝贪,你还要再继续当个出卖身体的女人下去吗?”
女人这俩字像是巴掌扇在我脸上,我狠狠甩开他的手臂,“这辈子我是不指望爱情了,你总得让我指望一下钱吧?”
黎悯没来扶我,我自己走到他身边站稳了,我说,“走吧,回家。”
不知道是不是回家两个字取悦了他,黎悯竟然勾唇一笑。
这可真是少见,黎悯向来是无情的人,笑起来居然带了点人气。
他很白,衬得眼睛很黑,眼神冷酷,平时就跟刀子似的扎在你脸上。也就喝醉酒的时候眼里会没了一层情绪防备,露出浅浅的带着点棕色的眼珠,像极了浓烈的,浸过酒的琥珀。
他说,“祝贪,你这辈子哪怕是当婊子,也只能当我一个人的婊子。”
我没说话,心口瑟缩了一下,跟着他离开了祝家大门,钻入车子的时候,我察觉到身后有人跟出来。祝怀目光疼痛地看着我,像是失去了水濒临死亡的鱼。
他真可悲,又爱我,又恨我,陷在一片牢笼里难以自我救赎。
而我却转身离开攀上了黎悯的大腿,狼心狗肺地把我们之间的爱丢在了一边。
我果然是这海城最声名狼藉的女人。
我自嘲地笑了笑,无辜吗?他才不无辜呢,是他害得我肮脏不堪,凭什么摆出一副难过的样子来就可以得到宽恕?
我抓紧了手边的袖口,钻入黎悯的车子里,这是我人生第一次坐他的车,我听他发动车子,玛莎拉蒂的三叉戟标志嚣张的印在方向盘上。我闭眼,很快陷入黑暗。
我想,黎悯,你不在我身边,我这段日子过得很苦。
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夜里,我发现我自己睡在黎悯的床上,衣服已经被换了一套。他背对着我在电脑面前开视频会议,听到动静的时候转过脸来,漂亮的小白脸上架着一副眼镜,看起来跟楼晏临那个斯文败类是气质极其类似。
“醒了?”黎悯退出了视频会议,立刻开始下达金主指令,“我饿了,下去给我做饭。”
“我也饿了……”这几天全靠喝水撑下来,完全没吃过一粒米。
黎悯挑眉,“怎么,要我给你做饭?”
我拿出手机,“黎少,我们点外卖行不行?”
黎悯看到了我手机上依旧碎裂的屏幕,眯着眼笑了一声,“iPhone镶他妈两百颗钻一万G内存私人订制漆金版?”
我将手机收回去,“没来得及买……”
黎悯没说话,起身走到书架边,最下面一层的抽屉拉了开来,掏出一个盒子丢给我。
盒子摔在我手边,我看了眼,是最新的iPhone。
“黎少?”我试探性问了句,“您赏我的?”
“可不是么?”黎悯冷笑了一声,“赏你这个小姐趁着我出国,去外面接活赚外快?”
我脸色一白,没说话。
黎悯低笑了一声也不再说话,又转过头去,点开一部全是英文的外国战争片来,我将新手机拆开来,装了SIM卡进去,随后下载了外卖的app。
点菜的时候我小心翼翼地问,“黎少,您有什么忌口的吗?”
黎悯嘲笑我,“你这什么服务素质啊?跟了我大半年还不知道我的口味?”
我记起来了,黎悯基本不怎么挑食,他处处针对我做的饭菜,只是看不爽我这个人而已。
我一声不响点完外卖,黎悯转过脸来看我一眼,他戴着眼镜的时候,莫名的就有一股性冷淡的禁欲气息。
随后他开口道,“祝怀带你回家说了些什么?”
男人永远是男人,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觊觎,总归会滋生占有欲。
我明白黎悯不爱我,且远不及祝怀爱我,他对我有的顶多是男人对女人的怜悯而已,而事实上,这种怜悯的情绪也很可能是把我划在外面的。
过了一阵门铃声响起,我去楼下拿外卖,随后把东西带上来放在黎悯面前。我给他点了茶餐厅里的招牌,给自己点了粥,相当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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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悯吃着蟹籽烧麦看着我,我一口一口喝着粥,能感觉到他视线一直都在我脸上。
于是我摒不下去了,“黎少,有什么事您吩咐。”
黎悯形状漂亮且锐利的眸子眯起来,“你还没说祝怀带你回家把你怎么样了。”
我讨好地笑了一声,“黎少,您放心,我绝对没干对不起您的事情,我还是喜欢您这款比较帅。”
黎悯看着我狗腿的样子冷笑,“你这张脸,怎么就这么虚伪。”
我一听,笑得更虚伪了,“那不是跟您学的吗?”
