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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阳】融肉雪14(1 / 2)

秦翎睁开双眼,细细地听着外头的动静。方才好像下雪,但又不知道为何一下停了。

这是他听过的最为怪异的雪声,自小言来到身边,当真有许许多多的事说不清。就好比身下这床……

自己只是病了,又不是傻了,小言说这床里头是烧火用的洞穴,这怎么可能呢?秦翎不戳破这层窗户纸罢了,总归是床有异样。所有的异样都围绕自己,冲自己而来,所以身上的病当真只是疾病么?秦翎猜不准了。

但他觉着不是,病得太古怪了。

忽然,门响了,脚步声轻巧地进来,秦翎赶紧闭上眼,耳边的床帐拉开,那人轻巧上床,越过自己的身体,钻进同一张被子里。

他身子好冰,像是在外头冻足了,冻满了三天三夜,他紧紧地抱着自己,真像林中不谙世事的小兽,渴求这人间的一点暖意。

秦翎装作熟睡,不经意地翻了个身,转向左侧。他如今已经能装得很像了,就像睡梦中的人很自然地伸臂抱住被子,将冰冷的人拥了个满怀。又过一会儿他再悄悄地睁开眼睛,还能看到小言头顶被雪花打湿的痕迹。

有时候,秦翎只希望三更四更漫长无界,别那么快到五更,换他一夜好眠。

但到了五更后,院里的公鸡还是照常打鸣了,哪怕这时候的天根本没亮。秦翎先起来了,趁着天未亮将鱼儿、泥鳅和乌龟喂一遍,然后拿着经书念了起来。小龟沾了大龟的灵性,这会儿已经会抬头听经了,大龟不仅会听,还会在听的时候闭上眼。

起初,秦翎以为是自己给它说困了,又或者是它觉着经书无趣,干脆睡觉。可只要他一停,那老龟就慢腾腾地将眼睛睁开了,一动不动地凝视他,仿佛在问,你怎么不接着念了?我还没听够呢。

当真有趣,秦翎只好继续念下去,等到整本念完,它才带着小龟重新回到水中去。然而那两条小鲤鱼还不认识人,两条泥鳅听经时仍旧烦躁。

等到秦翎吃早饭的时候,前阵子来院里开土的小花农童花来了,一进屋就着急忙慌地说:“少奶奶!少爷!院子里乱了!”

“嗯?怎么乱了?”钟言不抬头地问,太好了,想必是那些人回来了。

“方才小的从花廊经过,听南边吵吵嚷嚷,说是雪堆里躺着几个人。挖出来一瞧,居然是四个小厮和四个大丫鬟,就是前阵子咱们院里丢的。”花童双手比划着,做出一个往外挖的姿势,“也不知道谁给他们埋在雪里了,那么深,好在挖出来之后并无大碍,这会儿已经去请郎中了。”

“你说的是真的?”秦翎放下了筷子,院里的大丫鬟无故失踪,昨晚小言出去一趟,今日就找回来了,看来两件事必有关系。

“真的真的,小的不敢撒谎。”童花小鸡啄米一样点着脑袋。

“找回来就好,我就说咱们院里的丫鬟们不可能随意乱走,必定是玩儿着昏倒了。”钟言作出着急的样子,说了个自己都不信的蹩脚谎话,“可得好好看一看,千万别冻坏了。”

秦翎则品味着这段毫无说服力的话,看来小言也真的是黔驴技穷了。不知道该如何骗自己,干脆胡乱地骗。

“对了,只找到他们几个,那位嬷嬷呢?”钟言更关心这个,“小妹院里丢了一位陈嬷嬷,找着了吗?”

童花摇摇头:“只听着找到小厮丫头,没听见找到什么嬷嬷。”

钟言听完心里有了答案,恐怕秦宅内……有人接应陈嬷嬷。其他人都还回来了,她也应当回来了,若是寻不见她只能是这个答案,有人提前找到了她,并且将她藏了起来。而藏起她的这人,说不定就是操纵小妹和徐长韶相见的罪魁祸首。

所以究竟是谁呢?秦瑶刚开始装病就用了这招,到底是谁这样坐不住,非要把秦瑶嫁出去?

