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阳】融肉雪10(1 / 2)
看到那雪人,钟言的第一反应是老子一巴掌把你拍碎!
什么妖魔鬼怪,也敢来我面前张牙舞爪,欺负我的男人?
但秦翎还在面前呢,自己不能这样鲁莽,要做一个贤良淑德、手不能提的贤妻,否则便会露馅儿。
“咦,这里何时多了个雪人?”可连秦翎都看出不对,方才路过时明明没有。莫非是雪出了问题?
“可能是丫鬟小厮们堆的吧,下雪时堆雪人最好玩儿。”钟言继续装傻,推着轮子椅缓缓过去,“你还欠我一回呢,要带我出城爬树看雪,痛快地堆个雪人。”
秦翎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带小言出去玩儿,这当然是好。他心里是愿意的,怎么可能不愿意,巴不得眼下就去。可家里事多,二娘病倒,亲爹逼着他休妻,小妹不知道被谁所害,外加自己院里的丫鬟丢了……还有,他也在意外头的流言。
自水鬼一事之后,秦翎对鬼神之说深信不疑,若外头真有一个恶鬼,招摇过市,这可就麻烦了。
钟言也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心思去堆什么雪人。“等过阵子吧,过阵子忙完,你一定记着带我出城。”
这话说完,刚好轮子椅从雪人的身旁经过,钟言再次瞥过一眼,并没有随意触碰它。等回到院子,他第一时刻叫来元墨和小翠,吩咐他们不要轻易去碰雪人,又特意让他们传话给张开和徐莲,夜半三更来院外等候。交代完了,他再回屋,秦翎正在整理字帖,也帮他磨好了墨。
“又、又要练字啊。”钟言有点怕,练字好难,他才不想学呢。
“不多写,只写两张纸即可。”秦翎拉开了椅子,“我陪着你写。”
“两张也很多啊,再说我这字也练不好。”钟言嘀嘀咕咕,但还是坐下了,不是他喜欢练字,而是他喜欢练字时秦翎陪他。
暂时忘却一切烦恼,近忧远虑,做人间最普通的一对夫妻。执笔时钟言的手势又错了,秦翎在他后面伸过手来,手把手地教。
这样过一辈子,该多好。钟言的心随同那滴墨汁滴在纸上,被吸入内里,看着自己的丑字又不禁气馁:“这要练到什么时候才能成啊……”
“急不得,万事都急不得,我这样陪你练上十几年,必定就成了。”秦翎的气息轻柔,如同羽毛,让钟言的后背起了一阵酥麻。钟言的心却忽然往下掉了一下似的,酸酸涨涨,师兄说得没错,就算自己拼尽一身本事给他续命也不过几十年,最后还是一具白骨,万日忧愁。
不,他不想只和秦翎几十年,他头一回染指了一个不敢去想的事,便是永久。人会追求永生的寿命,鬼不考虑这点,可有没有什么法子让秦翎永永久久地活着呢?
“对了,我爹说明日要请郎中来看,到时候我想法子护住你,你装作不舒服,躺在床上就好。”秦翎忽然说。
“这样瞒不住太久,还是我来想办法吧。”钟言咬着笔杆子说,“明日我想法子贿赂郎中,让他帮着一起撒个谎不就得了。”
这是秦翎没想过的点子:“不成,郎中哪有那么容易贿赂,再说我爹必定会请他放心的郎中,恐怕不好下手。”
钟言被他逗笑了:“这话说的,像是咱们要对郎中图谋不轨似的,还‘不好下手’,我只想贿赂,你这是想干什么?”
秦翎也跟着淡淡一笑,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自己是“近言者坏”,居然也学会了这些话。只是忽然抬头一看,窗外那几棵枯死的梨树后头,站着一个雪人。
那雪人和回来时看到的雪人不同,但同样都和人的身型差不多。于是淡淡的笑容从秦翎的嘴角隐退,不用多问,他猜,家里的雪一定出事了,兴许那几位丫鬟也和这些雪人有牵连。小言今夜说不定又要出去,想方设法对付这些怪雪,必定又是凡事挡在了自己的前头,为自己辟邪挡灾。
想着,秦翎不自觉地捏住了他的手,只求往后平平安安,过些普通人的日子。
钟言也瞧见了那个雪人,还当秦翎没看见,立马将窗棂旁的帘子拉上了。两个人共枕而眠,只不过今日有了些别的变化,从前他们都是用两床被子,一人一床,今日竟然不约而同地盖上了同一张。
他们面对面地睡着觉,像不能被拆散的鸳鸯。
可再是鸳鸯也要起床,三更时分,钟言打着哈欠还是按时按点地出来了。门外站着他的人,元墨小翠,张开和徐莲,四个人一起等着少奶奶的安排。
“出去说吧。”钟言把吵醒秦翎,到外面才问,“徐莲,账房没什么事吧?”
“有事,小的正打算抽空来说呢。”徐莲的头发已经长出不少,“福寿堂那笔账貌似有点问题,经手的人可能不是秦守业,我还得细查。再有就是朱禹这个人,您要当心。”
“我知道,他是秦守业的心腹,只是不确定他背后还有没有别的主子。”钟言捻了捻指尖,“他跟秦守业多少年了?”
徐莲因为身子里有两颗心,所以并不感知寒冷:“二十多年了。”
“二十多年,比秦翎的年龄还大,岂不是他没成亲之前就带着了……”这就不好办了,钟言自知秦守业不算什么太厉害的角色,但朱禹一看就不好拿捏对付,恐怕是个硬茬,但再是硬茬自己也要会一会他,“不过眼下朱禹还不是最要紧的大事,咱们先解决雪。”
“雪?”张开看看院中,“听您吩咐,院里的小子丫鬟们一律不准玩儿雪了。”
“这雪和雪人都不大对劲。”钟言再扫视梨树,睡前练字时看到的雪人已经没了,“那日在小妹嬷嬷们的院里,我也是看到了一个雪人……”
“少奶奶是怀疑雪人作怪?”小翠机灵地问。
“是,如今这雪人到底有多少个才是关键,只是它会移动,所以不好找。”钟言想了想,“我不知这雪的来历,它气势汹汹,我一下子也不敢离开秦翎了。所以要委托你们帮我出去看看,探探雪人的作风,只要不碰着就没什么事。但这仍旧不能掉以轻心,若是发觉不对,即刻回来。”
“是。”四个人异口同声,一起朝院外去,留钟言一个人坐镇,守在屋里。等周围静了,钟言看了眼地上趴窝的大公鸡:“唉,养你有什么用,一点事都办不成。要不你帮我出去找找?”
大公鸡眯着眼睛,不知能不能听到。
睡房内,养小乌龟的大缸里多了一只大乌龟,两个乌龟都伸着长长的脖子,好似在听什么动静。
院落外,四个人踩出一串踩雪声,脚印最深的是徐莲,毕竟她用的还是钱修德的身子,其次是小翠,泥巴身子比纸重。而张开虽然高大魁梧,可脚下的印子深浅和元墨差不多。由于外头有了恶鬼的传闻,秦宅内夜晚也不吹灯了,走到哪里都能瞧见一点光亮,和天上的星星点点相互呼应,还有一弯孤冷的月。
少奶奶的吩咐,他们不敢怠慢,从西边往东走是一条林荫小路,可如今没有树荫,只有树叶上的雪和树枝冰棱。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元墨发出可怜兮兮的声音,“怪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