黎悯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上,我身体一颤,听见他幽幽的说了一句,“给点颜色开染坊了?祝贪,我这阵子是不是对你太仁慈了?”
我没说话,低头喝了一口粥。
黎悯目光在我惨白的脸色上顿了顿,没接下去,他迅速地吃完了烧麦和虾饺皇,等我想夹一块蜜汁叉烧的时候,他眼里翻出两把刀子扎在我手上。
我讪讪一笑,“黎少……我能吃块肉吗?”
黎悯嘲笑地瞅着我,“跟我同张桌子吃饭已经是我不计较你了,还想吃老子嘴里的肉?”
我张嘴就想反驳,那你他妈晚上还搂着我同一张床睡呢,结果金主大人跟能读心一样一句话就把我顶了下去——
“那是你享福。侬心里厢就么诶B数么?”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黎悯用方言说话。狗屎一样的人品,说话声音居然还挺好听。
我噎住了,随后慢慢说道,“那……那外卖还是我付的钱呢……”
黎悯盯着我,“意思是要我发个红包给你?”
脸是什么,能吃吗?我立马顺杆爬,“黎少大方!提前祝您2018新年快乐,恭喜发财!”
黎悯拿着手机在屏幕上点来点去,戴着斯文衿贵的眼镜,动作却像个痞子,半条腿踩在椅子上,另一只手撑着脸。他垂着眼皮打着字,斜斜的眉毛下一双半眯缝起来的眼睛,模样懒散极了——但是偏偏还挺帅。
他嘴里还咬着一根筷子头,斜斜拉着嘴,一边咬着一边从牙缝里挤出话嘲讽我——
“哟,祝暖床还不快去领赏?”
我眼皮一跳,点开手机来,果然和黎悯的对话框弹了出来,一笔转账,四个八。符合暴发户的作风。
下面附着俩字,小,费。
我脸色硬生生是从愤怒扭成了阿谀奉承,“黎少大方。”
“啧啧。”黎悯叼着筷子,跟嘬香烟似的,吊儿郎当睨着我,“你这张脸的表情真是有趣。”
我有时候真挺想撕了他那张人模狗样的脸。
“那可不,对人笑不出来,对钱我就笑得出来。”
我喝下一口粥,冲他笑眯眯露出一个微笑,随后舒展一下身体,很自觉地抱着换下来的衣服往门走口。
黎悯声音跟钉子一样扎在我脚后跟,“站住,去哪?”
我转头一脸奇怪地看着他,“回房睡觉啊。”
黎悯表情也很奇怪,大概是想表达什么可是表达不出来,“我允许你回房间睡觉了?”
我乖乖放下衣服,躺到床上,“我明白了,先给您暖床。”
黎悯表情复杂地盯着我半晌,没说话,转过身去继续吃云吞。
他把外国电影打开了,我听了一会,才意识过来那不是战争片,他在看汉尼拔。
看汉尼拔电影吃晚饭,黎悯的心理承受能力不是一般的高啊……我默默吐槽着。
黎悯英文很好,他本人就是个高材生,看这种不带字幕的生肉毫无压力,我破天荒地在想我那些课题要是交给黎悯做,会不会能更快一点。
最近肯定是太久没见到黎悯,加上他对我的脾气反常地好导致我产生了一个黎悯很好说话的错觉。
于是我想也没想就开口,“黎少,您最近有空吗,能帮我补课吗?”
“……”
“……”
说完我们同时沉默了几秒,房间里像是经历了一场世界大战后悄无声息地寂静了下来。
只有电脑里的电影正在继续播放——
“Howdowefirststarttocovet?”
我听懂了。那是一句经典台词的前半段。
【我们怎样开始贪图的——?】
人苦不知足,得陇又望蜀。
我清了清嗓子,随便编了个理由道,“其实……那个,楼老师,就是楼晏临,他跟我提起你……说你当年行政管理这块成绩很高……”
黎悯抬起头来,些许碎发落在额前,一双眸子颜色里深深浅浅化作一片,他盯着我,蓦地出声,和电影同步,发音标准流利,他们一起说出了台词的下半句——
“Wecovetwhatweseeeveryday.”