这一上午,秦家的下人们就在忙这件事,何清涟如今管家,自然也会插手。她吩咐一定要请郎中给他们好好诊治,银两由秦家来出,这倒让钟言没想到,还以为何清涟不会管呢。

不过转念一想,不管她心里如何想,面上还是要做到滴水不漏,毕竟秦家是大家,绝不会让人说出半点儿毛病。

到了傍晚,丫鬟和小厮都醒了过来,可奇怪的是他们都对发生过的事情毫不知情,根本就不记得这两天发生过什么,钟言没急着让春枝她们回来,而是让她们留在丫鬟们住的连廊房里休息几日。看着琉璃兰花杯内里那团活蹦乱跳的白雪,钟言敲着杯壁,看来这几个人曾经化雪的记忆都被抹掉了啊。

这究竟是融肉雪干的,还是藏在秦家的那个鬼干的?若真是那个三源鬼,那个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又在帮自己了?

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等到天彻底黑下来,元墨从外头拎进来一个食盒,钟言一看,师兄给自己的点心送来了。只不过今日的食盒里不止是点心,还有一封信,以及一个红色的胭脂盒。

这是什么?钟言闻了闻胭脂,通体淡粉,看着又不像是粉状,而是油膏,闻着倒是有股暖香,是胭脂水粉的气味。

师兄这是要给自己添妆?钟言用指尖沾了下,油膏在肌肤上一触即化,从淡粉色变成了透明色。

都变成透明色了,怎么当胭脂啊?钟言实在搞不懂它用作什么,于是打开了师兄的书信。还未看,钟言不得不感叹一句,鬼和鬼当真有所差别,师兄也是一笔好字啊。

看完之后,饶是平日里嬉皮笑脸胡闹惯了的人,也是满脸通红。钟言面红耳赤,字字默念,只觉得每个字都认识,却一下子读不懂了,可通篇读下来已经有了画面。原来这膏体不是添妆用的胭脂,而是男子圆房所用的香膏。

男子……圆房……钟言身体里的阴血都要沸腾了,一下子额外口渴,恨不得一头扎进冰凉的山川当中。手指还捏着信纸,指尖都要将薄薄的宣纸烧出几个洞来,眼皮子还跟着捣乱,着急地跳了好几下。过了一会儿钟言反应过来,大口大口地吸气,头脑清明不在,眼前瞬间看出了新的境界,一下子开了世面。

师兄果然是师兄,他懂得真多。

这颜色好看的油膏居然是用在男子那里的,那里……不行,心口的慌乱劲儿又来了,钟言捏着信纸在屋里踱步,从这头走到那头,再转个圈走回来。余光当中就是他们成亲的大床,拜天地那日,床帐上还贴着大红的囍字。

那天还有龙凤蜡烛,还有合卺酒,红盖头,只是天不遂人愿,当时的秦翎命在旦夕,自己也没想长久地留在秦家。

日子过了半年,钟言再想走也是不可能了,他的心都扑在这里,扑在一个人的身上,无论如何不能放下。只是他们真的要圆房了,钟言却怕,毕竟自己的身份还是女子,怎么能够呢?

“少奶奶,您在里头吗?”小翠忽然在外面叫。

“啊?哦!在!”钟言吓得连忙将信件扔进火炉,看着它被火烧成灰飞烟灭才放心。手里这东西……他左右地找,四处张望,最终还是选择藏在首饰匣子里头,不知何时才能用上呢。

“什么事啊?”钟言拍着脸出去。

“您的信。”小翠递过来一个信封,上头没有字,只有桐油味。

是福寿堂的张炳瑞,钟言收了信,忽然见小翠直盯着他的脸看。

“怎么了?”钟言怕她看出什么来。

“您的脸怎么了?”小翠看了又看,“面颊上……特别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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