【我们贪图那些每天见到的东西。】
那一瞬间,他的眼神竟也有几分像那个可爱又可悲的吃人魔,我望着他的脸,不再说话。
他暂停了电影,神色莫名地看着我,“楼晏临说的?”
我点点头,惊觉背部已是冷汗湿透。
他似乎是在考虑我这话里的可信度,毕竟他也清楚楼晏临很看不起我,通过那个教师渣滓每次都找我的茬就能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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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床上朝他看过去,我说,“最近他嫌我出勤率不够,考核分太低,然后顺路就说起了你。”
要是把原句楼晏临嘲讽我和他皮肉生意的话转述给黎悯,黎悯可能这会儿拎着凳子去和楼晏临算账。
他又将筷子伸进嘴里咬了一会,随后抬头道,“你可以把课题发给我,我有空就给你看看。”
我懵逼了,黎悯这是被谁换了一个芯子吗?
果然下一秒他冲我腹黑一笑,“一次一万。”
“……”我钻回被子里翻了个白眼,去你妈的吧,本小姐姐又不是不能自己做,还要靠你还是咋?!
黎悯转回去继续看汉尼拔,看完电影又把原版小说翻出来看了一遍,他对汉尼拔的热衷简直超乎了我的想象,甚至可能对女人都没那么追求。
凌晨两点的时候他总算掀开被子钻了进来。
我再一次紧张起来,随后翻身,他熟练地从背后抱住我,仿佛这个姿势曾在我们之间出现过无数遍,就好像是热恋中的情侣。
我听到他微热的气息喷在我脖子上,夜里他的手脚缠住我,仿佛是一张网。
“祝贪,你知道十七后来去哪了吗?”
十七是当时福利院里的另一个小姑娘。
我没说话,心口瑟缩了一下。
他在我背后缓缓说,“我见到十七了,她现在叫虞晚眠。”
哦。我在心里说着。和我有关系吗?
“虞渊是她的养父,35岁,虞氏财阀的年轻老板。”他搂着我,我却觉得他胸膛冰凉。
他说,“祝贪,你帮我去探探虞渊。”
我笑了,身体颤了颤,他更用力地抱紧了我,我说,“我要是不呢?”
他的吻落在我肩头,“一百万,我要虞渊的所有底细。”
我听不清自己说了什么,大概说了句好,随后剩下的时间里统统是在笑。
有什么底细是黎悯这种身份的人打探不到,而我却可以做到的呢?
当然是男人对女人的欲望。
黎悯养我大半年,甚至能亲自上门把我从祝家带回来,他花了那么多钱,现在又给我加了一百万,我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
我想也是没有的。
我的确狼心狗肺,可是若是收了钱不办事那也太说不过去,我闷在被子里笑,黎悯抓着我的胳膊,将我身子翻过来。
他擦掉了我脸上的泪,低声问我,“委屈?嗯?”
“钱不够吗?”
“不够。”我冲他灿烂地笑,“我很贪心的,两百万怎么样?有了两百万,跟谁上床我都能忍下去。”
黎悯看着我半晌,说,“好。”
好。你听,多干脆利落。
大半年时间养条狗都能养出感情来了呢,我以为你接我回家好歹对我还有点念想,原来就是为了这一棋招!
我笑得睡意全无,这夜里怎么会这么凉,是窗户没关吗?我怎么就从头冷到脚了?
我说,“黎悯,你哪怕是一秒钟,都没同情过我吗?”
黎悯说,“我和你之间没有谁对不起谁,为什么要用同情?”
是啊,生了我的是谢茵,毁了我的是祝怀。黎悯一直是个旁观者,我没针对过他,他也没对不起我。
“我是你花钱买来的玩具对不对?”我真的很想剖开他心头血来看看,我这颗心都已经千疮百孔了,他怎么还舍得往上面扎刀子!
“我怎么就会开始感激你了呢。”我抓着他手臂,赤裸的两人贴在一起,夜里我红了眼,使劲抓着他,“我怎么会开始想你走的日子呢?遇见祝怀的时候我甚至在想,你要是在就能把我带回去。我是变态吗?我是抖M吗?我是斯德哥摩尔神经病吗?我在想,哪怕要是死,死祝怀手里和你手里,我还是愿意选择你。”
黎悯表情很冷,冷到我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
我说,“黎悯,你可别再对我好了。你要利用我你直白说行吗,只要有钱我就肯干的,不必用感情来动容我。收起你的神通吧,莫要再祸害我了。”
黎悯听我一长串像是独白又像是控诉的话,皱起眉毛,用力扯开了我的手,“闭嘴,睡觉。”
我发起疯来,“你要把我送别的男人床上,你还指望我欢天喜地吗!我是不是该谢谢你给我物色新炮友啊?!”
黎悯像是听笑话一样,“你那么反感我,我把你往别的男人床上送,你不欢天喜地?”
我愣住了。
随后视线再一次模糊,眼泪不争气地流出来,我连连说了几声好,“等合约时间一满,我就去找新的金主,还得谢谢你给我寻后路呢。”
黎悯盯着我,没说话,那双像冷血动物一样的眼睛就这样看着我,似乎能把我戳穿。
半夜里房间就一盏小小的感应灯,半明半弱地透着虚弱的光,我觉得我看不真切眼前的人了。
一直以为黎悯是那种无情惯了的人,而我只是负责他的床上生活。所谓皮肉生意,不过如此。
可他现在要把我牵扯进他的生活里,将我变作他的棋子来替他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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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悯啊黎悯,你有十足把握你不会后悔吗?
我笑了笑,凑上去吻落在他嘴角。
“我记清楚了,也明白了黎少的意思。”
“黎少,您,可千万别爱上我。”
我勾引男人的本事一直都登峰造极,曾经我浑身解数要让祝怀爱上我,现在我不择手段要让黎悯对我念念不忘。
这样你才好知道我有多痛。
这样你才能感受把我推出去能让你自己有多痛。
黎悯是个无情的人,他不会施舍毫无用处的怜悯之心,强大而又戒备,可是若是你有情了呢?
黎悯,你当真能对我毫无动心吗?
而黎悯只是低笑着拍了拍我的脸,作为对于我挑衅他的回应。
像看完了一场跳梁小丑的独白,他依旧那个姿势搂着我,冷静得过分,全程都保持着用力到不可思议的理智。
越是这样,我便越疼得厉害。
那一夜我睡过去的时候大脑都还在发疼,我觉得我在坠入一个无尽的深渊里。
我这种人,死了以后一定是要下油锅的吧?
从那之后,我周末过得相当烦躁无味,谢茵拿着谢京手机给我发了一条信息说收到钱了,之后就再也没说话。
我把短信删了,切回微信界面,停留在黎悯发给我的一段话上。
他喊我下礼拜一直接去盛达实习。
盛达财阀是虞渊的公司,他似乎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就差我入局,帮他做事情。
我叹了口气,抓着手机,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最终还是没发出去。
我想说,黎悯,你为什么选择我,为什么偏偏是我。
要不我们还是回到皮肉生意的关系好了,一百万我也不要了。
可是我没敢问,他能从酒吧把我弄出来,一样能把我再弄进去。
我抓着他送我的还没上市的iPhoneX,手都有点发抖。
=
就如同我现在被面试的时候,虞渊坐在我的正前方,周围还有一群别的高管,我微微颤了颤,随即调整好心态,将自己的学历报告递上去。
A大这个学籍,足够给我相当一部分的自信和理智。
虞渊穿着一套西装,脸看起来符合所有玛丽苏小说里霸道总裁的长相,年龄也符合男人的黄金年龄,35岁,他成熟而深沉,看了我一眼,微微笑了笑,“A大?看来是我学妹。”
我从善如流地抱大腿,笑得一脸虚伪,“看来得喊您一声师兄。”
呸,A大真是个出人渣的好地方,楼晏临是,黎悯是,我也是。可能越是学历高的人,就越贪婪。对这个世界的野心,也就越大。
虞渊一边的审核官看着我,有些稀奇,“能够拿到楼晏临和黎教授的联名推荐,你的能力不小啊。”
另一层意思是,你和他们两个私底下没点别的关系我绝对不信。
我当做听不见一般,假笑完全不会破功,“我相信以后我做的成绩会对得起这份推荐。”
“那你会做什么呢?”虞渊在一边很快接上了。
我想打官腔是没有用的,何况那些场面上的话要多少有多少,专业性词汇我也全都能倒背如流,倒是这回门关起来审核,就该说一些有用的。
于是我眯眼想了一会,扳着手指,“我是学行政管理的,所以和财政或者管理这块挂钩的都可以实习一下,会计证我去年也考出了,逃税偷税漏税绝对不在话下。”
一群面试官直接笑了,“年轻人你很大胆啊。”
“让她跟着小房去吧。”虞渊扣了扣桌面,“学历过来实习已经是足够的了,素质也还行,胆子也蛮大,之后就观察她逃税偷税漏税的能力怎么样了。”
我笑得一脸无压力,“虞总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外人抓住马脚。”
虞渊抬了抬下巴看我一眼,他五官深邃,且阅历丰富,这样的男人盯着一个女人看的时候无疑是致命的,我表情不变,任他打量我。
“你不怕我?”
“怕。”我挤了挤眉毛,“但是好歹要对得起两位教授的联名推荐。”
虞渊单刀直入,“你和黎家大少爷是什么关系?他先前打电话来喊我关照你。”
我表情一僵,先前安排好的脸色顿时一片空白,说实话,这话我有点不知道怎么接。
我看着虞渊的脸,觉得他这句话里面包含了太多的深层意思。
而我不敢轻易回答。
见到我无措的表情,虞渊倒是自己先松了口,“别紧张,我就随便问问,他推荐你来说明你也有这个能力,但是如果出什么错我是不会给他面子的。”
我松了口气,没说话。
几位面试官看我素质过关也就放我过去了,虞渊喊我来得及的话下午就先来公司熟悉一下流程,他喊了之前提到的小房来带我。
小房是个短头发女生,看起来十分干练,对我道了声好就领着我去办公室,我跟着她,在离开的时候,有意无意擦过了一起走出去的虞渊的肩膀。
男人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我装作是紧张,表现得就像个初入职场的小年轻,慌慌张张跟着小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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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虞渊背道而驰,我停下脚步深呼吸一口气,小房在前面不远处等我,对着我面无表情,“你很漂亮。”
我愣了愣,不知道回答什么。
小房继续道,“但是你别打那些小主意了。别轻易试着用皮囊去上位,这样你反而会死很快。”
如此直白且坦诚。
我脸色白了白,抓着手里的包。
大妹子,我过来不是来乖乖上班的……我就是来专门勾|引虞渊的啊!
我装作一副被人戳中了心事的样子,乖乖点了个头,随后试探性问道,“房姐,你这么说,虞总是之前有过什么事情吗……?”
小房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看了我一眼,“你来公司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抿了抿唇,不再说话。估计我在小房心里的印象已经不能更改了,只得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
黎悯让我来探探虞渊,就这样直接把我塞进他公司,别的什么提示都没有,当我是什么?美色和技能全都点满的卧底特工吗!
然而等到晚上的时候,我才发现事情的发展已经出乎了我的意料。
小房在我收拾东西的时候走了过来,依旧用着面无表情的脸和我说,“晚上去唐朝,总裁说了连着你这个新人一起带上。”
我错愕,这是什么待遇?
晚上到了唐朝门口的时候,我深呼吸了一口气,跟在大部队后面,虞渊穿着一件薄外套,他看起来十分沉稳,五官深邃,和黎悯那种平时叼了吧唧不拿正眼看人的态度不一样,他的气质十分深沉优雅。
他进去前意味深长看了我一眼,“黎少爷晚上也会来,你们可以好好交流一下感情。”
我笑得干巴巴的,“感谢虞总。”
坐下不到十分钟,黎悯搂着一个小姑娘出现在了VIP包厢里。
我当时就想拍案而起,好你个臭瘪三,背着我在外面包别的女人?!转念一想好像自己金主乐意包谁就包谁,我也管不着。
沉住气,我见到他和虞渊先打了个招呼,随后过来看到了我,眯着眼睛,漂亮的脸就算放在虞渊面前也一点也不怂,“祝贪,好久不见。”
我差点破功,被他气得硬生生笑了,“好久不见!”是啊,昨儿晚上还搂着一起睡觉呢!
然而跟着黎悯一块进来的小姑娘看见我就拔高了声调,不可思议地冲上前喊了一声——
“十三?!”
这字眼可真刺耳,我当时就转过脸去,一看,也愣了。
十七,不对,现在应该喊她虞晚眠,站在我面前,一脸的不可置信,“爸,你带这个人过来干什么?!”
我心里被这个九曲连环十八弯的剧情冲击的差点一句卧槽冲口而出,原来黎悯新换的女朋友是虞渊他女儿!难怪要我搞定虞渊!
虞渊笑得意味不明,眼神在我们之间扫来扫去,似乎察觉到了我们之间有故事。
那可不,故事说出来能写一本五十万字的小说还不带情节重复的。
于是虞老板发话了,“公司最近招了一批新人,今天带他们来接风洗尘。”
虞晚眠拿下肩膀上的包,一边黎悯贴心地帮她收了起来,我一看就来气。
冷笑一声,虚伪!在家喝口水都要我递杯子伺候,现在去伺候人家大小姐,你也有今天!
黎悯也跟着冲我冷笑,大概意思就是,老子乐意对谁好脸色就对谁好脸色,你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我伺候你。
我继续瞪回去,别高傲,我现在有新的金大腿了,等小姐姐我成功上位,第一件事就是踹了你这个小白脸儿!
黎悯眼睛一眯,尽管试试,老子能给你什么,一样能收回什么。
真是稀奇,我和黎悯现在心电感应的程度已经到达了一种只要看着对方的脸,脑子里就自动接上对方三千字国骂的地步。换做以前我跟他之间,几乎就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别说心电感应了,我就是拿手机跟他感应,他都不一定接。
虞晚眠如临大敌一般拦在黎悯面前,老母鸡护小鸡仔似的,黎悯一米八八的个子被她强行挡在身后,显得有些可笑。
小房用眼神询问我,你什么时候和总裁家里的千金有过节?
我心想最近是没有过节的,但是我们当年过节大得那是……相当不得了……
于是我直接装可怜,“我也不知道,虞小姐好像不喜欢看到我,那我走就是了。”
一边一起的员工们纷纷阻拦我,看我一脸委屈的样子,都觉得虞晚眠闹得有些太过了,“虞小姐,祝贪也是我们刚招进来的,有什么矛盾不如以后再说,今天给他们接风洗尘,这样驳虞总的面子不好吧?”
还不及虞晚眠说话,我张嘴就微微哭出了声,“我和虞小姐没有矛盾啊,今天进来就针对人,是觉得我好欺负吗!虞总,我可不是软柿子任人捏!”
一边说一边还带颤音的,我要是能分身,现在绝对站在一边给自己鼓鼓掌。
虞渊眯了眯眼,“晚眠,有什么事坐下,别闹,我公司里的人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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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晚眠不依不饶,抓着黎悯的手臂,生怕我抢走了黎悯一样,“你不许招她!爸!这个女人以前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黎悯盯着我的眼泪一会,蓦地居然觉得好玩似的笑了笑,我冲他呲牙咧嘴,笑什么笑!没见过影后吗!
“虞晚眠,不想我把你零花钱扣光就乖乖坐下来。”虞渊大概也不喜欢在一个自己的场合被人一次两次挑衅。
我明白这戏要是再演下去就太过了,于是又态度转了个弯,一脸委屈但是又能够忍受的样子,十分识大体地上前,倒了杯酒给虞晚眠,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虽然我和虞小姐不认识,但是可能是虞小姐这几天心情不好吧,我在这儿给你赔一杯酒,大家坐下来一起高高兴兴玩怎么样?!”
众人看我的眼神里都带着心疼,是啊,要哄总裁家的千金真是太不容易了,委屈了这个新进来的小会计!
哎呀妈呀!当白莲花的心情就是爽啊!我回去再也不要做啥男人口中带刺儿的小野猫了,神经病!他们说这话的时候是不是觉得自己倍儿有腔调?还小野猫呢,这比喻,怎么没有小野狗?
虞渊似乎很满意我的退让,我一酒杯喝下,虞晚眠还死死盯着我,“十三,你又是来抢东西的吗?”
我上上下下瞥她一眼,凑近了身体,贴在她耳边冷笑着,“祝怀背后好歹还有个祝家呢,你有什么配我抢的?虞家睡了久了真以为自己是亲生的了?”
虞晚眠脸色瞬息万变,我满意地往后退了几步,又换上刚才的笑容,对着她笑笑,“你能不生气就好啦。”
虞晚眠气得哆嗦指着我,“你……你……”
你了快半分钟,黎悯上前将她另一只手里我强行塞给她的酒杯拿了过去,轻声道,“晚眠这几天不适合喝酒,我替她喝。”
声音不小,然而在座几位都听见了,官场上的生意人最会看的就是脸色,都纷纷笑着附和,“黎少和虞小姐感情真不错啊。”
“对啊对啊,快都坐下来,要吃点水果吗?我去签个果盘。”
虞渊一脸意味不明地看着我,我看了他一眼,心中也冷笑了一声。
虞晚眠和我一样大,20岁,虞渊35岁,他是十年前领养的虞晚眠,那个时候他顶多也就25岁。
25岁这个年纪对于男人来说就是拼搏奋斗大放光彩的年纪,他居然选择不结婚,去领养了一个小女儿。
我自己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小纯的野格,仰头喝下,黎悯搂着虞晚眠坐过来,居然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坐在了我的旁边。
我往边上躲,他便从后面直接扣住了我。
随后他说,“喝那么猛,生怕别人看不出你陪过酒?”
我心中一痛,咬了咬牙,“那你也忍得很辛苦吧,平时这个时候你都习惯性给我小费了,要不一会回去偷偷给我?”
黎悯笑了一声,那不是嘲笑或是冷笑,而是心情真的愉悦,“可以啊。”
他收回手,起身说是要上厕所,不一会我手机震动了一下,金主大人又发来一笔转账,还是四个八的暴发户作风,下边俩字,出,台。
我收好了,发了个表情包过去。
黎悯那边发来一个微笑的表情,我不再说话,收回手机,随后抬头,正好对上虞渊打量我的眼神。手一晃,手机便松在沙发上。
我赶紧去捡,虞渊的视线波澜不惊地略过我的手机,和我手上的戒指。
没有在亮的屏幕上停留,反而是问了一句。
“这个戒指和手机谁给你买的?”
旁边有人在哭爹喊娘地唱歌,跟那天徐闻生日唱歌的人可能是一个村儿出来的,可是这片嘈杂的环境里,虞渊单单一句话,就让做贼心虚的我顿生冷汗。
他重复了一遍,还带了点笑意,“还没上市呢,你哪儿弄到的?”
我表情僵了僵,结结巴巴一会,没辙了,坦诚道,“黎悯送的。”
相当快速且精准的卖队友。
虞渊神秘莫测看了我一眼,“他送你的?”
我点点头,“他收到了好多台,随手送我一个。”
“哦。”虞渊回复了一个字,没有说话,我在想他估计也应该怀疑起我和黎悯之间的关系了。
说实话我其实挺无所谓虞渊怎么想的,甚至黎悯让我办这件事儿我都挺无所谓的。
凭什么要白白帮你打探人家?不就是……一百万吗!!!
我咬咬牙,心里想着等我钱够了一定要离这帮人远远的,然后自己养一群听话凶猛的小狼狗!
黎悯上厕所回来了,虞晚眠又贴了上去,跟卫生巾似的贴在他身上。黎悯这人应该不习惯和人这么亲密的接触,我看他眉头都皱起来了,小白脸上写满了不乐意。
虞渊带着我喝酒,我摸不清他的喜好,只得在一边玩骰子过招,那边虞晚眠明显想挑事情,冲着我嚣张地喊了喊——
“祝贪?你过来跟我玩骰子!”
我看她一眼,又看了虞渊一眼,他正表情不变好整以暇盯着我,我只能深呼吸一口气,扯出个笑脸对着虞晚眠,“我是新手,虞小姐记得让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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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黎悯发出一声冷笑,细长的眼睛眯起来看着我,“新手?”
我面不改色,“对的,新手。”
“刚和虞总玩的时候筛盅都摇得脱手了上下转呢,你这新手光环挺厉害啊。”
黎悯今儿个怎么千方百计找我茬,他不是要我好好试探虞渊吗!不知道自己多说多错吗!
“你是不是看我不爽?”
“是的。”黎悯扬起脸,下巴拉出一条线,“所以你得好好想想怎么让我们开心。”
“……”得,金主大人脾气又出来了,一杯酒就上头啊?
周围人目光怪异看着我们,我只能笑着解释,“我和黎悯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他就这脾气……”
“原来你们这么熟啊,怪不得能拿到黎教授的推荐呢。”
“看来祝贪小姐也是个有后台的人嘛哈哈哈。”
“那不如我们大家一起来玩吧,虞总,您也加入吗?”
虞渊细细打量着我的脸,随后幽幽说了一句,“来。”
黎悯冷笑了一声,说他不参加,于是变成了一个人在一边喝酒看着我们,等几轮下来的时候,我被虞晚眠强势针对了一波,捧着扎壶感觉手都在哆嗦。
“输不起就别玩啊,这规矩当初也是你定的,输的人吹一扎。”
我眼前发黑,下意识朝着一边的黎悯看去。
黎悯估计自己一个人也喝了不少酒,察觉到我在看他,他就抬起脸来看我。
白净漂亮的脸上带着一股酒意,眼睛里似乎也沾着浅浅的醉,平日里这双眼睛带着不善又不正经的防备,现在平衡多了,眯起来的时候就像是深色的琥珀。他仰着脸,灯光打在他脸上,跟个模特似的气质冷漠。
我记起一本杂志短篇上形容人眼睛的一段话——像是洗过,煮过,炼过,打碎了的咖啡晶,要了命的棕眼睛。
他现在就端着这副模样睨着我,细细眯起的眼睛里泄出一丝冷漠,似乎是对我这样进退两难的情况感到有些好笑,他说,“看我干吗?要我帮你喝?”
我冲他冷笑一声,果然指望他,我才是傻叉。
仰头我就吨吨吨喝下一扎,还有多余的顺着嘴角淌了出来,我喝完拿出餐巾纸擦了擦自己狼狈的样子,随后道,“这样可以吗?”
虞晚眠冷笑一声,“酒品倒是不错,比起你的人品来要好太多。”
我眯眼笑看她,“总比你酒品人品没有一个好的要优越一些。”挑男人的品味也不咋样啊,黎悯那渣渣你也能上赶着倒贴!
虞渊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和她一来一回,我们俩像是刚上了似的,往死里要整死对方,玩游戏的花样层出不穷,千奇百怪,各种套路都轮番上阵,最后一帮人都被我们两个玩怕了。
“别别别,祝贪您别说规矩,我怕又说出来什么输的人挑一个玩家嘴对嘴喝酒!”
同事王毅把头扭得跟拨浪鼓似的,“我这辈子做的最胆大的是就是刚喂虞总喝酒!”
旁边人一听都乐了,有的还起劲地吹口哨鼓掌,我喝了酒胆子也放开了,插了块西瓜往嘴里送,“王毅,你脸挺白下巴挺尖,是个清秀的款儿,兴许虞总喜欢呢?”
虞渊面容深沉看着我,周围人也跟着大着胆子看玩笑,“哈哈哈,帅哥都是尖下巴!我们黎少也是脸白尖下巴!”
“下一把喊黎少一块,王毅你快努力和黎少也亲一口。”
我支着身子在那里笑得乐不可支,黎悯表情阴森盯着我,我一看他生气就更开心了,好久没这么直白跟他杠上了,不来段虐的日子还真是浑身上下不舒服。
黎悯一看我这样,也扯了嘴角笑,他这人,笑得时候有两个很浅的酒窝,看着又妖孽又邪气,“祝贪,我喜不喜欢男人你不是很清楚吗?”
这句话可是相当暧昧,周围人脸色纷纷一边,虞晚眠嘭的一声摔了杯子,我浑身颤了颤,随后开口胡乱解释,“是啊,从小到大认识你那么久,你要是喜欢男人,祝怀老早被你掰弯了。”
连祝怀都扯出来了,可见我有多慌张。
这句话解释得恰到好处,大家收回好奇的目光,于是纷纷开始了不要命的下一局,凌晨两点,一堆人喝的七荤八素,你推我我推你,跌跌撞撞走出唐朝的大门。
虞渊喊了代驾,顺路带着虞晚眠回家。虞晚眠明显想让黎悯送,可是自己养父在,有什么理由再叫外人送,只能跟着坐上车,依依不舍看了黎悯一眼。
黎悯依旧眯着眼,带着些许酒意,慵懒不在意的模样相当像个祸害,他半睁着眼,视线扫过虞晚眠的脸,没说什么,只是看了一会,就收了回来。
人都走光了,王毅走之前问我,“小祝,你晚上有人送吗?”
我说,“没事儿,我家离这儿不远,我打车回去很快。”
“那好啊,回头微信上聊。”王毅三步一回头地打车走了,留下我和黎悯在门口吹了会冷风。
我觉得酒意似乎清醒了一点,又似乎没有,整个人浑浑噩噩地朝着黎悯开口道,“你车呢?”
黎悯似乎是笑了笑,他眼睛眯起来的样子可真漂亮,那双眼睛应该买个保险,虽然吊儿郎当又漫不经心,但是还真是……他娘的好看。
我觉得我一定是醉了,我指着他哆哆嗦嗦地说话,还带着大舌头,“老娘,戏……戏戏都陪你演完了,你,你还不带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